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的呈現

內容摘要：蘇童是個受傳統文化影響的作家，其小說受呈現出古典的意味。本文通過短篇小說《十八相送》詩意的追求和民族化的追求兩方面來看蘇童作品中古典的呈現?？梢哉f對民族文化的吸收造成的古典的呈現一定程度上成就了作家蘇童。

關鍵詞：《十八相送》古典 詩意 民族化

季紅真說過蘇童是：“一個生命力極旺盛的男人，由于先天稟賦的多欲本能，而對世界滿懷窺視的好奇，借助寫作來替代被壓抑了的征服夢想與占有欲望?！遍喿x蘇童的作品給人正是這樣一種感覺，那種沖動左沖右撞，是作者的不安也是作品主人公的不安。蘇童更多的接受中國傳統文化的熏陶，其作品呈現出古典的詩意境界，而我認為《十八相送》可以說是其詩意作品的代表。本文試圖以《十八相送》的藝術特色為起點來探討其作品中古典的呈現，來梳理蘇童在這方面的創作經驗。

(一)詩意的追求

蘇童的《十八相送》有古典戲曲的氣息，而古典戲曲講究詩意的追求，尤其體現在唱詞的選詞煉旬、場景的布置方面。雖然上世紀80年代西方的文學作品和理論蜂擁人中國，蘇童受其影響很大并模仿西方作家寫下了多部先鋒小說作品，但中國傳統文化的滋潤畢竟已根深葉固，尤其是《妻妾成群》后，他的筆觸更多的轉向了對中國傳統的繼承，展開了對古典的追求。

1、語言的詩意。蘇童對語言的選擇有一種唯美的詩意追求，這也許與他由詩轉小說的寫作經歷有關。他的語言如行云流水緩緩流人讀者的心田，又似夜半鶯啼縈繞耳畔，于寂靜之中感受詩意的熏陶?！盎ǖ├_了車窗，四月的風灌進來，花旦聽見一種美妙的人聲混雜在草長鶯飛的聲音中，她的心事被風吹來吹去，吹出了淚珠，后來她就伏在小生繼華的背上嚶嚶哭泣起來?！彼恼Z言不僅優美地描繪出了花旦的心事，那陣風更把花旦嚶嚶的哭泣傳達到讀者的耳畔。這倒是很符合戈蒂葉對形式的三大要求——準確、賦性和色彩，其目的都是強調創作者對事物的主觀感受和體驗，強調事物在創作者心目中所呈現的樣態，而不是他們的客觀樣態，本來面目。風、人聲、鳥聲在蘇童的感受中全都活了起來。

2、人物性格的詩意?；ǖ┑男愿駱O具詩意特征，是古典戲曲里常見的癡女、怨女形象。她對繼璜愛的癡狂，對于沒能在暴風雨夜送他走耿耿于懷，于是自怨自艾，一只黑氈鞋，一頂舊青紗帽，她都認為是繼璜的，并一再向眾人說明她看到繼璜了!其實當初未嘗不是繼璜拋棄了她，因為所有的花旦都愿意和他同臺演戲，而繼璜的不辭而別從某種意義上說不正是對她的不珍惜嗎?因為從文中我們可以感覺到繼璜是個優秀的小生，這個小戲班的花旦根本就收不了他的心。對此，蘇童對她形容的再好不過了，“花且不再演戲，但她的舉手投手一顰一笑比戲臺上更顯柔弱凄麗?！弊髡咭栽娀墓P法展示了人物的狀態，令人感慨嘆息。

3、場景的詩意。蘇童小說尤其是短篇小說往往是淡化背景，這樣一來即節省了筆墨，又使作品含義雋永，耐人尋味。但與此同時，作為補償，勢必要對其故事的場景進行精心設置以突現主題，蘇童對場景的選擇與描寫在作品中呈現出詩意化的追求?！盎ǖ┰谇巴h的路上看見了她熟悉的七里池塘，七里池塘逶迤著八里長亭”，“花旦后來獨自站在戲臺上遠眺塔縣景色，城外的七里池塘八里長亭清晰可見，水光瀲滟之處柳梢滴翠，那里真是花旦想象中的《十八相送》的布景”?！捌呃锍靥粒死镩L亭”，水清柳翠，風柔天靜，如此癡情哀怨的花旦，如此惆悵輾轉的離別故事也只合在如此詩意的場景中發生。

4、主題的詩意。蘇童的作品一直貫穿著孤獨的主題，孤獨意識一直是文學表現的重中之重，孤獨本身就是一種詩意的存在主題?！妒讼嗨汀分谢ǖ┦枪陋毜模怂龥]有別人看見繼璜，甚至到了后來每當她提起繼璜，別人就支支唔唔的一走了之。小說的詩化是需要勇氣的。李怡說蘇童是“南方的植物”，他的孤獨的藝術心靈是“活躍的，強動的，感性的”，他是在那“詩人的土地”上孕育成長起來的“一抹枝葉交錯，自由而散漫，時常還是水淋淋的獨具生趣的物種”。拿《十八相送》來看蘇童，結合其以后的眾多作品，蘇童不枉擔了“才氣”兩字。

(二)民族化的追求

中國小說的民族化大眾化，歷來講究的是作品的通俗易懂，故事性強，就是講究聲色俱佳，通過人物外在動作和對話來表現性格，推動情節?！妒讼嗨汀分刑K童十分注意對中國古典小說傳統手法的借鑒。

1、紅粉佳人式的故事模式。由于中國的傳統文化長期以來被統治階級、被男性作家所把持，成為他們被壓抑的欲望的發泄場所，所以在作品中涌現了太多的紅粉佳人形象，這些佳人大多溫柔美麗，視愛為生命的全部，但又大多碰上負心郎，僅成為他們一時感情上寂寥的慰問品。《十八相送》中的那個沉迷于自己幻想中的花旦一直以為繼璜會回來找她，為他茶飯不思，日漸憔悴。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有一次他忍不住把青衣拉到一邊，說，別再編造那對男女的故事了，他們早就成了塔縣的鬼魂!”在婦女生活系列小說中，蘇童又憑借其意象的古怪激隋創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紅粉形象，她們或哭或笑，向讀者展現了自己的人生歷程，令人蕩氣回腸，感慨無窮。

2、離奇詭異的故事情節。《十八相送》雖沒有扣人心弦的懸念，跌宕起伏的情節，但整篇故事籠罩著一股離奇詭異的氛圍。如果說半夜里花旦聽到舞臺上奇怪的腳步聲，聽到繼璜久違了的唱腔還只是她幻想中的產物，那么她兩次發現黑氈鞋，發現舊青紗帽，并一口咬定是繼璜曾經演《十八相送》時穿的戲服，這就不能不讓人詭異了。繼璜到底是人是鬼，他到底來了沒有?捕魚老翁一口咬定親眼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牽手走過，當所有人在青衣的講述下認為花旦已經是和繼璜在塔縣唱戲時，繼華卻告訴我們那是兩個鬼魂?！靶∩^華出語驚人，我們所有的人都被他嚇了·跳”，急轉直下的結局令我們始料不及。蘇童通過想象，滿懷著虛構的熱情，給我們留下了一個個精彩的故事，在挑起讀者的好奇心，滿足讀者的窺視欲方面，可謂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自1989年蘇童發表《妻妾成群》并獲得成功以來，蘇童感受到回歸傳統給他帶來的收益。相比于他早期先鋒主義的作品，他這批向傳統回歸、借鑒的作品更容易引起讀者的關注與興趣，適應了文學在當下的發展需求。蘇童是一個極具天才資質＼不斷求創新的作家，我們愿他在他的想象力開始衰退的今天及早的尋找到他走出小說迷宮的燈繩，為我們獻出新的更優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