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縣中正橋“謀殺案”

四川省灌縣（今都江堰市）馬家渡旁邊，古代有兩座橫跨岷江的廊橋，一座叫永康橋，一座叫永寧橋。1933年疊溪海子發洪水，將廊橋沖毀，行人過江，全靠渡船。船老板乘機漲價，過河費翻了好幾番。

有一天，船老板將滿載乘客的船劃到江心，拋錨停下，滿臉兇狠地大吼道：“諸位，廊橋已垮，過江乘船，每人20文，挑擔每副20文，背篼每個10文！”乘客大嘩，罵道：“前幾天都是兩文錢一個人，今天就漲成20文，活搶人嗦？”船老板緊握篙竿，冷笑道：“不交錢不開船，不趕路，諸位就耐心地在江上喝西北風吧！”船在江心停了1個多小時后，兩岸要過江的行人越集越多，都在大呼：“船快開過來嘛，我們要趕時間。船上的乘客，你們也要趕時間，20文就20文，交了好走人?！贝系娜藙t啼哭道：“我們進城賣點小菜，一天才賣幾十文，除去挑子背篼過船錢，還要賠本！”但最終，坐船的抗不過掌舵的，只得咬牙交錢，錢到船開。

靠渡船過河的日子持續了幾年后，省政府撥錢在馬家渡修了一座木橋。剪彩那天，人山人海，歡呼雀躍。四川省主席張群、前清水利同知官興文以及中央政府派來的祝賀官員，省縣鄉的官員，步上主席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之后，張群大聲宣布：“各位長官，各位民眾，新橋要取新名，不能沿用永康、永寧舊名。兄弟我，已經想好了一個好聽、好看、意義深刻的名稱。不知各位民眾有何意見?！迸_下有人高呼：“張主席說了算！”張群說：“偉大領袖領導全國軍民，抗戰建國，功勛蓋世，眾望所歸，新橋就用領袖之名，叫中正橋吧！”他一說完，只見禮儀小姐揭去橋頭石碑上的紅綢，石碑上“中正橋”3個大字書法映入民眾眼簾，全場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1年不到，中正橋就垮了，而且幾乎是當著蔣介石的面垮的。那一天，蔣介石在四川省主席張群等高官的陪同下，從青城山別墅消夏歸來，途經數月前新修的中正橋。他坐在轎子上，遙見橋頭石碑上“中正橋”3個大字，臉上露出贊賞的微笑，回首對另一乘轎子上的宋美齡說：“達令（daring，親愛的，洋人夫婦間的愛稱），‘中正橋’這3個大字，寫得剛勁有力，穩如泰山，飄逸瀟灑，有王羲之遺風……”話沒說完，突然，橋身顫動，橋面傾斜，橋柱嘎嘎作響。蔣介石、宋美齡等臉色大變，侍衛官急忙喝令眾轎夫快跑。眾轎夫邁開大步，飛快跑下橋面，十幾分鐘后，中正橋轟然倒塌。

驚魂初定，張群來到蔣介石面前，戰抖著說：“委員長，垮橋原因卑職馬上著手調查。中正橋由省財政撥錢重修。卑職保證，半年內，定讓中正橋重新屹立在岷江河上！”蔣介石大罵張群說：“這橋是豆腐做的嗎？才修起幾個月就垮了！是有人貪污工程款，還是有人蓄意破壞？這是人禍，不是天災！限你在10日內必須破案！”

破案人員深入民眾調查，民眾紛紛舉報船老板。辦案人員抓來船老板，嚴刑拷問。船老板哭訴道：“小人破壞中正橋是事實，但并不知道那天蔣委員長要從中正橋經過呀。小人毀橋，是想讓行人無橋可過，只能坐我的船?！逼瓢溉藛T大怒，罵道：“你娃不要避重就輕，把政治問題隨便說成經濟問題！你要搞清楚，你毀掉的不是永康橋，不是永寧橋，而是中正橋。‘中正’二字，是爾等草寇能任意褻瀆的嗎？你犯了污辱領袖罪，犯了顛覆黨國罪！罪該萬死！”

船老板磕頭道：“小人哪里敢污辱領袖，哪里敢反對黨國啊，小人確實是只想多開渡船，多發財。我承認，我這幾年亂漲價，得罪了民眾，所以才有人背后下爛藥，誣陷我喲！”

破案人員冷笑道：“你娃派人把幾車鐵砂子炒紅了，趁夜倒在橋柱下，這些滾燙的鐵砂子在河水沖激下繞著橋柱猛跳，很快把橋柱的基礎淘空，橋柱毀了橋當然要垮啦。這涉及流體力學和熱能學的手段，量你娃一個大老粗想爛腦殼也想不出來，你背后肯定還有高人！”

船老板磕頭說：“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幫我炒過鐵砂子，運過鐵砂子，倒過鐵砂子。是我出錢請他們做的?！?/p>

辦案人員大怒道：“你娃不要裝瘋賣傻。據民眾舉報，這一年來，一個外地來的美女常和你眉目傳情，長期在你家過夜姘居。那么漂亮的女子，能看上你這個船老板嗎？我們接到消息說，日本女兵在中國尋找‘慰安男’，是不是把你選上了？你一天到晚要‘慰安’幾個日本女兵？老實交代！”

船老板誠惶誠恐地說：“我不是‘慰安男’，我是有婦之夫，是良民啊。眾人都可以作證?！?/p>

辦案人員說：“你不是‘慰安男’，為啥天天陪那日本女兵睡覺？那日本女兵是大校軍銜，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手下的女特務，潛來川西，打著找‘慰安男’的幌子，與你這披著‘慰安男’外衣的漢奸，策劃特大陰謀?！?/p>

船老板想了想說：“長官，你說的是不是花貓小姐？她是我在上海認識的一位女大學生，幾年不見，去年來灌縣投靠我，說她過不下去了，想在灌縣找個活路?！?/p>

辦案人員把桌子一拍，呵斥道：“人家都說，整爛就整爛，整爛上灌縣。你那花貓小姐是個爛人，爛得不能再爛的爛人。據麻友舉報，花貓小姐在搓麻將時，會時不時冒幾句‘八格’、‘所嘎’的日本話。你娃老實交代，她的真名是不是叫花子？她是不是日本女特務？她潛來灌縣的目的，就是操縱你這個漢奸敗類，精心謀劃，精確計算，欲置蔣委員長于死地，推翻黨國，架空三民主義，讓汪偽賣國政府與小日本聯袂上演亡我中國之丑劇！”

船老板磕頭出血，呼天搶地，大叫冤枉。辦案人員不由分說，強拉船老板在供詞上畫了押。

幾天后，船老板和他的姘頭花貓都神秘地失蹤了。他的家財也被政府沒收充公。馬家渡的其他船老板，再也不敢亂漲價了。

1949年之后，政府撥錢重新在中正橋舊址處修了一座木橋，取名叫青城橋。后來，又改建成全鋼筋水泥結構的大橋，取名青城大橋。如今，行人走在青城大橋上面，向河中望去，還可以看見當年倒掉的中正橋直徑1尺多的鋼筋水泥橋柱，橋柱已經殘破，歪歪斜斜地插在水里，還有那么一點歷史滄桑感的味道。

（責編 何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