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很黑,只有半個月亮照下些光亮。
她不由得害怕。
如果遇到劫匪……她不敢往下想了。
也不容她往下想了。
一條很長的影子驀然投到她的腳下。她的心一顫,驚惶地抬起頭,一個幽靈似的東西站在她的面前。
一個男人,很恐怖的一個男人,滿頭恐怖的亂發,滿臉恐怖的絡腮胡子;更恐怖的是,他手里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劫匪!
她的第一意識這樣告訴她,第二意識就是:逃跑!
然而她的腿軟了,竟跑不動。
“你,你要干什么?”
“我,我……”
那個劫匪有些遲疑,仿佛不知如何表達他的目的。
遲疑的這一瞬間,她癱瘓的大腦很快恢復了思想。她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圖,伸手將挎在肩上的包摘下來遞給他,乞求道:“給,都給你,只求你放過我吧……”
因為在此之前,她聽說過有個女的在遭遇搶劫時。為了保護財物與劫匪展開搏斗,最終被暴躁的劫匪殘酷地殺害了。當時她就想,這個女的真夠傻的,錢怎么能與生命相比呢?
然而她猜錯了。
“拿開,我不要錢!”他冷冷地說。
匕首不安分地虛挑了幾下。
她一嚇,包落了地。
那么,他要什么?
她很快又猜到了。
她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她明白他要的東西比錢要珍貴得多。但是此刻已不容她吝嗇了,她顫抖地說:“好吧,我答應你。”
她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說女性要遇到歹徒施暴時,如果已經確定不能幸免,那么,徒勞的反抗倒不如主動配合。這樣可能帶來的傷害最小。當然,最好能提醒對方戴上安全套。
“什么?”他好像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說,”她的聲音已哽咽,“我答應你的要求。可是,可是我也要提一個要求,你,你能先戴上安全套嗎?”
他怔住了。不解地看著她。
“行嗎?”她哀求道。
“婊子!”他暴喝一聲,“不要臉!誰稀罕跟你做那種事?”
這回輪到她發怔了,慘白的臉上漾起一抹紅色。
但她已顧不上害羞了,因為她馬上意識到一件更可怕的事。他不要錢,連男人最想要的東西都不要,那么他……而她只剩下一條命了。
可是為什么呀?她和他無怨無仇,他為什么要這么殘酷地對待她呢?或許,他就是一個變態狂,以殺人為樂;或許,他是一個瘋子。是的,一定是個瘋子!曾經受過刺激,就把所有的人都當成了他的仇人。那么,即使她再怎么配合他也無濟于事,她必須反抗!
她鎮靜了一下,醞釀著體力,忽然尖叫一聲:“救命啊——”
轉身想跑。
他出手很快,她只覺得身體一旋,脖子已被他的胳膊摟緊了,同時嘴也被他的手按住了,幾乎窒息;匕首蹭在她的臉上,冷冰冰的。
“不要動!”他壓低聲音命令道。
其實她已不敢動了,只睜著一雙恐懼的眼睛看著他。
“想活命就老實點!”他冷沉沉地說。
她只是發抖。
他拿開匕首,另一只手仍死死地按住她的嘴,說:“我放開你的嘴,你不能再喊,否則就殺了你!”
她拼命地點著頭。
手拿開了,她大力地喘著粗氣,果然不敢再喊了。經過這一場生死交替,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許,他還有其他什么目的,最好只是愚人節的一個惡意的玩笑。玩笑過后,她毫發無損。但她的身體已虛到了極點。
他忽然說:“我跟你說一件事,你能信我嗎?”
她又拼命地點著頭。
他說:“我以前做過賊,但后來不做了。那天,一個同事放在桌子上的錢包不見了。聽他說那里面有很多的錢。他們都認為是我偷了,可是我沒偷,真的沒偷。我可以發誓!”
她仍在抖,恐懼的眼睛里多了幾分疑惑。
“你能信我嗎?”他滿懷期待地望著她。
她仍是拼命地點著頭。
“真的嗎?”
她不得不說話了:“真的。”
“你發誓!”
“我發誓。”
他忽然激動起來,渾身微微地顫抖著,帶著哭聲說:“可是,可是他們都不相信我。老板還借故辭退了我。我到了新單位。新單位的同事很快知道了我在舊單位的事,就都不愿理我。而且新老板可能也要辭退我了……”
他放聲慟哭起來。
他的失態使她的恐懼稍減了些。她試探地問:“那么當時沒報警嗎?警察抓到了真小偷,不就還你清白了嗎?”
“報了,”他穩定了一下情緒,“可警察并沒有查清真相,反而把我叫去審問了一通,還說我有重大嫌疑,只是因為證據不足才勉強放了我。同事們因此更加不信任我了。你說,我該怎么辦?”
她搜尋著討好他的詞語,但終于未能告訴他該怎么辦。
他止住了哭。說:“你能信我嗎?”
她說:“我信!”
他仿佛受到獎勵似的,說:“你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謝謝,謝謝你!”瞑目想了想,嘆了一口氣,說:“你可以走了,祝你幸福!”
他正準備放開她,一輛警車呼嘯而至,下來幾個警察,猝不及防地將他按倒在地,奪了他的匕首,給他戴上了手銬。
她得救了。
一個警察走過來說:“小姐,告訴我,這個惡棍對你做了什么?”
看到警察,她一下子獲得了勇氣,體力馬上恢復了大半,她大聲說:“他搶了我的包,還要強奸我,還要殺我!你們要是遲來一會兒。他恐怕就得手了……”
她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噴著憤怒的火焰。
她又補充說:“對了,他還偷過別人的錢包!”
警察很紳士地聳聳肩,說:“好極了,小姐,他會得到懲罰的!”
(責任編輯 董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