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小鎮上,多年前有個盲人開了間雜貨店。那時我和兩個表弟年少頑皮,喜歡惡作劇,偶爾會去捉弄他。“掌柜的,給我們來一盒閃光炮!”我喊道。其實,我們并非真心買他東西,而是打賭:請盲店主取3次東西,如果每次都能一步到位,我就輸了;如果有一次他拿錯了,我便贏了。
當盲店主剛剛抓住一盒閃光炮時,大表弟就在一旁說:“嘿,買什么炮竹?還是來一瓶橘子汁吧!”瞎子一愣,回頭“望”我們,我假裝順從:“那好吧,來一瓶橘子汁。”盲店主只好移動身子,從另一格貨架上取橘子汁。剛拿上手,小表弟發話了:“果汁有什么好喝?弄一盒東海牌香煙抽抽吧?”我趕緊說:“行,就要一盒東海牌香煙?!泵と嘶仡^,一伸手,準確地取下一盒香煙。
我只好為香煙付錢。
由于這位盲店主準確的“取貨”能力,鎮上曾流行一句格言:瞎子瞎,心里亮。據說盲人走路從來沒出過差錯。晚上,別人打手電才敢走的路,他只需手持一根竹竿,就不會摔跤。
但我不服。一次,我又和表弟扣‘賭:我有一張5元假幣,如果我能騙過盲店主,表弟就得給我一張真幣。
興致勃勃來到小店前,叫:“掌柜的,來一瓶醬油。”盲人伸手取下醬油,放在柜臺上;但接過錢后,手一捏,一摩挲,隨即將假幣扔回來,一把抓回醬油瓶,道:“誰家的野小子,敢騙我!”我們哄笑著逃了。
但幾年后,我意外地看到一幕。那時,因為盲店主得到社會的幫助,上省城大醫院治好了眼睛,重見光明了。那天下午,我們經過他的雜貨店時,聽見他的罵聲:“……真缺德!他給我的這50元錢是假幣……”轉身看去,“盲人”正對著太陽瞅那張廢紙,這個場景使人迅速回憶起幾年前的惡作劇……那時他是個真正的盲人,5元假幣都騙不過他;而今復明了,卻被50元假幣給糊弄了!
歲月流逝中,我又“結識”過兩位偉大的盲人:阿炳和海倫凱勒。掩卷深思中,我發現,有那么些身處無邊黑暗中的人,卻擁有一雙超越常人的眼睛,那正是黑暗賦予他們的非常財富。開雜貨店的瞎子,是最淺顯的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