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讓我們把精神從這些妥協、這些可恥的聯盟以及這些變相的奴役中解放出來!精神不是任何人的奴仆。我們才是精神的仆從。我們沒有別的主人。我們生存著是為了傳播他的光明,捍衛他的光明,把人類一切迷途的人們集合在它的周圍。
——羅曼·羅蘭《精神獨立宣言》
沒有暴風雨,將會是一個多么污濁的天空!
——齊美爾
“五四”已走過九十年的歲月,裹挾著暴風和雷雨的歷程。在紀念他的此一時段,沒有激烈的爭辯,沒有沉痛的吶喊,更沒有黃河憤怒般的咆哮……一切歸于平寂,甚至沉默。
究其原因,是俄國流亡哲學家亞歷山大·科耶夫所說的,“歷史已經終結,我們活在后歷史的時代,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有任何真正新的事情發生?!?/p>
然而,這又是即可以讓我們得生,又可以讓我們得死的大時代?,F時代的中國處在改革開放,一個急劇轉型的時代。全球一體化、政治民主化的進程猶如滾滾長江水,威猛直下,勢不可遏。托夫勒所稱的“三次浪潮”又似火山噴發,濃煙翻涌,火焰躍動,沖擊神州大地。奇跡從古老的東方屹然崛起,經受了多少重創和磨難的中國,摩天大樓拔地而起,各個城市披上了綠色的外衣,配戴艷麗的花環,迎著晨曦和晚霞,總有不絕于耳的歌聲悠揚傳唱。與奇跡相伴,災難,這可詛咒的魔鬼,威臨億萬蒼生的頭頂,肆意作惡,制造了流血和痛哭的分離,恐懼如颶風呼嘯,死亡的陰影在人生的舞臺上重疊顯現。
進入二十一世紀的頭幾年,從“殺人兇手”非典到聲勢浩蕩的太平洋海嘯,從嚴寒刺骨的冰雪之災到世所罕見的汶川大地震,緊隨其后彌漫全球的經濟危機,金融風暴,就業的艱難處境;生存的深淵險灘再一次昭示:既可以讓我們得生,又可以讓我們得死的大時代往往呈現正反兩面,奇跡和問題一起交織。借用英國偉大作家狄更斯在《雙城記》開頭的話,即可作如下表述:
這是信仰的新紀元,這是懷疑的新紀元;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的春天,這是絕望的冬天;我們擁有一切,我們將一無所有;我們直接上天堂,我們直接下地獄……
懷念“五四”,拷問“五四”在當代的價值,我的眼前便迸發出兩重意象:火和血。火是燃燒的火,革命的火焰,從沉睡的夜晚向廣闊的天宇噴吐,這是精神解放的訊號,它焚毀層層圍墻,沖破思想的鎖鏈,穿透虛偽的迷霧;血總向茫茫大地流淌,土是血的土,血是同胞的血,血灌溉著,血滋潤著?;鹫鸷晨謶值男撵`,激發了凝固在柔弱中的血,火再次燃燒。我們經受著火和血的洗禮。
“五四”真的已成為歷史的輝煌?“五四”真的已成為故紙堆里的高談闊論?“五四”真的已死去?
美國著名學者舒衡哲女士在《中國啟蒙運動》一書的序言中寫道:“‘五四’還未終結。只要專制、官僚和教條主義的思想仍然盤踞在民眾的腦袋中,啟蒙運動必將在中國繼續發展下去,無論路途是多么的曲折,代價是多么的高昂?!?/p>
“五四”的確像一個千瘡百孔,受難的戰士。面對他,我仿佛置身在四月荒涼遼闊的古戰場,北風吹過,廝殺聲穿山越嶺,久久回蕩?!懊C5闹袊?,茫茫的江南和黃河”(余光中《四月,在古戰場》),此刻的我已不再是舉目遠眺,匆忙奔走的過客,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觸摸到人民的苦難的深處,只能揚幡招魂,在哀悼圣賢亡靈的同時,做敢于自我承擔,對強勢和奴役說不的后死者。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時下,揮霍巨額鈔票拍攝的“帝王”戲愈演愈烈,龍藤椅上端坐的秦始皇、武則天、朱元璋、康熙、雍正、乾隆一個個活靈活現,他們分別從豪華的墳墓中,從寫滿“吃人”字樣的歷史書頁中走出來,迎著無數愚民的膜拜,再次復活,曖昧的謳歌由此開始。在“大腕”導演張藝謀策劃演繹的影片《英雄》中,被司馬遷大寫的人物荊軻,變成了猶豫不決、內心充滿矛盾遲遲不能下手的懦夫,崇高的人的尊嚴感、大義凜然、“殿前一擊雖不中,已奪專制魔王魄”(女俠秋瑾詩句)的英雄氣概遭到了無情消解。在央視“百家講壇”以講清史而聞名的著名學者閻崇年,竟大言不慚地以奇談怪論蠱惑人心,說什么慘無人道的“文字獄”是為了平衡國家。知識分子、思想者的命運遭到了殘酷抹殺,人類的良知泯滅,自由和正義的聲音像游魂一樣若隱若現,以致斷絕。復古主義者大祭孔夫子,高唱《論語》的贊歌,揚言要以儒教治理文化,振興國家。國粹的守護人,被譽為“國學大師”的季羨林,反思西方的科技文明給人類帶來的危害,貶低西方文化,宣稱要以“中國哲學史上非常重要的命題‘天人合一’的思想”,拯救“墮落”的西方文明,滿懷信心地說:“我認為,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關系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目前流行全世界的西方文化并非歷來如此,也絕不可能永遠如此。到了21世紀,西方文化將逐步讓位于東方文化,人類文化的發展將進入一個新的時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
無容置疑,這些“壯舉雄言”使老大的中國,再次以假相蒙蔽本真面目,陷入“瞞和騙”的大澤中,使問題與實人生脫離,如墜云里霧中。
更需關注的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所謂的“新保守主義”代表人物,著名學者王元化、黃萬盛等對五四進行了反思和檢討,他們追隨海外學者林毓生的觀點,認為五四的“全盤反傳統主義”造成了中國文化的全面斷裂,致使現代中國人已不識古字,不通古文,更不懂得古人的奧義,是導致現代中國人文化水平下降,道德傳統淪喪,人文精神失落的根本原因。“用這種觀點來看待五四,自然就會把五四和‘文革’等量齊觀,要像拒斥‘文革’一樣拒斥五四了”(鄧曉芒《繼承五四,超越五四》),新保守主義在否定五四的“罪證”中還指責五四精神缺乏寬容,違背“中庸之道”的古訓,說他們不合西方自由主義精神。五四盲目地接受了西方的“德先生”和“賽先生”,這既不合中國國情,同時也帶來了,或將帶來西方科技文明的弊病,這種弊病是當代西方學者也在批評的。“這種反思和檢討,如果不是全盤否定五四的精神實質,是很有必要的,它意味著國人思想層次的變化。然而事實上,國內文化界的這場討論恰好暴露出國人在思想上的懶惰、不思進取和某種傷懷戀舊的情調”(鄧曉芒《繼承五四,超越五四》)。
在“一種復古、回歸和泛道德主義的思潮取代了嚴肅冷靜的理性思考”(鄧曉芒《繼承五四,超越五四》)底下其實掩藏著更為本質的問題,“中國的文化,都是侍奉主子的文化,是用很多的人的痛苦換來的。無論中國人,外國人,凡是稱贊中國文化的,都是以主子自居的一部分”(魯迅《集外集拾遺·老調子唱完》),實乃唱著“老調子”,手持“軟刀子”的“現在的屠殺者”(魯迅《熱風·五十七 現在的屠殺者》)。
“五四”還未終結,歷史有待續寫。在通往“五四”的道路上真是一個關口接著一個關口,一次受難接著一次受難,難以窮盡。然而,如從變革社會,構建精神的角度出發,我將會義無反顧地踏上通往“五四”的征程,盡管荊棘遍布,困難重重。
革命是知識分子唯一的選擇,革命是激進主義的極端形式。
“五四”雖然歷時短暫,但是“五四一代的出現,畢竟點燃了國民精神的燈火。只要說起他們,我們就獲得了信心、勇氣、騷動的力量”(林賢治《知識分子及其精神》)。當專制統治“這頭怪物身軀龐大,肥胖臃腫,張開百張血盆大口,狺狺而吠(拉吉舍夫《從彼得堡到莫斯科旅行記》),準備吞噬人命,破壞了人類的自由生存,造成了數以萬計的順民和奴才,這國民劣根性的最深痼的病因;當封建主義思想戕害心靈,筑起高墻,將“人各個分離,默默地生長、枯萎和死亡”,“失去了力量,啞了聲音”,“不再感到別人精神的痛苦”(魯迅語);有誰能忘記“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手里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長煙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多子,饑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了”的閏土動著嘴唇恭敬地叫道:“老爺!……”這讓魯迅“打了一個寒噤,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魯迅《故鄉》)的悲哀?有誰能忘記舊式讀書人孔乙己因窮困而偷,被人打斷了腿,“盤著兩腿,下面墊了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見了我,又說到,‘溫一壺酒’”(魯迅《孔乙己》)的求乞者形象?有誰能忘記祥林嫂痛失阿毛,向人訴苦,想到“土地廟里去捐一條門檻,當作替身,給千人踏,萬人跨,贖了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受苦”(魯迅《祝福》)的殘酷處境?又有誰能忘記“曾經‘出外游學’,受過現代教育的魏連殳,常常發些異端氣味的議論,因而被人們視為‘異類’的魏連殳,不見容于社會,流俗,自己也輕蔑社會、世俗眼光對他的輕蔑。他的武器是沉默。這是一個巖石一樣沉默著的孤獨者,絕對不像當時浪漫主義小說流行的主人公那樣神經脆弱而工愁善感。然而最可悲哀的,也許就是‘叫喊于生人中,而人生并無反應,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吧。魯迅比之為‘沙漠’,——‘沉重的沙……’。包圍著魏連殳、呂緯甫,陷他們于可怕的孤獨中,是蒙昧的‘多數’,歷史的‘無主名無意識的殺人團’,在開口之先,就已被‘沙’窒死了”(趙園《五四時期小說中的知識分子形象》)的孤獨者?在整個民族和無數個人趨于滅亡的危急關頭,因為有了五四領袖陳獨秀、魯迅、胡適等精神界戰士,聯合一群“喝了狼奶熱流”的青年叛徒,帶著受壓迫階級——奴隸想得到主人地位及其承認的欲望,求取自由解放并甘愿冒著生命危險英勇戰斗時,“人國”的歷史才顯露出來。
“在精神資源十分貧乏的中國,知識分子慣于傾聽宮廷的鐘鼓和鳴,而對風雨之聲充耳不聞,尤其是陌生于內心的人的聲音。茫漠之中,沒有對生命的關注,沒有精神饑渴,沒有靈魂冒險,只有艱苦的忍受,我們怎樣才能懂得為自己和人類憂傷?五四知識分子在與傳統社會的決裂——現代痛苦的分娩——中形成了自己,隊伍那么弱小,然而他們以決死的意志反抗一切;那種震撼力,依然是他們的后輩為此感到鼓舞和驚悸!”(林賢治《知識分子與精神》
科耶夫說:“歷史始于欲望,而人得到承認的欲望隨歷史的展開得以實現(滿足),欲望之滿足則意味著歷史的終結”(《黑格爾導讀》)。
與“五四”一代浴血奮戰,創立“人國”的歷史相對照,我及我的同類則生活在無歷史,被普遍異化的困境中。迷霧籠罩的大海,未有指明的航海線,廣度和深度無從探測,但航海卻要開始……
在近代啟蒙思想的影響下,世人一向視科技為工具,或人類力量的延伸,篤信“技術就是力量”。科技的高速發展令人驚心動魄:原子彈爆炸,人造衛星上天,現代傳媒普及,世界飛速地改變了它原有的模樣。對此,哲學家海德格爾長嘆道:“大地震撼,日月無光,人淪為大眾群體中的一員麻木不仁,不斷失去他的認識本能?!彪娔X語言的出現,控制論的進展,定會出現人類語言的邏輯化、數據化,導致人類思想萎縮?!叭藗儫o需原子彈了,人類已然連根拔起”(海德格爾《路標集》)。全球化的經濟大潮,一方面給世界各地的許多人帶來了生活的改善和便利,但另一方面,各地互通有無的經濟,使得整個世界變成了市場,一切以賺錢為目的,精神、境界、格調、品味當然都在直線下滑。資本主義所主導的社會,其最大的特征是,它賴以發展的“工具理性”有自我推展至極致的內在動力。這種內在動力排斥一切阻擋、抑制其推展的思想、文化、道德、社會責任,使他們無法產生效用。馬克思·韋伯說:“工具理性越發達,價值理性愈萎縮”,他征引德國詩人Friedichschiller的名句表達了自己由衷的嘆息,“世界不再令人著迷”。由消費觀念的變化而引發了一種普遍的、多重的變遷和去領土化:從地理上看,千百萬人正在從農村流向城市,變成了“游民無產者”——移動的、變化的、無家的、無地位的、無名的流動勞動者;千百萬人正在移民到西方國家(如美國、德國、法國、加拿大、日本等),“在這兩種遷移中,中國人最終放棄了‘東好西好不如家好’的意識形態”(王逢振 謝少波《全球化與文化和空間在中國復制》),真正過上了無根漂泊的浪子生涯。
與此相呼應的是人對自我力量的悲觀和失望,主體性的喪失,人的不存在,不在場,空落、無助;深重的恐懼、焦慮、痛苦乃至絕望深入人的骨髓,如在冰山冰谷中穿行,胸中微弱的心火即將凍滅。“高大的冰山,上接冰天,天上凍云彌漫,片片如魚鱗模樣。山麓有冰樹林,枝葉如松杉。一切冰冷,一切青白。上下四旁無不冰冷,青白。那冷氣已使我指頭焦灼,但是,我還熬著……”(魯迅《死火》)??ǚ蚩ㄔ谛≌f《城堡》中,以“城堡”象征壓抑人的社會現實,城堡近在咫尺,土地測量員K卻總也無法到達。為了一個小小的愿望,他足足奮斗了一生,以至到死都未能如愿?,F實的社會存在,特別是龐大的國家機器是人自己創造的,是為人的生存服務的,但是,作為主體和本質的人創造的客體反過來壓抑人,反客為主,人被強大的現實存在所扭曲,顯得渺小卑微?!蹲冃斡洝吠ㄟ^對格里高爾的心理描述,展示了現代人深感人性異化的痛苦。在存在的重壓下,格里高爾變成了甲蟲,他雖是蟲的外形,但有人的心靈。而蟲的外形隔絕了他與人的溝通,最終在孤獨絕望中悄然死去。文學大師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其名著《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無情地質問:我是誰?人是什么?在美丑顛倒,是非混亂的世界,人受金錢的誘惑,內心如猛獸奔跑,人的臉面已被無形的力量拉長,變形,雙眼充滿燃燒的憤怒的火焰,說話語無倫次,走路瘋瘋癲癲,處在極端的煎熬之中,內心分裂成兩個水火不容的人,你咬我,我咬你,你吃我,我吃你……
上述文字的確是一面明鏡,不覺間已照出了自己。在成長和創業的路上,在追求自由精神的途中,我和我的同類都曾陷入過魯迅極為憎惡的“無物之陣”中,以后或許將會不斷地陷入“無物之陣”,最可怕的是它的“不明確、含糊不清”,像圈在無處不在的鐵柵欄中,往往在不留意的瞬間,從背部遭到突襲。生存有時是暴君,有時是鬼魅,它往往在你春風得意時宣布“逮捕令”,又在你沮喪失意時將你與人群隔開,置于孤立無援的境地,不得不流下屈辱的淚。
“宇宙中有多少生物,就有多少中心。我們每個人都是宇宙的中心,因此當一個沙啞的聲音向你說你被捕了,這個時候,天地就崩潰了”(索爾仁尼琴語錄)。
那么,這是誰之罪?我們怎么辦?
“五四”的號角已吹響,看,青年們的鮮血凝結而成的火紅的旗幟在前邊高高飄揚,“將生存兩間,角逐列國是務,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舉,若其道術,乃必遵個性而張精神,國人之自覺至,個性張,沙聚之邦由是轉為人國。人國既建,乃始雄厲無前,屹然獨見天下”(魯迅《文化偏至論》),是其最根本的革命思想。讓我們迎著暴風雨開始航海吧!狂風巨浪在做著最危險的游戲,船一會傾斜到右,一會兒傾斜到左,一會兒向前抬,一會兒向后仰,幾乎傾斜到與水面成45°角。沖來的巨浪撲打到甲板上,把所有的東西擊得粉碎。由于巨浪的猛烈撞擊,使整條船從龍骨到桅桿搖晃不停,全部的備用品像冰雹嘩啦啦地往下撒落,打在本來已經精疲力竭、流著鮮血的水手們的身上。請挺住,不管怎樣都要往前沖,為水手們——最親愛的人唱贊歌的詩人已準備作詩了……“個人雖然在同不可戰勝的占絕對優勢的厄運的搏斗中毀滅了自己,但他的心靈卻因此變得無比高尚。所有這些在一切時代都是最最偉大的悲劇,軟弱的作家只是有時候去創作它們,而人為了創造,經由生活創作的悲劇卻要多至幾千倍”(茨威格《人類群星閃耀時》)。
歷史是天才和英雄創造的。唯有創造才能真正戰勝黑暗,唯有創造才能幸福地生,快樂地死。
只有當我們把創造的欲望,這架流動的機器用于不停的生產,“創造現實世界——人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產生個體同自然界和社會的真正的、深刻的聯系,也就創造出個體自身。只有讓全體人民解除‘地域化’和‘準則化’,將人自由創造的欲望釋放出來,而不至于轉化成‘精神病’”(德勒茲《反俄狄浦斯》)時,“五四”的價值才能彰顯出來,才能激活“五四”,續寫歷史。
激流的聲音在涌動,愈來愈迅速有力,草葉的芳香在想象中變得愈來愈濃烈!
那些年長一代的人們已暫停前進了嗎?
他們精神萎靡、結束了他們的學習,在大海那邊倦怠了嗎?
讓我們負擔起這個永久性的任務,和這個重負和功課吧!
開拓者!啊,開拓者!
我們拋開了過去的一切,
我們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強大的未知世界!
我們活力十足地抓住了這世界,這勞動和前進的世界!
開拓者!啊,開拓者!
——惠特曼《開拓者!啊,開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