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平正走著猛一抬頭,看到了一處佳境,只見這個地界東臨步行購物街,西靠小吃一條街,前面是一望無際的荷花灣,如傘的荷葉高挺著各色荷花招惹了很多行人駐足,西門平一眼就相中了這塊風水寶地。
要問西門平為何要寓家千里舍了豪華的西門山莊來到這小縣城開店,這里還有段隱秘,原來四十年前西門平的父親因事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再也沒有回來,隨之失蹤的還有弟弟。為了找尋親人,西門平和孤母到處托人打聽,可是始終杳無音信,直到兩個月前,有人說在這晉陽縣城看到了貌似西門平失蹤父親的老人,所以西門平才帶著一家人趕了過來。
且說荷花食府開業了,超現代的裝修風格,中等的消費價位,門前怡人養眼的荷花灣。給流火的夏日增添了一抹清涼。于是購物街的人、小吃街的人都涌過來,荷花食府的生意好得不得了。不過,只要店里事務一處理完。西門平就帶著父親的相片大街小巷地轉悠打聽。
這邊西門平的生意日日火爆,那邊惹惱了一個人,誰呀?西邊朝陽酒家的老板何云。荷花食府沒開之前,這街口朝陽酒家的生意是老大,何云這個人豪爽大方。朋友遍及縣城的三教九流,所以沒人敢和他的買賣一爭,如今一街容不下二虎,何云想著怎么擠兌西門平。
這天中午,荷花食府里正是顧客滿座的時候,飯店的大廚接了一個老家的電話,匆匆辭職走了,西門平一看傻了眼,這還有20多桌的人等著呢!西門平讓副廚上鍋盯了一會兒,顧客就找到他了,硬說今天這菜不對味,西門平好話說盡,才把這一場麻煩打發過去。在當地一個朋友的介紹下,急于救場的西門平花重金請了一個大牌廚師,據說在一個全國菜品大賽中得過“鉆石大廚”的稱號,大廚叫陳春。
自陳春來了以后,荷花食府紅火了一陣,很快回頭客就漸漸少了,很多新客也是吃完了再也不來,西門平看著日漸減少的營業額有點奇怪,為什么最近人們都去朝陽酒家了?
這日,西門平的媳婦沒事在家,兒子也逢周末,西門平慚愧地說:“自經營荷花食府以來,咱家也沒好好聚聚,今兒請你們娘倆去飯店里撮一頓。讓陳春好好做倆菜。”媳婦眼一白道:“別了,瞧那陳春摳鼻子挖耳屎,十個指甲一抹黑,打死我也不吃他做的,鉆石大廚要都那么惡心,我寧可在家里吃自己做的。”西門平聽了突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那叫什么來著,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原來是問題就出在陳春身上。”西門平一溜煙地駕著尼桑跑了,留下娘倆一頭霧水。
西門平委婉地解聘了“鉆石大廚”陳春,另請了一個特愛干凈的大廚,西門平還請社會上的幾個年輕食客做衛生監管員,條件:每周白吃一頓,標準50元,每月必須提供一個合理化的建議。西門平的奇招一出,荷花食府的營業額就像那“神六”飛天,節節推進。
派出去的愛將陳春灰溜溜地回來了,何云一看這一著非但沒制住西門平,還讓人家改換經營思路更上了一籌,于是決定拿出自己的看家秘籍。
何云的老爹叫何士亮,年輕時也是個廚師,上歲數了才把朝陽酒家交給了何云,這老爹好喝兩口,喝高了就給何云吹噓,說自己有半張失傳了三百多年的宮廷菜品的秘方,等自己百年以后就傳給何云。何云起初也不怎么相信,可是有兩次他偶然撞見了老爹在搗鼓一個帶著古鎖的小木匣。
回到家,老爹不在家,何云翻遍老爹的東西,終于在衣柜的后面摸到了那個小木匣,他帶著小木匣來到店里。用螺絲刀輕易就撬開了木匣,里面果然有半張發黃的紙,只見上面列了一大堆的原料,主料:酒糟雞一只、活鵪鶉一只、干燒羊腿一只、鮮海魚一條、豬肉一斤、豆腐一塊,作料:麻椒、木耳、香菜、蔥、甜醬、蓮子芯、蟹黃、糖、鹽等等20多味。何云乍見這張秘方很是興奮,可是仔細一看,發現有些不對勁,主料到底是什么,是要做雞還是鵪鶉還是海魚還是豬肉,這料的用量沒列,制作的過程也沒寫,看著這張迷糊的菜譜,何云有些失望,那扯掉的另一半究竟去了哪里?不管了,先想個法子救急再說。
朝陽酒家出了半張菜譜,邀請諸位高手前來補足這張菜譜,誰如果能把這一道菜的制作過程琢磨透了,做出天下第一的佳肴來,免費在本酒家白吃一年。消息一出,大門外看光景的是里三層外三層,在里面的顧客也是密密的插不進腳。人人都圍著掛在墻上的離奇菜譜議論的議論的、凝想的凝想。
這一日,風和云淡,一個老頭慢慢地走來,見前面圍了老多人議論紛紛,說里面怪菜譜的名堂。在這人堆里,西門平也擠在里面,他想看看究竟是一張什么樣的菜譜讓大家如此感興趣。聽完旁人敘說的菜譜內容,老頭忽然老淚縱橫,他使勁擠進了店里,對著人群喊,“誰是經理?我要見經理。”何云得意洋洋地走下了樓梯。冷不防老者急急地沖過來,拽住了何云的袖子不撒手,何云冷不防順勢一推,老頭跌倒在身后的飯桌上,杯盤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老頭狼狽地坐在一地碎盞上,放聲大哭,“孩子啊,我找了你四十多年,今天終于見著你了……”周圍的客人不再關注那張殘譜了,大家把驚異的目光投向老頭和何云,議論紛紛。
站在旁邊的西門平見老頭哭得傷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不禁眼里也含了淚,把老頭拉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老頭擦擦淚,給大家講了40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天和妻子吵了架,我抱著幼子昏沉沉地溜達到鎮外,正走著,鎮上的吳大齙牙駕著馬車說要進城。問我去不?我正沒處消氣,就上了他的馬車,沒承想走到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涼地。乘我解手的時候,吳大齙牙搶了我隨身攜帶的腰帶裹,把我一把推到了道旁的深溝里,我昏沉沉爬起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好不容易摸摸爬爬走出了深溝,丟了幼子我沒臉回家見妻兒,就一個人順路進了城一邊打聽一邊做工,只要有消息的地方我都去了,這一找就是四十多年啊!
何云懷疑地問老者:“您憑什么說我就是當年被吳大齙牙搶走的那個孩子?”老者抹了一把淚,一指那個方向,“就憑這半張菜譜!這本是我西門家的獨家絕技,是我的老祖爺爺在宮廷里集眾家之長獨創的,后來一代代傳下來,給了我,那日,吳大齙牙從我手中搶走的腰帶裹里藏的就是這個,另外的半張在你娘的手里,除此之外還有兩句口訣藏在我的心里,這三者合一,才能湊出一個完整的菜譜來!”
何云聽了,想起一件事來,自己的老爹記憶中好像最初是一口大齙牙的,后來家里條件好了,好像是開朝陽酒家那年,老爹就拔了大齙牙換了一口整齊的假牙。何云開始有些相信這個故事了,他派了輛車火速回去接老爹何士亮。
何士亮迷迷瞪瞪被拉到了店里,抬眼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老者,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老了,西門,我隱姓埋名躲了你四十年,你還是找來了,這半輩子我也享夠福了,云兒我還給你了,我這心里也安了。”何云一聽,完全明白了,對著兩個老爹,一個親的,一個養育的,真是百感交集。何士亮雖說做了天大的壞事,可是這四十年拿著自己確實像寶一樣。何云迷瞪了一會兒,長嘆一聲,彎腰扶起何士亮坐到了老者身旁,一個響頭磕下去,“從今兒,你們都是我的老爹,沒親沒后。”那些圍觀的觀眾一起鼓掌為何云叫好。
正在這時,“撲通”,西門平跪在老頭跟前,哭著叫了聲“爸”,一個響頭磕下去,老頭擦了擦昏花的眼仔細瞅西門平,“爸啊,我就是您的大兒子西門平啊!”老者一聽,抱著西門平的頭放聲大哭。何云也跪下來抱著兩人大哭。
這邊正熱鬧時,何云的女兒佳佳下班后來到了店里,一看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好多人,一邊往里擠一邊在眾人的議論聲里聽了個大概,擠進圈里,看到公司里看門的王大爺和父親及西門的父親正含著淚論父子情。不由喊起來:“哎,我說王大爺您怎么到這瞎說八道來了,您平時在公司里忽悠就得了,怎么把我爸和西門他爸也忽悠住了,您該回哪兒呆著還回哪兒呆著去,瞧把我們家店給弄的。”何云喝住女兒。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女兒說了個清楚,只見佳佳的臉色一下變得非常難看。哭著往店外沖去,剛沖出入堆就和西門平的兒子西門林撞了個正著。西門林一見女友滿臉是淚,一把攬過來問怎么回事,佳佳一邊哭一邊用拳頭使勁擂西門林的胸膛,“都怪你,兩家是冤家對頭嘛,你偏要追我,這下好了,我們原來是堂兄妹,啥也成不了了。”西門林聽佳佳把故事說完,懊惱地抹了一下額頭的汗,“幸好你比較難追,我們還沒有開始犯錯誤的機會,這要你立場不是那么堅定,我們就完了。得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了。”
西門平派了車子火速回家接了老母親來,全家人隔了四十年才團聚,不免又是一番痛哭。這邊何云和女兒把名字改回為西門云和西門佳佳,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商議聯合開店的事,西門老爺子把那張菜譜湊了個完整,原來這道菜的主料是豬肉,其余都是配料,整個過程制作下來,這豬肉鮮嫩滑脆,香而不膩,人口雞香羊膻魚鮮各種味道百折千回,妙不可言。
此菜二出。西門尋父的故事才告一段落,這真是四十年漫漫尋親路、殘譜半張敘團圓!
責任編輯 董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