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050091
摘要:本文試從“反烏托邦”文學的視角對王小波的《白銀時代》進行文本細讀,剖析作者對生命存在狀態的關注,闡釋作者作為人文知識分子對生命意義的探索,表達了王小波對完整人性的渴望。
關鍵詞:反烏托邦 《白銀時代》 王小波
【中圖分類號】I04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05-0020-1
烏托邦(Utopia)一詞脫胎于托馬斯#8226;莫爾的同名小說《烏托邦》。烏托邦小說是一種描述理想政治體制和生活方式的文學,指向是人類永恒的精神追求。反烏托邦是烏托邦的一個分支,是一種否定之否定的社會想象,當一部作品對未來的可怕幻想代替美好理想時,這部作品就變成了“反烏托邦”的諷刺作品,反烏托邦作家對邪惡事物的到來加以預警,希望他們的預言不要變成現實。
王小波的《白銀時代》就屬于反烏托邦文學。王小波以他挑戰禁忌的膽識,以他的幽默反諷才能和想象奇趣,使他的文學作品獨樹一幟。《白銀時代》里的人被無限弱化和壓抑,在這部小說里王小波以反烏托邦的書寫形式摧毀了烏托邦的美好,對未來的質疑焦慮不斷訴諸筆端。
一、對生命存在狀態的關注
用王小波作家的話說他的小說“真正的主題,還是對人類生存狀態的反思”。[1]《白銀時代》塑造的反烏托邦社會中生命狀態的受壓抑,渴望自由的本我,反映了作者對人的生命存在的關注。
在個人與上司之間,我寫的小說要交給克審閱后才能批準是否會通過,她以“脫離生活”的名義槍斃掉我文章中有用的東西,我不能寫真正的小說。我的其他職員同我的遭遇一樣,不能寫自己想寫的,,只能寫自己能寫的。在寫作公司使人極度苦悶和壓抑,個人生命狀態沒有一絲自由可言,一切都在受鉗制之中。在個人與社會之間,保安為了自己不被劫匪報復不敢去阻止或逮捕砸我車的劫匪,我不敢得罪保安而主動給劫匪送錢,文明社會一環扣一環,和諧的運轉著,錯一環則動全身,可見無形中的鉗制力量有多大,人人都在被無形的規范著做著無可奈何的事。《白銀時代》里關于“黑”的描寫:霧氣中的柏油路又黑又亮;樹的葉子黑的像深秋的腐葉;停車場是黑色的;保安衣服又黑又亮;黑板是漆黑的;老師的衣服密不透風像黑牢;克穿著黑色的風衣;辦公室家具是黑色的;意識在黑暗街道漫游;樹上沾滿了黑色的粉末;核桃樹青色的果殼裂開把地面染的漆黑;墻上滿是黑色的苔蘚;樹蔭遮蔽下我的后院漆黑一片。黑色代表沉悶,沒有生機。我周圍的一切,樹、路、家具、墻壁、衣服等無不充斥著這種令人壓抑的色彩。
通過以上三種關系的分析,反烏托邦小說體現出對現實嘲弄的同時更體現了對未來的關切,通過揭示丑陋來渴望美麗,暗含對烏托邦精神的向往。
二、對生命意義的探索
按現實社會中經濟與社會的發展速度,推斷到2020年,科學應該更發達,經濟也會更發展,但2020年白銀時代里人的精神卻是不自由的。馬爾庫塞在他《單向度的人》中稱現代工業社會以新的方式成功壓抑了社會中的反對派和人的社會精神,窒息了烏托邦思辨的生命力。反烏托邦小說究其根本是對完整人性的渴望,現實多丑陋,在反烏托邦中期待的烏托邦精神就有多頑強。
2020年的寫作公司里為了制造出文明和一致的社會,上司們必須槍斃掉不合格的稿件,我槍斃她們的理由是故事不真實,沒有生活依據。這些被槍斃掉的卻都是有活力,有才華的小說。這是一個完全被同化的社會,要求高度的一致性,不允許有個人思想的自由。許多人面隊這樣的大一統社會不敢反抗,不敢寫自己想寫的有趣的小說。“棕色的”就是一個特例,在未來世界里成了一件極具諷刺意味的事情,“棕色的”成為別人嘲笑和議論的對象,別人加深了對她的偏見。而殊不知“棕色的”本身的行為就是對寫作公司其他人員構成了一個強有力的反諷。其他職員的個性在寫作公司完全被同化了,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屬于自己的寫作方式和生活方式,他們都在過著“寫作生活”,千篇一律,寫出來的小說也千篇一律,而正是“棕色的”以極端的方式進行著反抗。
反烏托邦小說中的人被無限弱化和壓抑,出現的大多數人都是反面人物,人類無法超越自身的狹隘,他們面對現實的苦難無法超越,王小波這種描述并不是對美好的一種回避,而是一種正面抗擊,一種以破碎追求完整的無奈和悲哀。期待的依然是遙遠的美好的烏托邦思想。
三、對現代文明價值取向的啟迪意義
烏托邦是與人類生存現狀和人類歷史發展相生相隨的,表現的是對社會歷史的人文反思,對人生存現狀的關懷。王小波以不動聲色的冷漠的語言正話反說,反話正說,描述了一部關于現代人的作品。機器大工業社會是一個人被異化的時代,人類生存的危機意識和異化問題成為時代的焦慮,王小波在他的《白銀時代》用對未來世界的可怕幻想代替美好理想,企圖擺脫塵世的僵化和束縛,超越有限,達到某種意義上的無限。
王小波用他獨特的書寫方式構建了一個惡烏托邦。人們失去自我,生活沒有意義,世界讓人陌生。正如周國平所言:“王小波的文學調侃中有一種內在的嚴肅,鄙俗中有一種純正的教養。”[2]他以一種背離的方式追求回歸,帶有人文主義的激情,抗拒人性的失落。在《白銀時代》中傳達給我們一個信息,要想使惡烏托邦成為真正的美好的烏托邦,知識分子敢于“說出真理,暴露謊言”。在王小波的精神世界他認為思維不僅是一種樂趣還是人快樂的本源,因此王小波的創作中總是提倡自由,王小波在《未來世界》序言中說:“我喜歡奧威爾和卡爾維諾,這可能因為,我在寫作時,也討厭受真實邏輯的控制,更討厭現實生活中索然無味的一面”[3],想象有時比現實更重要。王小波通過自由知識分子的書寫提出了要彰顯人的獨立精神,表達了對人類生存與發展的深切關懷,對扭曲畸形社會文化現象的警示——迷失太久的人需要精神上的回歸,人應該被關注。
參考文獻:
[1]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數》中國青年出版社,1997
[2] 周國平,《自由的靈魂》,《一個特立獨行的人:王小波畫傳》,李銀河、鄭宏霞編,大眾文藝出版社,2005年
[3] 王小波,《白銀時代》,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
作者簡介:魏文佳 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07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