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滄：“知行并重，將身奉教”的一代宗師

鄭曉滄先生不僅是中國近代首屈一指的教育理論家，而且是一位終身奉獻于祖國教育事業(yè)的實踐家?！暗锰煜掠⒉哦逃笔撬簧膲粝牒蜌w宿。鄭曉滄先生從事教育工作60個春秋，在我國教育界可謂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他學識淵博，治學嚴謹，工作勤懇，在教育學、教育史領域做了大量的研究，同時，還為浙江大學、浙江師范大學的創(chuàng)辦和發(fā)展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堪稱我國教育領域的大師級人物。

鄭曉滄原名鄭宗海，1892年出生于浙江省海寧鹽官鎮(zhèn)，是現(xiàn)代著名的教育家、教育史專家。他自幼聰穎好學，5歲開始認字。1897年(光緒丁酉年)，正式入書塾。1905年，14歲的鄭曉滄參加清末科舉最后一次的初級考試，中秀才。1906年(光緒三十二年)，他考入浙江高等學堂預科，1909年升入正科。1912年(民國元年)考入北京清華學校文科，1914年畢業(yè)后，赴美國留學，1914#12316;1916年在美國威斯康星大學攻讀教育學專業(yè)，獲學士學位。1916#12316;1918年在哥倫比亞大學師范學院學習，獲教育學碩士學位。1918年，鄭曉滄留學回國后，先后任南京高等師范(后改東南大學)教授、中央大學教育學院院長、浙江省立女子中學校長。從1929年起，鄭曉滄任浙江大學教授，是浙江大學教育系的創(chuàng)始人。后歷任浙江大學教育系主任、師范學院院長、龍泉分校主任、教務長、研究院院長及代理校長等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繼續(xù)擔任浙江大學教授，1952年全國高等院校院系調整后，隨浙大教育系并入新建的浙江師范學院(杭州大學前身)，任教育學教授。1963年，鄭曉滄以古稀之年出任浙江師范學院第二任院長(浙江師大前身)，1965年8月，調任杭州大學顧問、教育系教授。1979年，鄭曉滄在杭州逝世，終年88歲。

“教書育人，德行為本”

具有大學教授和道德教育家雙重身份的鄭曉滄，總是從整體的角度，以全面的眼光來理解德育，始終把德育看做是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1921年，他在《制憲與教育》一文中，強調教育是人民最重要、最可寶貴的根本權利的同時，進一步闡述了教育的本義，認為教育不只是傳播知識，同時應養(yǎng)成道德，培養(yǎng)積極人格。不僅如此，他還提出，要在國家的憲法中將此規(guī)定為政府的責任。正是基于對德育地位和作用的深刻認識，鄭曉滄提出，德育的目標就是培養(yǎng)“積極的人格”。

早在1923年，他在給正在籌議中的杭州大學董事會的信中就提出：“我們辦大學，就應該培養(yǎng)有涵養(yǎng)、有操守，思維縝密而又富于求真務實精神的人才，并且還要有利于國家和地方的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事業(yè)?！?934年，身為浙江大學教授，他又公開表示：大學教育應該注重健全人格的培養(yǎng)，而不應當只注重學生智力的訓練；我國目前的國情則更應該注重培養(yǎng)學生積極高尚的人格?！贝送?，他還寫了《大學教育的兩種理想》一文，對英國和德國兩種大學理想作了比較，并主張人格的修養(yǎng)和學問的修養(yǎng)，應該兼而有之，兩者不可偏廢，還針對那種只注重知識傳授而忽視人格培養(yǎng)的思想傾向提出了批評。

顯然，鄭曉滄所主張的“有良好思想道德素養(yǎng)和較高知識才能的人才”這一大學培養(yǎng)目標，是從中國歷史上每一時期學校培養(yǎng)目標的共同性中概括出來的，它包含了人才最本質的內涵，即“德”與“才”，其中“德”的要求就是他所說的“積極的人格”，而不是那種封建傳統(tǒng)道德禁錮下的僵化的人格。鄭曉滄將“積極的人格”作為德育目標，也揭示了人才在“德行”方面的內在要求。

在擔任浙江大學教育系主任和浙江師范學院院長期間，鄭曉滄針對當時的實際情況，還提出了大學生道德教育的內容和途徑。他認為，德育目標的實現(xiàn)，要有德育內容來保障，即要有一定的政治觀點、文化觀念來填充受教育者的心靈。鄭曉滄非常重視德育內容的確定，并以培養(yǎng)“積極的人格”為根本要求，提出了豐富的德育內容：一是高尚的愛國主義情操；二是社會的團結協(xié)作精神；三是健康的世界觀。同時，他還提出德育方法和途徑是以德育目標的理論、德育內容和受教育者身心特點為依據(jù)，來選擇德育工作過程中所采用的方式、手段及載體。他在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探索中，總結出了幾種行之有效的道德教育方式：一是通過明確道德常識提高思想道德水平；二是以社會生產(chǎn)教育培養(yǎng)學生健全的人格；三是把藝術教育作為陶冶學生高尚情操的重要方式。這些都是鄭曉滄在自己60年教育生涯中總結出的寶貴經(jīng)驗。

“培育英才，重在師資”

作為一名大學教師和管理者，鄭曉滄還特別重視師資問題，他對教師在大學中的地位與職責有獨到的認識。首先，他對教師在學校中所扮演的角色作了定位。他認為“教師到大學來教書，并不是要給學生灌輸某種觀念和意識。教師的責任在于根據(jù)不同學生的特點和實際情況，促進學生的全方面的發(fā)展。大學的教育應該以社會生活為依據(jù)，而不應完全以教師自身為準”。由此可見，在學校的教學活動中，鄭曉滄反對“教師中心論”，主張“學生中心論”，通過確立學生在學校的中心地位，注重在教育中強調發(fā)揮學生的個性。在當時，這些觀念對傳統(tǒng)的封建教育方式是有力的沖擊，對宣傳教育的民主平等觀念也有積極意義。

在對教師作了定位以后，鄭曉滄提出了教師的責任，“師者所以傳道授業(yè)解惑也”，但他對這一教師職責有獨到的理解。他認為“傳道”不只是繼承先人對人類生活有利益、有價值的技術、知識，而更在于能啟發(fā)智慧，養(yǎng)成適應現(xiàn)社會之善良習慣與理想。所以，教師的責任不僅在教育個人，而且亦在形成社會適當生活，“整飭社會適當之秩序，期獲社會適當之發(fā)育，皆教員之職務也”；“授業(yè)”也不只是授予學生知識，而注重于對教師的要求，教師在授業(yè)過程中體現(xiàn)出來的敬業(yè)求知的精神和做人的態(tài)度；“解惑”也不只是就事論事、解決一個問題，而是循循善誘，以培養(yǎng)學生自己解惑的能力。由此可見，鄭曉滄認為教師最主要的責任是培養(yǎng)學生的思維能力，培養(yǎng)學生辨別是非的能力。但他反對當時盛行的“教訓合一”的口號，認為訓育工作也是一門學問，并且其對學生的成長有深遠的意義，因此，作為教師要各依其長，各盡所能。

正是基于對教師在教學中所處的地位及其職責的認識，鄭曉滄提出了選聘教師所要注重的條件。第一，教師要品學兼優(yōu)，尤其要重視教師的品性，教師對學問的態(tài)度，教師對人生、對世界的看法。認為“大學需要網(wǎng)羅既有高尚道德情操，又具有淵博學識的大師”。所以，在選聘教師時他強調除注意其有否真才實學外，尤應注意其是否有高尚的情操，是否有求是精神，是否精神愉樂，富有同情心。第二，教師應善于循循善誘之術。他說：“教師的作用好比識途老馬，引導學生在求學的道路上前進。如果學生在這條道路上暫時落后，教師就要設法加以扶助，并鼓勵他不畏艱險，奮勇爭先。學生的意志力和道德感都是在教師的鼓舞下不斷增強的”，因此教師要善于誘導、啟發(fā)。以此為出發(fā)點，他極力推崇導師制。其所謂導師制，就是強調學生以自學為主，師生關懷問辨，在教學相長的環(huán)境中相互熏陶成長。此種導師制的思想是鄭曉滄繼承中國古代書院中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又吸取西方的教育經(jīng)驗而形成的，在當時的學校教育中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同時，鄭曉滄對師范教育的師資和職業(yè)教育的師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認為師范教育的教師應立足于師范性，因此在選聘時，要注意聘請懂得教育原理和教授法的教師，但更要注重其教育經(jīng)驗或其對于教育之興味，要選聘熱愛教育的教員。

“治學研究，貴在求真”

在科學研究上，鄭曉滄系統(tǒng)地強調在研究時要注意科學性。首先要有客觀的態(tài)度，科學之鵠在于求真，在于格物致知，因此要有客觀的態(tài)度，要以事實現(xiàn)象為根據(jù)，而不當依賴書本或教師，要實事求是，按規(guī)律辦事。同時，要產(chǎn)生科研的興趣。所謂科研的興趣，指無論何時何地均能注重于科學之研究，從而養(yǎng)成科學的態(tài)度，一方面能虛衷采納，一方面能獨立探討。其次，鄭曉滄認為進行科學研究要科學地選擇方法。他認為從觀察所得的事實以造成普通的觀念，即謂之科學的方法。那么，科學研究的方法有哪些呢?第一，他認為觀察是研究科學的重要方法之一。他說：“觀察是進科學的第一副鑰匙”。同時他指出，觀察之后須有仔細的記載。教育要成為科學，必須對學生要有正確的觀察，同時通過筆記事實，是做教育科學的根據(jù)。第二，試驗。試驗是指通過改變環(huán)境，或通過刺激，來觀察其反應。第三，在科學研究過程中，不能忽視問題法，各種問題，有的是書中所提示的，有的是師友所提示的，有的是自己所見到的，均無不可，因為有了問題，才會設法去解決；同時，他也認為，想象也是一種好的方法，否則，事實還是事實，不能以茲以求真理。

在極力主張大學教育要加強科研的同時，從我國當時的科學研究實際出發(fā)，鄭曉滄告誡我國的科研人員，在進行科學研究時要特別注意組織的條理或系統(tǒng)性，包括考慮問題要邏輯嚴密，搜集事物或事實后，對于保藏或記錄，亦應有條例，試驗、記錄簿也要條舉目張以便檢查。對于師范教育，鄭曉滄指出如果只管注重教學方法等方面的探討，那是不免枯燥的。因此他認為從事師范教育的教師也需要能從實地做些教育研究，規(guī)模雖小，但也足以使他們養(yǎng)成科學的態(tài)度。同時，針對中國實情，他指出科學研究需要合作精神。他說：“尚有許多研究不是一人或一校可以辦的，那么他人或他校要從我們搜集事實時，我們就應迅速報告，使教育研究容易收效，直接或間接，常有補于我們自己的”。這就要求科學研究成果要及時推廣，使教育研究容易收效，直接或間接，常有補于我們自己。

總之，在科學研究上，鄭曉滄非常重視科學精神，講究采用科學的方法，講究合作精神，同時他也強調科研成果要與社會相結合，這也是科學研究能產(chǎn)生強大生命力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