從譯意、譯味、譯境角度比較唐詩《靜夜思》的四個英譯本

摘要： 《靜夜思》是唐詩中的杰出代表，它以平實的語言、明確的意象表達了深遠的意境。已有多位學者將其譯成英語，本文擬從譯意、譯味和譯境的層面來分析和比較其中的四個英譯本。

關鍵詞： 唐詩 譯意 譯味 譯境 英譯本

一、詩歌的特點

詩歌最顯著的特點是想象豐富，感情強烈。詩歌的第二個特點是它的節奏韻律，隨著詩人感情的起伏、波動，詩歌往往自然地有著鮮明的節奏與和諧的韻律：要么輕松明快；要么急促有力；要么緩慢低沉，從而使詩歌瑯瑯口，具有音樂般的美感。詩歌的第三個特點是它大都選取生活中的某一點來表現意味深長的意境，意境就是詩歌的生命。詩歌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語言精練而形象，每個字都要有極強的表現力。

二、《靜夜思》的意、味與境

唐代是我國古典詩歌發展的全盛時期。唐詩是我國優秀的文學遺產之一，也是全世界文學寶庫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盡管離現在已有一千多年了，但許多膾炙人口的詩篇還是在我們中間廣為流傳。唐詩的題材非常廣泛：有的揭露當時社會的黑暗；有的抒發愛國情感；有的歌頌祖國大好河山；有的慨嘆個人抱負和遭遇，還有的表達兒女之情、朋友交情、人生悲歡，等等。《靜夜思》就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它表達的是游子思鄉的落寞之情。

《靜夜思》今譯過來就是說床前有明亮的月光，好像地上寒冷的清霜，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低頭思念著自己的家鄉。那么譯詩時的譯意就是要傳達這樣的核心意義。

詩的前兩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是寫詩人在作客他鄉的特定環境中一剎那間所產生的錯覺。“疑”字，反應了詩人是在迷離恍惚中將照射在床前的清冷月光誤作鋪在地面的濃霜。“霜”字暗示月光的皎潔和季節的寒冷，也襯托出詩人飄泊他鄉的孤寂。詩的后兩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則是通過動作神態的刻畫，深化了思鄉之情。詩人翹首凝望月亮，不禁想起此刻他的故鄉也正處在這輪明月的照耀下。于是自然引出了“低頭思故鄉”。“思”字包含了太多的內容：家鄉的親戚朋友，家鄉的山水草木，等等，都可以在詩人的思念之中。詩人李白用平實樸素的語言，以清新的筆觸在詩中表現出了游子的思鄉之情，情真意切，耐人尋味。那么本詩的“味”正體現在似與詩人對話般的平實口吻、真切的思鄉情感和由月光聯想到秋霜再到思鄉的意象之中。

文藝理論家童慶炳先生在《文藝理論教程》中對意境作如下定義：意境是文學藝術作品通過形象描寫表現出來的境界和情調，是抒情作品中呈現的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形象及其誘發和開拓的審美想象空間。也就是說意境是一種境界和情調，它通過形象表達或誘發，是要體味的，是抽象的，它是由單個的意象或意象的組合構成的。

《靜夜思》這首五言絕句從“疑”到“望”到“思”，形象地展現了詩人的內心活動，鮮明地勾勒出一幅月夜思鄉圖。如讀者從秋霜的月光這個具象中體味到作者置身于寒冷清秋，漂泊在外，孤獨寂寞的情景之中，能對其氛

圍感同身受，那么本詩的意境也就產生了。

三、《靜夜思》的英譯本

靜夜思

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1. 譯意

首先說題目，應該是指作者在一個靜謐寒冷的秋夜發出的思鄉情緒，那么四個譯本似乎都有所欠缺，這個意思均沒有體現明確。但若從題目應簡潔凝練的角度看，Giles的譯法就要好一些了。孫大雨的是典型的直譯法，這也不啻為一種好的辦法。Hetcher的似乎離題有點遠。張炳星的譯法讓人覺得動感太強，顯現不出秋夜的靜謐。

四句詩的翻譯，我們依次來看。

張譯幾乎字對字地傳達了詩的字面意思，只是在第一句加入了at hand一詞。且在詩中強化了動詞的地位，第一句原詩中雖沒有動詞，但大概為了保持平衡，英譯中用了動詞shine。另全詩張譯采用了過去時，是對過去發生的事情的一種描述。總體來講，張譯譯了意，但加詞有點畫蛇添足，動詞保持了詩的平衡，但過去時不太傳神，感情不強烈。

孫譯也有加詞，fallen和cliff都是原文沒有的，但效果不同，fallen用得比較好，因為即使真的是霜，也不可能是平地長出來的，應該是落下來的，不過cliff就有些多余了，原文根本就沒有提到過懸崖。大體來講，孫譯也傳達了詩的表層意思，譯出了意。一般現在時的使用要好于過去時，體現了感情的延續性。

Giles的翻譯加詞較多，I wake， play around， my wandering eyes， glorious都是后加的。前兩句的意思有點走樣，好在后來兩句有所補償，又回到了原詩中來。應該說Giles譯出了一半的意思，而非全部。譯文混用了一般現在時和過去時，筆者以為不如均用一般現在時。

四種譯文中只有Hetcher的把床譯為couch，想見他是做了認真思考的，這個床到底指什么一直有爭議，此不做深入研究，暫且認為都可。譯文的前兩句還算忠實，但后兩句意思有點走樣了，顯然摻入了他個人的理解，但不全面：“舉頭”當然是指用“lifted eyes”去看，無可厚非；可“思故鄉”并不一定思的都是Youth’s sweet memories了。

通觀四個譯本，國內譯者更小心一些，國外譯者更大膽一些，但均有不足。

2.譯味

詩的味道是要用不同的表現手法表現出來的。本詩的特點就是用樸實的語言表達真摯的情感。意象只有一個，月光。

四個譯本用語都很平實，應該說都有一點原詩的味道。時態的選用值得商榷，過去時表示過去的事情，在這里給人一種平鋪直敘的感覺，并不能給人以感動，沒有意義和動作的延展性，似乎只是一時的想家，過一會兒就沒事兒了。一般現在時應該好些，詩人的思鄉之情不是只是一時的興起，這種感情是客觀實在，是每觸即發的。

月光是扣動詩人思想情緒的扳機，是全詩的主要意象。怎么來理解呢？它像地上的霜，那應該是一種清冷的感覺，所以Giles譯的glorious顯然不合適。而撒下到床前的月光還能有多亮呢？要是講抬頭看到的是明亮的月亮還情有可原，也就是說張譯的the bright moonlight和孫譯的the luminous moonlight也都不合適。

后兩句詩中的“望”和“思”生動傳神。簡單地用look at和不翻來處理“望”是不妥當的，孫譯和Hetcher譯的gaze要好一些，體現了詩人的凝望，由此可產生下文的聯想。同理，“思”也不應該單純地理解為“想起”(think of)，這里孫大雨的muse是不錯的。“思故鄉”應該包含了很多的內容，故鄉的人、故鄉的景、兒時的往事等都可以在“思”之列，若把這許多盡數說出，顯然不易而且多余，那么native land， distant home， home就足以了，Youth’s sweet memories太片面了，容易給人形成一種錯誤的意象。

原詩對仗工整，講求韻律。四位譯者翻譯的時候都注意了這個問題，都用了韻，張炳星的譯文在一三四句末尾用了韻；孫譯是aabb韻；Giles用了abab韻；Hetcher的是aabb韻。

四個譯本在譯味方面都講求韻律，用語平實，玩味時態，強化意象。但Giles的譯文與原文的意象有很大偏離，孫大雨的譯文應是勝其它三個譯文一籌的，當然也不是完美的。

3.譯境

抒情是詩歌的生命和靈魂。如何抒情？情又從何而來？這就要借助詩歌中的景物了，所謂的情景交融就在此了。

本詩的景物就是如霜的月光。詩歌中的月光一般都給人思鄉的聯想，可以想到月宮嫦娥落寞思鄉，也有讓月亮遙寄家信之說，靜夜思就是望月思鄉，詩中營造的是寂寞空聊的氣氛。

詩的意境雖不是不可譯，起碼是不可全譯的。

張炳星的譯本給出了moonlight和frost等物象，但是并沒有表現出景外之景和意在言外的境，讀起來只是一般的敘事，感覺不到抒情。

孫大雨的譯本給筆者的感覺是詩人住在一個近山近水的地方，夜間床前月光明亮，疑是下的霜，抬頭凝望升起到峭壁的一輪明月，思忖著遠方的家鄉，真的有幾分傷感。雖不能說和詩人的境全部吻合，倒也譯出了幾分境。

Giles的譯文由于加詞較多且有些不當，所以景象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閉起眼睛想想，他是在說詩人睡醒了，目光四處尋找，看到了調皮的月光落到我的床前閃閃發光好像濃霜，抬起頭看到華美壯觀的明月，地下頭來想起了家鄉的很多事。基調與原詩不符，當然流露的情感、表現的意境也就不一樣，譯文中似乎是很歡快的。巧的是Hetcher雖和Giles的選詞不同，但顯現的意境卻差不多，都很歡快，只不過前者是因為想起了兒時的美好回憶罷了。

四個譯本都能營造一定的氣氛，給人想象的空間，展現各自的意境，但只有孫譯與原詩最相近。

綜上，四個譯本都不完美，都有顧此失彼之誤，若能綜合取長補短就能為佳譯了。國內譯者理解原詩并不困難，難在選詞用字上；國外譯者遣詞用字沒有問題，理解原文有時會有偏差，所以中外合譯中國古詩，互幫互助，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參考文獻：

［1］方夢之.譯學詞典［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4.

［2］童慶炳.文藝理論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8.

［3］菏澤青年等.唐詩.［J/OL］.http://baike.baidu.com/view/18810.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