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岸的詩歌

南頭山日記

現在我唯一可做的是

把南頭山安頓在紙上

寫完這句便是長久的停頓

夜色籠罩

開口便是難度

日子的窗搖下來

水手落難時的低吼與哭泣

躍出我平視的城市街景

紙上的南頭山干凈、規整

保持我一貫的抒寫速度

這個名詞一直乘坐在風浪里

奶奶

姓名：不知道

哪里人：不知道

身高：估計1.60米左右

享年：八十八歲

其他的：小腳、常穿對襟小布衫、愛干凈

至今常想起的一件事：阿安啊（她叫我阿安）

我們搬家后她常在一個荒涼的山崗上等來看她

的親人

她等了十多年，十多年后的一個晚上她走了

現在快到清明節了我想她

我想她其實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她奶奶

一個簡簡單單的稱號

作品二號

沒事的時候

我和王三經常在這個島城的角角落落瞎逛

王三自從死了娘后就一直跟我掏在一起

“濱港路新近開了五爿美容院”

王三的意思我懂

可我不這樣表達

“其實敲敲背也沒啥的”

就這樣，有一段時間我們經常踅來踅去

說實話， 那里的小姐真不錯

即使走過去一段后

王三的頭還是使勁往后轉著

仿佛被某種東西吸住

終于忍不住誘惑

我和王三推門進去

看見王三的父親正在付錢

一張是一百元，還有一張看不清楚

作品四號

這么多年過去了，保存在我這里不過幾句話

唯有這張照片留了下來

讓我有時懷戀

似乎還應該有點什么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搬了幾次家

你的照片總是舍不得扔掉

就存儲在足夠的U盤里

還擔心有一天讀不出來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唯有現在這么盯住你

一眨不眨

一點也不懼怕你的眼光

請允許我有一點男人壞壞的想法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仿佛一直坐在你的對面

不出聲，我被自己的孤單追上……

兄弟

我隨手點中的一個女孩

跟我說：先生唱首歌吧

我突然想起

你跟我談起的下岙某某

我說：不可能

她說：先生，你點首歌吧

像，像極了

我知道這已是毛20年的事了

可，兄弟

你喜歡的女人，我不愛，不摸，不……

今晚，我在她旁邊留了個位置

兄弟，活一輩子多不容易

一輩子有人記得更不容易

像今晚，我以這種方式想你很不道德

可沒辦法，原諒我

只是我向你保證

我不愛，不摸，不……

我請她唱了一首名叫朋友別哭的老歌

她快唱完的時候

我走出了門口

我快出門口的時候望了望天

不知為什么，鼻子一酸

兄弟，別笑我

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像的那樣

嶗山

我忘記了是看海還是看山

慢

是不是哪一年的夜航船

泊在此處，發了呆，然后棄舟而上

是不是為了躲避某一次的愛，注定要守望

這一片蔚藍色的海

清澈，透到心窩里

待在此處

是什么山都不重要

不想爬上去，印證一下所謂的歷史與傳說

只想讓心情慢下來

坐一會，想想

曾經、現在、過去

或許都和自己有關

或許什么也不是……

夜晚的南頭山

啊，可以那么快地遇見死亡

在這魚群的故鄉

水手們安家、下葬

一場風暴，一個黎明的缺口

夜晚的南頭山

我聽見一陣烈似一陣的咳嗽

我聽見小孩夢中的歡笑

我不說話，我蒙著頭亂撞

我在那個海塘口抽煙

我在想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的海和很久很久以前的風

很久很久以前的男歡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