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鋼琴作品中的民族視野

摘要：民族審美底蘊的構成離不開民族生活與風俗、民族性格與精神、民族文化與藝術的優良傳統。中國鋼琴曲的創作應在弘揚優良民族傳統的基礎上，借鑒、融合西方鋼琴藝術的精華和成果，繼往開來，開拓創新，使中華民族的鋼琴藝術呈現更加繁榮的新局面。

關鍵詞：民族性；審美；中國鋼琴；漢族民間音樂；少數民族民間音樂

中圖分類號：J 6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172（2009）01-0077-03

我國鋼琴音樂教育事業在近年來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涌現出了一批世界公認的杰出青年鋼琴演奏家，像李云迪、陳薩、郎朗等。這些鋼琴家不斷與國際樂團合作并舉辦獨奏音樂會，讓國際對中國鋼琴家刮目相看。許多作曲家、鋼琴家充分發揮鋼琴這一西方樂器的巨大表現力，創作了大量具有鮮明中國風格和民族特色的優秀鋼琴曲，為世界所矚目。因此，對深受人們喜愛的中國鋼琴作品深層內涵的探討是有益的，中國風格鋼琴作品中民族審美底蘊的構成離不開民族生活與風俗、民族性格與精神、民族文化與藝術的優良傳統。

一、中國鋼琴作品中的民族性

“民族性”一般指文化的地域性、獨特性和階段性，同時又表現為一種局限性。它是一個民族在特定的人文環境和地理環境制約下體現的心理素質、精神狀態和思想意識。這里的“文化”是一個內容比較寬泛的概念，它包括政治、經濟、科學、教育、藝術以及民俗等所有人類在精神領域里的認識和積累。論及民族性就不得不談到“民族精神”，“民族精神是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內，一個民族的社會形態與心理素質的集中概括，也包含該民族審美心理和藝術特征的升華。”{1}著名作曲家朱踐耳先生后期的音樂創作可謂碩果累累，其創作風格和美學思想均立足于民族精神，也就是將中國語境下的民族性提升到了一個重要的地位。由我國民族樂器所組成的樂隊和以我國民間音樂和傳統音樂為素材所創作的民族音樂都體現出了我國區別于其它國家的民族性特征。“在歷史的長河里，民族音樂是多元音樂文化資源中的一元物種，它具有自己獨特的地位作用與價值，有其生存的土壤和一定時期內繼續發展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它是中國人民自己所喜聞樂見的音樂種類，人民離不開它”{2}。音樂的民族性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個民族和一方人民的生活方式、審美情趣和情感寄托。音樂的民族性是依托于一個民族的，而一個民族的情感也常常在音樂中被體現。我國的音樂作品充斥著民族性，其它國家的音樂大師的作品也流淌著民族性。這不是巧合，這是一種必然，是一種情感的自然流露。我們要正視音樂作品的民族性，音樂的民族性本身沒有優劣之分。

音樂的民族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也就是一個民族的審美心理特征在其音樂中的外化體現。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語言，不同民族的音樂與其語言組織思維和文化歷史傳統有著直接聯系，也與該民族其他藝術類別如文學、戲劇、美術等相關。鋼琴本身沒有民族性，它只是一種表達情感的工具，但人類的情感是十分豐富的，表達情感的方式則因民族思維方式的不同而千差萬別，這就使鋼琴的創作和演奏有了不同的闡釋。因此，中國鋼琴作品也要不斷吸取民族音樂、文化的“養料”，以增加民族文化底蘊。

二、民族性素材的運用

每個國家與民族都有區別于其它國家與民族的特征，音樂也是如此。由于受到當地長久積淀的文化傳統和自然環境等其它方面因素的影響，從而形成了本民族獨特的音樂特征。其實，從民族審美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不同的民族都有自己獨特的審美角度與審美習慣，并且在民族感情的內涵和表達方式上也有著明顯的差異，完全相同的宣泄民族情感的節奏體系和旋律曲線是不存在的。所以我們必須承認我們本身區別于其它國家所具有的民族性和民族情感。因為一個人的成長長期受到某種文化的熏陶或潛移默化，會自覺或不自覺的形成一種內在的審美標準和體驗。我國的文化歷史久遠、博大精深，音樂文化則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閃耀在歷史長河中。正確認識我國特殊語境下的民族性，對于我國當代音樂的創作與理論研究都有著不可小覷的作用。

中國鋼琴作品的創作主要建立在我國豐富多彩的民族音樂根基上，我國許多優秀的鋼琴作品都具有中國傳統音樂的神韻，這主要得益于對中國傳統民族民間樂曲的開發和利用。我國鋼琴藝術家創造性地從實踐的角度大膽地將民族音樂元素吸納到鋼琴音樂中來，使中國鋼琴音樂作品中滲入了大量中國民族民間音樂成分，進而逐步形成了鋼琴音樂的中國風格。我們國家的民族民間音樂是指漢族及55個少數民族流傳于民間的各種音樂及音樂形式。

（一）漢族音樂素材的運用

中國鋼琴作品中對于漢族音樂素材的運用主要集中在對民族樂器演奏的模仿、對民間音樂旋律的借鑒。

1.對民族樂器音色、及演奏技法的模仿

模擬音色，是指用鋼琴這種依靠琴槌擊弦發聲的鍵盤樂器，在演奏某些中國鋼琴音樂作品時運用演奏者演奏音色的想象能力和恰到好處的觸鍵方法，產生某些民族樂器的聲音效果和自然界的音響，引起聽眾豐富的聯想和想象，使得鋼琴對于音樂作品的演繹惟妙惟肖、生動形象的一種演奏技法{3}。在中國風格的鋼琴作品中模仿民族樂器奏法的作品很多，如：《翻身的日子》用右手在鋼琴上模仿出板胡獨奏的旋律，中段運用雙手交叉，右手低音部彈奏旋律，并加入小二度、小三度裝飾，模仿管子的風格，增加了詼諧的氣氛。還有《百鳥朝鳳》原是嗩吶曲，鋼琴家、作曲家王建中在該樂曲中模仿嗩吶發音特點，運用大量的裝飾音和不協和音，從不協和到協和，造成嗩吶滑音的“錯覺”，惟妙惟肖地突出了嗩吶演奏的韻味。還有《梅花三弄》引子中在旋律基礎上使用極低音區的八度倚音（見以下譜例）

模仿出古琴演奏的“散音”，較寬的音域體現一種空曠深邃的意境。這些模仿創造和發展了中國鋼琴音樂作品所需要的特殊技巧，產生了在西方鋼琴音樂文化中沒有的藝術特色，豐富了鋼琴音樂的“中國風格”。

2.對民族民間樂曲旋律的借鑒

中國風格的鋼琴旋律無論旋法（多以大二度、小三度、純四度與純五度進行為主）還是節奏，大多有著鮮明的東方音樂的特色與濃郁的民族音樂韻味{4}。如瞿維創作的《花鼓》，這首作品采用了安徽民歌《鳳陽花鼓》和廣為流傳的民間小調《茉莉花》的音樂素材，全曲貫穿著鑼鼓民間小調，分別由左、右手在高、低音區依次奏出，其旋律活潑、可愛。節奏生動、振奮，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和鮮明的民族風格。在我國現代許多作曲家創作的鋼琴作品中，只要與民族音樂有淵源關系，這種“音調”特性的風格也會比較突出。如汪立三的《小奏鳴曲》，曲調帶有湖南地區風格特征，如王建中改編的鋼琴曲《繡金匾》，在樂曲中段的重復音、八度散打(分解)、大跳音程等，有很多地方酷似揚琴的演奏技法和音響效果。

此類鋼琴作品還有敖昌群創作的鋼琴曲《太陽出來喜洋洋》，取材于一首同名的四川民歌；陳培勛根據廣東小調和廣東樂曲改編的鋼琴曲《賣雜貨》等。作曲家在創作這些作品的過程中有著強烈的民族認同感，深入當地學習民族音樂，體驗民間音樂的風格、分析民歌音調的特征、深入發掘原始民歌美的內涵，并力圖在自己的作品中忠實地和藝術地再現這些美的印象。因此，我國原汁原味的民族性特征經其提煉、發展譜寫出了一曲又一曲扣人心弦、悅耳動聽的音樂作品。追其原因，這些作品取得極大的成功是與作曲家挖掘、利用中國語境下的民族性分不開的。

（二）少數民族音樂素材的運用

在我們國家第一位以少數民族音樂素材創作鋼琴曲的是冼星海先生，他在40年代初寫成了《哈薩克舞曲三首》，展示了哈薩克族歌舞音樂的獨特風采。第二位是桑桐先生，他在1947年以青海的哈薩克族民歌音調為核心，采用自由的十二音和聲寫成了一首無調性和聲與有調性旋律相結合的鋼琴曲《在那遙遠的地方》，作品采用了原民歌的基本旋律，但作了較大的修改，和聲上打破了西方傳統的模式，充分使用四度、七度、三全音等結合而成的和聲形式，使作品具有無調性的西方現代技法特征，開創了中國風格的無調性音樂之先河。第三位是丁善德先生，他用四川藏族旋子舞的曲調在1948年寫成了《中國民歌主體變奏曲》，是以對位技術處理民族音調和采用中國民歌主題寫作的第一首鋼琴變奏曲。 這些作品雖尚處于中國少數民族鋼琴音樂的初創期，但起點相當高，對鋼琴藝術在這個領域的發展，影響很大。 綜觀現有少數民族音樂素材的鋼琴作品有如下特點{5}。

1、鋼琴作品題材中的少數民族風情

我國少數民族由于歷史淵源、文化傳統、生活環境及宗教信仰的不同，各個少數民族的生活習俗也千差萬別，各具特色，鋼琴家在創作中都給予了一定的關注。類似的作品有桑桐的《苗族民歌鋼琴小曲三十二首》表現苗族人民不同場景的飲酒習俗；郭小笛的《祝酒》描述藏族人民的豪飲；谷娜《彝寨風情》中的《月下》，呈現彝族青年月夜相互依偎的歌戀情景等等。

2、鋼琴作品中少數民族地區的山川風貌

我國少數民族主要居住在延邊地區，獨特的山川風貌自然引起了鋼琴作曲家的興趣。如黃虎威的《空谷回音》、李錦漢的《蒼山雪》等。取材于少數民族地區山川風貌的這些曲目，只能說是鋼琴藝術發展的一小部分。我國56個民族不同的山川風光都將成為鋼琴作曲家大展宏圖的重要題材{6}。

少數民族文化中去尋根，尋找創作的靈感和開發出新的音樂領域，是鋼琴音樂民族化重要的一步。中國的鋼琴演奏家、中國的鋼琴教師、中國的鋼琴學生需要不斷提高自身的音樂修養和演奏水平，努力探索中國鋼琴音樂作品中的民族風格和文化內涵。中國的鋼琴音樂要想在世界鋼琴樂壇上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須在吸收外來文化、繼承世界優秀音樂文化的傳統中，與中國民族音樂的精華融會貫通，同時吸收和借鑒優秀的現代鋼琴音樂創作技巧，在鋼琴音樂創作與演奏兩方面努力探索中國風格，創造出既是中國自己民族的又是世界性的鋼琴音樂。

對于中國鋼琴曲創作的民族化一直是我國幾代作曲家的共同追求，中國鋼琴音樂經過一個多世紀的發展在創作和演奏上都形成了自己鮮明的特點，具有明顯的民族化特征，它以其新穎的寫作手法，濃郁的民族特色贏得了廣大聽眾的喜愛。在全球多元化的今天，鋼琴曲的創作應在弘揚優良民族傳統的基礎上，借鑒、融合西方鋼琴藝術的精華和成果，繼往開來，開拓創新，使中華民族的鋼琴藝術呈現更加繁榮的新局面。

責任編輯：李姝

注釋：

{1}王安國.現代和聲與中國作品研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1月第一版，第189頁.

{2}路文明.試論音樂的民族性與世界性，《理論觀察》，2007年第5期.

{3}戚萌亞.中國風格鋼琴音樂的音韻[J]藝術家，2007（5）.

{4}同上.

{5}成俊明.中國鋼琴民族化思考[J].藝術教育，2007（8）.

{6}同上.

參考文獻：

[1] 魏玲， 魏欣. 鋼琴音樂民族化的美學意義[J]. 中國音樂， 2007(1).

[2]周廣仁. 鋼琴音樂民族化可貴的探索[J]. 中國音樂， 1982(1).

[3] 羅秦川. 有感于卞萌鋼琴音樂會之后[J]. 鋼琴藝術， 1999(1).

[4] 成俊明. 中國鋼琴民族化思考[J].藝術教育，2007（8）.

[5]路文明．試論音樂的民族性與世界性[J]．理論觀查，2007（5）.

[6] 戚萌亞.中國風格鋼琴音樂的音韻[J].藝術百家，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