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順治初年,武清縣東標垡、西標垡和小南旺三個村之間有一塊極好的地,那塊地緊靠龍河,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打的糧食比哪塊地都多,三個村的人管那塊地叫風水寶地。因為明朝的時候有誰開荒誰受益的政策,那塊地又是三個村的人聯(lián)合開墾的,所以那塊地一直都是三個村的公益地,收入主要用于三個村修路建橋、修繕廟宇、救濟貧病、節(jié)日慶典等。租種那塊地的有十幾戶人家,有一個叫董志民的十幾戶的頭,每年負責安排生產,收租糧上交到三個村的合村公會。別看這個頭不是什么官兒,可三個村的公益事業(yè)能不能辦好,全憑他調配那塊地了。
這一年冬天,董志民把十幾戶的勞力叫到一起,正在研究明年春上準備種點什么。有人風風火火跑了進來,說有一大隊清兵從西邊來了,騎著馬,拿著刀槍,看那塊地好,就騎著馬在地里跑上一圈兒,插上橛子,寫上名字,那塊地就是他們的了。老百姓上去跟他們理論,他們說是奉旨圈地,誰敢反抗就是抗旨不尊,格殺勿論。
董志民一聽就急了,站起來說:“這叫什么道理?我們種了半輩子的地,他們說圈就圈了,這跟強盜還有什么區(qū)別?我告訴你們,咱們種的這塊地,可是三個村老百姓的命根子,要是在咱們手上給弄沒了,咱們可對不起列祖列宗,更對不起三個村的老鄉(xiāng)親,大伙都抄家伙,跟我護地去!”大伙一聽,全都抄起了家伙,跟著董志民出了家門。
董志民帶著人剛到官道上,二十幾個清兵就趕到了。一個快役騎著馬沖在前面,一指董志民種的那塊地,說:“把這塊地圈上,記到宋府名下。”快役說完,兩個清兵騎著馬就要往地里沖。董志民一見,帶著人迎了上來:“站住,這塊地是我們的,你們要想圈,得問問我們手里的鐵鎬干不干!”快役一見,眼珠子一瞪:“大膽刁民,我們是奉旨圈地,你在這里阻攔,難道想造反不成?”董志民的眼珠子瞪得比快役還大:“反又怎么樣?反也是官逼民反,誰敢進這塊地,我就讓他站著進來,躺著出去!”快役沖兩個清兵一擺手:“不要理他,圈地!”兩個清兵騎著馬跑進地里,在地界上撒白灰。董志民真急了,沖眾人一擺手:“鄉(xiāng)親們,還等什么?跟他們拼了!”說完,提著鐵鎬就追向兩個清兵。
鄉(xiāng)親們也跟董志民一起向清兵撲去,先是打折了馬腿,然后鐵鎬鐵锨一起往兩個清兵腦袋上招呼。兩個清兵可慘了,還沒來得及痛痛快快哎喲兩聲,腦袋就變成爛柿子了。
快役一看,嚇得連連后退:“反了,真的反了,把這些人都給我拿下!”二十幾個清兵一聽,各持刀槍沖向鄉(xiāng)親們。董志民帶來的幾十個人已經殺紅眼了,他們雖然手中沒有刀槍,可鋤、鎬、鐮刀使得利索,威力一點都不比刀槍小。鄉(xiāng)親們與清兵混戰(zhàn)一處,結果把清兵都打跑了。那個領頭的快役跑得慢點,讓董志民一鐮刀削掉了一只耳朵??煲畚嬷^沖董志民嚷:“好啊,你們等著,你們等著!”董志民把鐮刀一揮:“我等著你呢,你敢再來,我把你那只耳朵也削掉!”
清兵跑了,董志民領著鄉(xiāng)親們回了家。他們剛到家,快役就帶著一標清兵趕到了。清兵包圍了村子,把村里人都抓了起來,董志民也沒逃得了。清兵領頭的是一個副將,他問快役:“說吧,是誰領頭造反的?!笨煲垡恢付久瘢骸熬褪撬?,我的耳朵就是他削掉的。”副將點點頭,讓清兵把鄉(xiāng)親們都押到董志民等十幾戶種的地里,把董志民吊到一棵樹上,又叫來幾十名弓箭手,當著鄉(xiāng)親的面,把董志民射死在樹上。然后說:“這塊地以后就是我的了,誰再想要回這塊地,他就是榜樣!”說完,讓人在那塊地上就地刨坑,把董志民埋在了地里。
大隊清兵走了,副將留下幾十名清兵看地,還留下一個叫宋有才的管家管理這塊地。宋有才把原來種地的十幾戶人叫到一起,說:“這塊地雖然已經歸了東家名下,但你們還可以種,地租九成,誰要是不交糧就得交腦袋!”鄉(xiāng)親們一聽,這家伙不是要喝我們的血嗎?地租交九成,我們一年都得喝西北風啊!可宋有才手下有幾十個清兵,鄉(xiāng)親們又都惹不起,只好忍了。
第二年春天,嫩草發(fā)了芽,春播的時候也到了。在春播之前,鄉(xiāng)親們要把地先澆一遍,然后在潮濕的土地上撒種子。澆地的時候,鄉(xiāng)親們要從龍河里往地里挑水,還要晝夜不停,不然地澆不好。
這天晚上,幾個鄉(xiāng)親澆了一會兒地,就蹲在地頭抽煙休息。正說著話,突然有一個人說:“哎,你們聽,地里是什么聲音?”大伙止住說話,側耳細聽,這一聽,大伙的頭發(fā)根全都立起來了。他們聽到地里有人拉著長聲說話,聲音低沉,異常恐怖:“還我命來——還我地來——這是我們的地——你們不要給清狗當奴才——”月光下,地里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那聲音好像是從地底下發(fā)出來的。大伙聽了一會兒,全都站了起來,說:“有鬼,是董志民的鬼魂,這地不能種了,快跑吧!”
幾個人跑去找宋有才,說地里有董志民的鬼魂,他們不敢種了。宋有才不信,帶著幾個清兵到地里去看,側耳一聽,果然有說話的聲音。宋有才嚇得腿肚子直轉筋,但還強撐著,對清兵說:“什么鬼?厲鬼怕惡人,你們去看看聲音從哪里來的?給我刨出來!”幾個清兵循著聲音走過去,在地里刨了一會兒,什么也沒刨著。宋有才叫來幾個鄉(xiāng)親,說:“看到沒有?這里什么都沒有,你們老實種地,不要找借口誤工,不然我可不客氣!”鄉(xiāng)親們不敢再說什么,只好接著澆地。
第二天,怪事就發(fā)生了。頭天晚上到地里去的那幾個清兵突然神志不清,一個個暈倒在床上,還沒等宋有才把郎中請來,那幾個清兵就渾身變黑死了。宋有才嚇壞了,難道那塊地里真的有鬼?不然的話,幾個當兵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郎中給清兵進行了檢查,但查不出死因。宋有才找到陰陽先生,讓陰陽先生看看是怎么回事。陰陽先生一看,清兵腿上都有一些劃痕,就像被厲爪撓的一樣。陰陽先生說:“宋管家,這幾位軍爺怕是被厲鬼奪去了性命,你們還是遠離那塊地吧?!彼斡胁乓宦牐h離那塊地?那哪行啊,我遠離了怎么向東家交代呀?
送走了陰陽先生,宋有才到地里轉了一圈兒,發(fā)現地里的雜草已經長了起來,如果再不抓緊播種,就該耽誤收成了。宋有才帶著清兵挨家挨戶抓人,逼著鄉(xiāng)親們鋤草播種。鄉(xiāng)親們全都害怕地里有鬼,干活全都磨磨蹭蹭。宋有才就帶著清兵拿鞭子在一邊抽,一天下來,那塊地總算收拾完了。
到了晚上,宋有才突然覺得腦袋發(fā)暈,低頭一看,自己的腿上也出現了爪子撓過似的劃痕。他心說不好,想叫人請郎中,可已經晚了,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床上。
那天晚上,宋有才和那些在地里抽打鄉(xiāng)親們的清兵全都渾身變黑死了。剩下的幾個清兵一看,這塊地里真有鬼,趕緊跑吧,向宋將軍報告。
幾個清兵連夜跑到了北京,向射死董志民的副將報告。宋副將不信,帶著一隊人馬來到那塊地里。問鄉(xiāng)親們哪里有鬼。鄉(xiāng)親們一指埋董志民的地方,說:“就那個地方,到了夜里就有人說話,好幾個人去了那個地方就死,我們都不敢到那地方去了?!彼胃睂⒉恍判?,親自拿鐵锨到那塊地上,揮锨就挖。他鏟掉那塊地上長著的雜草,一锨一锨往深處挖,想把董志民的尸骨挖出來砸碎,看他還有什么新鮮的。宋副將挖了一會兒,突然就覺得眼前發(fā)黑,再想挖已經沒有了力氣。侍衛(wèi)一看,趕緊把宋副將攙走,急傳軍醫(yī)給宋副將看病。可軍醫(yī)還沒趕到,宋副將已經全身發(fā)黑,氣絕身亡了。這下,清兵可真傻眼了,把宋副將尸體運回京城,從此再沒人敢到那塊地里來。
清兵是撤了,可鄉(xiāng)親們也沒人敢種那塊地了,怕董志民的鬼魂也找他們算賬。這時候,董志民的大兒子把鄉(xiāng)親們聚起來,說:“大伙以后放心種地吧,那塊地里根本就沒有我爸的魂,那是我用的一計,就是想把清狗嚇走,我們家是從四川來的,爸爸一直保留著一種野蒺藶的種子,這種草有劇毒,草刺劃破皮膚,人就會被毒死,爸爸死了以后,為了給爸爸報仇,我就在地里種下了野蒺藶,還在埋爸爸的地方臥了一根皮管子,到了晚上,我在遠處對著皮管子喊話,大家就聽到了地里的聲音,清狗們被野蒺藶毒死,而大家卻沒事兒,是因為我在咱們喝的水里放了解藥,這下好了,清狗把圈咱的地還給咱們了,咱們還接著種,爸爸要是知道咱們的地失而復得,也該能安息了?!编l(xiāng)親們一聽,全都暗暗點頭,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于是,大家一致推舉董志民的兒子為頭兒,繼續(xù)種那塊地,為三個村的公益事業(yè)創(chuàng)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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