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不開的“運十”情結

無論是ARJ21項目還是正在展開的大飛機項目中，不少人談起“運十”，總是有些遺憾、傷感，或者不解。如何正確地看待“運十”的歷史，或許是未來中國航空工業繼續前進的一塊基石。

在ARJ21的首飛現場，幾千名觀眾情不自禁地歡呼。一位白發老人滿眼淚水，一把摟過身旁一位老者，“老王，你看，咱們的飛機又飛起來了。當年可是你在上面，飛起了中國人的第一架大飛機啊……”老者王金大，當年，我國首架擁有完全知識產權的大型噴氣式客機“運十”的首席試飛員，此刻笑得如孩子一般。

同樣是在這個上海大場機場，甚至連跑道也和當初一樣，28年前，“運十”在此沖上藍天，28年后，ARJ21-700，再次首飛成功。

如今，無論是ARJ21還是正在展開的大飛機項目中，不少人談起“運十”，總是有些遺憾、傷感，或者莫名的不解。如何正確地看待“運十”的歷史，或許是未來中國航空工業繼續前進的一塊基石。

作為“運十”首飛員，王金大在ARJ21首飛現場感慨良多：人變了，機場周圍的房子、設施都比那時先進了好多。不過，那種我們自己的飛機上天后的高興，今天和當年一樣自豪。記得當年試飛的時候，給我最異樣的感覺，就是特別安靜，以前飛行這么多次，和那天都不一樣。在這個時候，駕駛艙里掉一根針都可以聽到，就安靜到這種程度。試飛成功下來后，全場歡騰，當時我們有些人就呆了，怎么這么熱情。后來想想也不奇怪，畢竟為了自己的事業，大家千辛萬苦，有群眾發自內心地說出來，說你們是英雄。那時候的感覺真是非常自豪，終歸我們中國人自己也進入了噴氣時代，“運十”開創了這個歷史。

回顧“運十”的全過程，1970年8月21日，國家計委、軍委國防工業領導小組向上海市下達了大型旅客機及其發動機的研制任務，這就是“運十”客機，代號“708工程”。根據毛澤東主席的提議，“708工程”的研制和協調總裝基地放在上海，因為上海工業基礎好，要充分利用。1970年9月，三機部首批支援人員到達上海。

當有人提出買英國VC-重O大型客機專利進行試制時，周總理在1974年2月批示：“同意不買這種專利，我們進口飛機品種已夠多了”，從而保證了自行研制“運十”不受干擾。

在發展社會主義科技事業路線的指引下，在“兩彈一星”成功經驗的鼓舞下，從全國各地各部門調集的500多名技術人員，發揚獨立自主、自力更生、革命加拼命的創業精神，協作攻關，歷盡艱難，終于在1978年完成了飛機設計。1980年9月26日，“運十”客機首飛成功，從立項到首飛用了不到10年的時間。“運十”客艙按經濟艙布置是178座，混合級布置124座，最大起飛重量110噸，最大巡航速度每小時974公里，實用升限高達12000米，最大航程8300公里，與波音707是同一量級。“運十”飛機的研制采用了近百項新材料，100多項新標準、新工藝，獲得了研制組織工作的寶貴經驗。機體國產化率100%，“運十”共試制了2架，1架做靜力強度試驗，完全符合設計要求；1架從1980年9月首次試飛上天后，先后飛到北京、哈爾濱、烏魯木齊、鄭州、合肥、廣州、昆明、成都，7次飛到拉薩。至1985年2月停飛為止，總共累計試飛150架次、170飛行小時，沒有發生過問題。“運十”的系列化發展設想也曾著手考慮。“運十”的研制費用總計5.8億元人民幣，而西方研制一架民用大型客機的費用一般是15億-20億美元。

然而，在第一架“運十”飛機成功飛行之后，這個耗時10年的國家項目卻沒有繼續下去，對于其原因，似乎很難說清楚。有的稱“運十”的技術不過關，有的說是沒有經費支撐，有的稱是沒有市場客戶，有的則把“運十”說成留著“文革”的烙印，加上當時麥道、波音公司大步進入中國市場，就這樣，一個關乎國家戰略實力與地位的重大項目，竟然連一條能擺到桌面上來的理由也沒有，甚至連一個決定下馬的正式文件也沒有，就在首飛大功告成之后就被終止了。

當年“運十”的元老之一航空工業專家胡溪濤，在2007年接受中央電視臺采訪時有這樣一段對話發人深思。當主持人問到：“當年‘運十’飛機一波三折，還是讓人感覺到這里邊的爭論始終存在，立項之后還是因為資金的問題會把它停下來，是不是說明現在我們立項以后也有可能出現類似的情況？”

胡溪濤回答鏗鏘有力：“我們要警惕這個，但是現在比以前好多了，這一次我對我們的國家，我就覺得很有希望，我們國家領導人已經宣布了，不管如何換屆，不管誰來接下一個班，我們定下來這個飛機就一直要干下去，這就很不簡單的了，這一句話一說，將來換了誰來干，誰要說上一屆領導就這么說的，我怎么能動搖呢？現在就有人擔心，將來是不是翻燒餅，就是你剛才說的，他翻燒餅，他干干又把它丟了，這回已經不是那樣了，我們已經深刻地吃了這個翻燒餅的苦頭了。”

是啊，張德江副總理于2008年5月在大飛機公司成立大會上，贏得掌聲最多的一句話就是：

“大飛機項目，不干則已，干就干好，干就干成。”

這句話，不是僅僅對大飛機未來說的，或許也是站在“運十”的悲壯命運和中國航空工業多年曲折歷程上發出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