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來最大規模的農民工回流潮,將為中國農村帶來怎樣的新氣象?東莞一襄樊:請跟隨本刊記者與一對普通農工民兄弟一起踏上漫漫回家路。
2008年12月12日,一個陽光迷蒙的南方下午,當本刊記者在熙熙攘攘的廣州火車站遇到這一對兄弟時,他們為了省錢,已經從早上開始沒有進食,試圖用不停的相互交談來忘掉饑餓。中國每年有1.3億左右這樣的農村外出務工者,他們甚至都有相似的名字,普通并讓人難以記住——這對兄弟,哥哥叫張軍,弟弟叫張明。
失去在東莞的工作后,兄弟倆決定提前返鄉。經過簡單交談,他們同意讓本刊記者與之一道同行,踏上漫漫回鄉路。他們的家鄉在1400多公里之外的湖北省棗陽市陳升鎮羅寨大隊,本刊記者和他們一樣只買到了站票,83元。

2008年10月之后,曾經沸騰的中國產業經濟突然沉寂了下來。對于已經習慣10年來CDP兩位數增長的中國經濟而言,如此突然的逆轉讓整套體系都受到了猝不及防的沖擊。工作的艱辛,對于支撐中國作為“世界工廠”地位的農民工而言不算什么,真正糟糕的是,現在就連這樣的低收入工作崗位都保不住了。
很多人都是中國玩具、紡織和塑料這類行業嚴重低迷的犧牲品。率先感受到寒意的中國沿海地區密布的眾多出口企業開始接連倒閉或停產,海關部門最近公布,在其跟蹤的約3600家中國玩具出口商中,約有一半在2008年前7個月被迫退出了這一市場。壞消息看來是一個接一個。中國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部等多個部門的調查顯示,截至去年年底,農民工提前返鄉的人數已經達到近1100萬之巨,接近外出農民工總量的9%。張明張軍兄弟所屬的湖北省勞動部門統計,年底前已有100萬像他們這樣的農村外出務工者非正常返鄉。
成千上萬的農民工懷揣著不多的金錢和破碎的夢想就此登上擁擠不堪的火車。12日16點左右,開往湖北襄樊的2174次列車開始檢票。張軍拖著一個大號行李箱,張明拎著一個紅色編織袋,兩人不斷往隊伍最前面擠去,通過檢票口的一剎那,他們即閃電般地奔向列車,跟在后面的上千名農民工大包小裹,肩扛手提,同樣飛奔而去。
張軍張明兄弟是第一批闖進7號車廂的人,他們以最快速度安置好自己的行李,然后占據了7號車廂的洗臉間。在接下來的19個小時的乏味旅程里,這里將成為他們不錯的休息之所。

定員約為1000人的列車很快塞進了至少1500人,車廂內馬上變得水泄不通,秩序混亂,空氣也似乎混濁起來。由于票價便宜,廣州—襄樊的2174次列車是湖北無數打工族回家的最優選擇,幾乎稱得上是“民工專列”。每年春運期間中國鐵路為此所發送的人數相當于完成類似波蘭這樣的國家的一次整體人口遷移。
造成這一熱潮的原因可追溯至1984年,當年1月,中國開始有限制地允許農民進城務工。而從2000年下半年開始,地方政府啟動的一系列包括戶籍在內的配套政策改革則進一步推動了這一熱潮,當年外出農民工數量即突破8000萬。這波離開土地的“城市化”潮流背后的推手很簡單,那就是:機會。不過,“城市化”影響的不僅是城市,當新的外來務工人員擠滿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留在其身后的村莊則陷入了更深的沉寂和空曠。
長期以來,中國進發的經濟活力有效地緩解了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的就業問題。但如今,中國經濟正在經歷30年來最嚴峻的一次低迷期的洗禮,由此引發了令人擔憂的新一輪失業潮。歷史上,1997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和國企重組浪潮曾造成大規模的工人下崗,使得在1998年至2001年間,每年的下崗工人數達到了700萬至900萬。陣痛猶新。
失業打擊的是類似張軍張明這樣的新一代青年農民工,他們占中國農民工總數的213以上,約達8300萬人。很多觀察人士擔心,這些年輕的失業人群將有可能對中國社會的穩定造成負面影響。土地本來是經濟不景氣時農民唯一可以依靠的資產,但事實上,那種與土地緊密依附的生活方式已經瀕于死亡了。他們中的很多人已不再掌握種植的技能,而且低期的城市生活已經讓他們不太愿意留在農村。

與“第一代”農民工多在建筑、餐飲、衛生等服務行業打工不同,這些年輕農民工多在制造業中的中小企業就業,除了戶籍之外,已經難覓其農民身份的影子。28歲的張明個頭不高,外表羸弱,他穿著白色襯衣,并不時拿出自己的新款金立手機來玩,這款手機可以攝像、發彩信、玩游戲和下載最新的MP3歌曲。兄弟倆早上從東莞出發時,丟棄了許多生活用品,各自只帶了一件行李。“背著大包小包上路太丟人了了。”張明說。
16點22分,2174次列車緩緩駛出廣州站。張明仍在滔滔不絕地談論自己在東莞的光榮與夢想、興奮與無奈。從18歲離開家鄉南下開始,他已經從一個木訥的農村少年成長為一家工廠的基層管理人員,10年來,這還是他第二次回家過年。窗外的南方景色迅速向后退去,他甚至并沒有認真地看一眼這塊可能很快將他遺忘的土地。而在前方,他們的家鄉,正因為他們的歸來而迎來一次變革的新契機。
再見,東莞
過去10年間,張明把他最好的青春年華留在了東莞,并在這里結婚生子。他工作的東莞塘廈鎮協盛玩具廠是一家中等規模的玩具廠,主要生產火車、汽車等仿真車,產品全部出口,遠銷至瑞典、美國和墨西哥等海外市場。
2008年9月,這家工廠開始大幅減產裁員,所有的基層管理人員都被找去談話,部分要求暫時離職,2個月后如果情況好可再回來工作,張明就是其中之一。
離職?得到被辭退的消息,張明十分震驚。他很快意識到他為之打拼了10年的這個企業最終還是把他拋棄了。張明曾經在這里野心勃勃,并一度十分風光。
張明所在的總裝線車間共12條生產線,他管理著其中一條。由于工作努力,張明逐漸得到高管的信任,幾乎每年都是優秀員工。他最輝煌的時候曾經幫助部門主管管理6條生產線,近300名員工,差不多扮演著一名中層管理人員的角色。
張明清楚記得自己站在領獎臺上對著臺上千名員工發表獲獎感言的情景,這讓他的自信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盡管只有初中學歷,多年的工作經驗已讓他成為玩具生產的內行。
然而,在全球經濟衰退到來之時,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對張明來說,失去工作就意味著他必須離開東莞這個城市。彼時東莞的玩具企業如江河日下,要找到一份同樣的工作太難了。
他一直懷疑自己失去工作的原因,除了市況不好外,接近10年的工齡也是重要因素。按照中國在2008年出臺的新《勞動法》,每個企業必須與工齡達到10年的員工簽訂長期合同,并在裁員時給予補償。張明多次與工廠高管談判,要求給予15個月的工資補償,對方沒有接受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只是安慰他,只要工廠恢復大規模生產,隨時可以回來上班。
這簡直就是奢望。隨著國際市場陷入更深的泥淖,這家玩具工廠更加難以接到訂單,一個月以后,張明的妻子也從這家工廠離職了。“由于沒有訂單,工人放假,即使呆在那里也是浪費時間。”張明說。
站在人聲嘈雜的列車上回憶過去時光的時候,張明沒有流露出傷感。越來越明顯的失業潮讓他對自己的遭遇逐漸釋然。
他不止一次回憶起10年前第一次來到廣東打工的情形。1998年初中畢業兩年后,張明執意要到南方闖蕩。當時家中十分貧困,靠著借鄰居家糧食然后變賣,才湊足去廣州的費用。那一天,寒風刺骨,張明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幾乎一無所有、一無所知地登上了開往珠三角的列車。
在同鄉的介紹下,張明來到協盛玩具廠成為一名普通工人,那時全廠只有500人,而到2008年時已發展到2000人。他最喜歡對別人講述這家工廠老板的傳奇故事,這成為激勵張明在珠三角落地生根并有朝一開獨自創業的興奮劑。他經常掛在嘴上的詞是“人性化管理”,認為自己洞悉了管理的本質,并在生產線上展開實踐。
東莞塘廈鎮是個典型的移民城市,本地人口4萬,外來人口高達50萬。在住集體宿舍時,張和同伴們每個人床下都減著一把砍刀,他曾參與過一場械斗,自己僥幸逃脫,而同伴則被抓進了派出所“別看我外表有點弱,但社會經驗和膽量卻比我哥大很多。”張明說。

他很快學會了抽煙,開始的時候一周一包,后來兩天一包,每頓飯后必須抽一支,每個月他的手機費和煙錢至少200元,這使得2000元的月收入總是所剩無幾,他喜歡上了玩牌,每玩必賭,有一次一局就贏了1000元。上網、蹦迪、購物、談戀愛,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城市生活慢慢淹沒了張明,他就在這個充滿了各種誘惑和沖突的南方城市完成了人生的重要蛻變。
生活,現實一種
笨重的火車在黑暗中穿行在中國南方的土地上,困倦的農民工們已睡得東倒西歪。午夜,張軍和張明將洗臉臺的位置讓給了同行的一位“包工頭”老林,讓他可以蜷縮在洗臉臺上“幸福地”睡一覺。
老林也是棗陽人,2008年8月時在家鄉召集了10多名工人南下,在位于廣東佛山的湖廣客運鐵路專線項目上攬活,并與在此打工的張軍相識。列車上,老林吹噓自己在大連參與一個橋梁工程,張軍兄弟對其敬重有加,盤算著如果春節后沒有合適工作,就跟隨他到大連打工。“剛來廣州的時候,如果月收入少于2000元我是不愿意干的,但現在有1000元就行。”張軍說。他在不斷調低自己的預期。
張軍比張明大三歲,皮膚黝黑,身材魁梧,高中畢業后在當地一家汽配廠打工,2005年開始外出闖蕩,輾轉于湖北、東北、廣東各地,販過蔬菜,做過建筑,此后一直在各地橋梁工地做焊接。2008年11月,當失去工作的張明投奔過來的時候,這對親兄弟已經4年沒見面了。
兄弟兩人的境況都不好。隨著工廠倒閉,越來越多的失業者來到工地,包工頭分派給張軍的工作越來越少,大部分時間只能閑逛,張軍和張明最終決心離開這個傷心地。

12月13日上午,當2174次列車駛過武漢長江大橋后,家鄉已經近在眼前了。張軍、張明和列車上幾乎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喧嘩聲、嬉鬧聲在整個車廂此起彼伏。張明、老林各自點上一支煙緩緩地吸著,望向窗外。張軍則開始洗臉、梳頭,讓自己顯得更精神抖擻一些。11點30分,經過漫長的19個小時顛簸后,2174次列車終于停在了湖北棗陽破舊的火車站內。
張軍在這個縣級市內擁有一套房子,那是6年前在親戚鼓動下東拼西湊買下的。房子在鄰街的一處破舊樓房的五層,從外表看這個七層小樓早已年久失修。張軍家里的陳設十分簡單,一臺老舊的康佳電視是最主要的電器。2008年初,張軍曾計劃好好干一年,買一臺冰箱和一臺電腦,現在,這些計劃顯然要放棄了。
進門的時候,張軍的妻子魯萍正忙著做飯,5歲的兒子張啟卓一下撲到爸爸懷里。魯萍身有殘疾,以前和張軍是汽配廠的同事,在一次機器事故中失去了一只手,現在在棗陽一家紡織廠工作。這天上午,魯萍剛剛領到700元錢——這是她3個月的工資。
壞消息是,魯萍的工廠也由于沒有新的訂單已宣布歇業停產,員工放一個季度的長假。這基本意味著她也失去了工作。
沉重的家庭負擔早已讓這對夫妻的生活捉襟見肘,而今卻更是雪上加霜。兒子目前一個學期的學費是500元,張軍本來希望2009年讓他上一所好的小學,但由于夫妻都是農村戶口,需要交納3000元的借讀費。張軍的岳母和他們住在一起,但卻是位精神病人,也需要陪護和照看。這些不菲的開支沖淡了張軍回家的喜悅。
張軍外出打工的時候,家里全靠魯萍一個人料理,不僅要照顧孩子、老人,而且還要上班。即使是最節儉的預算,每個月花費也在600至700元。按照張軍的想法,自己每個月的收入必須在1500元以上,否則生活不可能有希望。
“壓力太大了。”張軍告訴《環球企業家》。雖然只有30歲出頭,但他看起來就像是即將被生活壓垮的中年人了。
張明的處境并不比哥哥輕松。由于長年在南方打工,張明在城里沒有住所,必須回農村與父母一起住。從棗陽市區向東南40里,便是他們的家鄉陳升鎮羅寨大隊。中午時分,在通向家里的一條土路上,張明的父親張明禮早已駕駛著手扶拖拉機在這里等候兒子歸來。
張明的家在村莊盡頭,一黑一白兩條狗在門前徘徊,低矮的圍墻讓土黃色大門略顯頹敗,周圍田地里是一捆捆傾倒的棉花稈。兄弟倆出去打工的時候,家里的十多畝地全部交給張明禮耕種,這個家庭最重要的生產工具就是那臺手扶拖拉機。4個月前,張軍的母親在高處揀雞蛋時不慎摔了下來,脊柱摔斷,現在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家務活。
院門口左右兩側是兩間耳房,一個用作廚房,另一個是張明父母的臥室。在這個狹小的只有十來平方米的空間里擺著一張床和一臺17寸的似乎總也看不清圖像的彩電,床上的被褥凌亂地堆在一起,光線黑暗,潮濕冰冷。
張明的妻子兩個月前就回到了這里,父母特意騰出正房給張明夫妻居住。為了慶祝一家人團聚,張明禮狠下心花1000元買了一頭豬準備過年。
“不打工了,雖然回家也能堅持一段時間,但我的壓力其實更大。”張明說。他已經不愿留在農村了,覺得自己已經完全不適應農村的生活。他最大的壓力是攢夠錢在城市買一套房子,這是所有人對他的期望。
種地致富在這個鄂西北的貧困鎮仍然是不可能的。在羅寨大隊,40多戶人家散落在周圍的幾個丘陵地帶,全村200多人共有300畝土地,人均土地1.6畝左右,這只能解決溫飽問題,大部分年輕人不得不外出打工賺錢。
張明禮說,家里共有10畝地,每畝年收入接近1000元,其中成本就要占一半,一年種地的收益只有約5000元。如果張明夫妻在家務農,就意味著5000元要養活4個人。
這天下午,張軍的舅舅過來串門,知道張軍也失業了,有點失望。“你還想賺多少,搞來搞去,連個鬼都搞不到!心太野了。”舅舅罵他。張軍不想爭吵,聲稱明年若找不到好工作,500元一個月也干。而僅在1年多前,因為熟練勞動力短缺和勞動法規的監管加強,中國產業工人的工資還在不斷提高。
土地的希望
曾經意味著人生全部的農村世界,在張軍張明兄弟兩人的眼里已經不可避免地縮小了。回家后的第二天,張明的主要活動就是陪三歲的女兒玩,他似乎樂得在家里休息整個冬天,待到春節后再去北方打工。“在農村能做什么呢?我和大哥都不會種地,過些年家里的10畝地我們準備出租給別人。”張明說。
這的確是一個現實難題。陳升鎮屬丘陵地帶,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交通不便。目前,整個陳升鎮沒有工業和任何一家工廠,農民均依靠土地為生,主要作物是水稻、棉花和小麥。“鎮政府一年的財政收入只有100萬,需要國家每年撥款1000萬補貼農民并支付公務員工資,你可以想象這邊的工商業是多么不發達。”陳升鎮財政所汪克昌告訴《環球企業家》。在這個約4萬人的小鎮上,90%以上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汪的兒子就在深圳富士康集團上班。
留在土地上的耕作者幾乎是清一色的中老年人,他們的消費能力、消費需求十分有限,傾向于自給自足,無法支撐年輕人創業。“我是攢了一部分錢,有不少工作經驗,但用它在農村做生意,風險還是太大。”張明認為,繼續外出打工仍然是最現實的選擇。
不過,目前已經有1/3的外出打工的年輕人提前回到了家鄉,接近5000人。21歲的胡兵是其中一位,兩個月前,他因玩具廠破產從深圳回來,每天的生活就是四處閑逛。他告訴《環球企業家》,雖然在城市里見過很多新事物,也有很多新想法,卻不敢實施——幾個月前,鎮上新開的一家溜冰場倒閉了,一家拉面館經營不到半個月也撤走了。
和胡兵一樣,眾多返鄉農民工目前典型的生活狀態是,每天三五成群,一起打麻將、吃飯、上網,或者騎著摩托車四處閑逛。最流行的事情是考駕照,爭取學得一技之長。“我們仍準備外出打工,賺多賺少總能比種地賺得多些。”胡兵說。
不過,這些年輕人歸來已經讓陳升鎮在潛移默化中有了些新意,甚至潛藏著許多生機勃勃的跡象。在鎮上惟一一條不足1000米的街道上,中國移動、中國聯通的營業廳和代理點林立,正推出最新的促銷措施。TCL、海爾、海信、創維、美的等中國家電品牌也在這條街上建立了專賣店,希望借助家電下鄉擴大農村市場的銷售。飾品店、女子護膚店、婚紗影樓、太陽能熱水器專賣店、小型超市等城市生活的影子已經出現。而鎮上僅有的兩家網吧正出現前所未有的火爆景象。
對于這些沾染了濃厚城市生活氣息的歸鄉的年輕人來說,除了繼續外出打工外,選擇留下,或許能成為改變中國農村面貌的一個新契機。他們帶回來的新消費需求和生活方式,將創造出更大的商業機會。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農村經濟研究部研究員劉守英認為,解決返鄉農民工問題的可取方法,一是讓部分農民工進入城市定居,二是中央與地方拿出資金加強農民工培訓,轉變工業布局,支持農民工留在當地創業、工作。
2008年12月14日,國家發改委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中央新增1000億元投資將主要投向農村,加大農村的民生工程和基礎設施建設。一周之后,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重慶考察農民工返鄉情況時表示,要增加對農民工培訓的經費,培訓的目的就是就業,必要時就業可以根據不同工種適當延長不同時間。
地方政府針對農民工返鄉的扶持措施也在迅速醞釀。張軍、張明返鄉當天,湖北鄰近的江西省出臺了“做好返鄉農民工就業和接續社會保險關系”的若干措施,在全省開展免費技能培訓,建立返鄉農民工信息登記制度,舉行大型農民工就業招聘會,提供自主創業小額貸款。
不難想象,未來可能在全國展開的針對返鄉民工的政策扶持與引導,勢必將改變許多人的選擇。如果有更多年輕農民工可以留在農村,依靠政府出臺的各種政策扶持與優惠,一個更為生機勃勃的新農村經濟值得期待。
張軍回到家鄉的第二天,12月14日,他就開始聯絡湖北孝感的一位親戚,將3000元錢匯給了對方,希望合伙做蔬菜生意。15日,他們的第一車蔬菜已經從孝感出發運往重慶,張軍也在這一天出發前往孝感考察蔬菜市場。“聽說重慶有大量農民工回去,他們肯定有蔬菜需求,只要每斤菜有1毛錢的利潤,這個生意就能做。”站在蕭瑟的冬日陽光里,張軍說,他已經想好了兩種選擇,如果不再外出打工,就在當地做蔬菜生意,留在這個充滿新希望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