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有這樣一群人,他們以“儒”為核心價值,形成共同的價值標準、文化趣味、社會身份,身存政治權力之外,卻又以絕對的話語權,引領和促進著地方的文化、消費、生活和公眾事業,他們被稱為中國士紳。
又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從追逐財富地位開始,跌宕數十年,在國際化的潮流中經歷西方生活觀念的沖刷,卻又最終返照自身,于傳統中尋找價值根源,并以革新的精神,將之現代化,煥發其生機,從而成為主流的西式時尚生活外另一種選擇的引領者,他們叫做中國新士紳。
一直以來,關于生活的研究都呈現一種立場的區分,面向西方,背對農村。似乎自時尚這個概念進入中國的第一天起,便天然地區隔出了“沿海中國”和“鄉村中國”。而“潮流”,便只是引自西來,滌蕩在北京、上海、廣州那一小個世界的種種似曾相識的思想、觀念和行為,且它往往以流行的名義,遮蔽了另一片更廣袤土地上的勃勃生機。
時尚在中國的存在,大約15年。而時尚所期望影響的主要對象,則早在30年前就開始了對世界和生活自發的探索。不能不說,在整個中國都在國際化的大背景下,涉洋而來的西方生活方式、生活觀念以必然的姿態贏得了大范圍的認同接納,乃至成為最主流的聲音。但它到底面對一個困頓——這個國度綿延厚重的文化和獨異于世的社會體制。
一個從內到外都貫徹了西式品位的潮流人士,一旦離開那一小片潮流的土地,到“沿海”外的地理和社會空間當中去,未見得能憑此贏得廣泛的尊重——道理其實淺顯,一百余年來的歷史已經證明,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對抗這遼闊土地背后那擁有強悍生命力的文化積淀。無論土或者洋,這片土地始終都有這片土地的認同標準,是歷史的慣性,也是文化厚度的必然。異種文明的優異,可欣賞、學習,卻不能取代自身的標準。何況,對每一個原住民而言,這種認同不光針對他人,同時,也是骨子里自我認同的標準。
所以,我們看到了返潮,從最前沿的香港、臺灣、北京、上海,到內陸的各大省市,乃至更鄉土的地、縣,一群人開始試圖去開掘這勃勃生機的根源,挖掘其最有生命力的部分,用現代的意識、方法、思維、技術重新認識、整理、開發它們,并貫徹于自己的生活。
這群人是跌宕數十年富足的一代,在經歷過快速社會變遷的時代之后,他們成為最自信、最有主張,也最有影響力的群體之一。并且,適應時代也是他們共有的重要特征。所以,他們所主張的,不是完全復古的古舊陳腐,也不是完全西化的陌生僵硬,而是源自本土、貫穿血脈,又與時代共振的新傳統精神。
在這種精神的指引下,他們開始體現出一種與“主流”不同的,有著古典特征卻不守舊的審美趣味、價值判斷和生活觀念。雖然有參差,有先進有沒落,但他們身上所體現出的旺盛生機已使其成為主流西式時尚生活外另一種選擇的引領者。
而且,在更廣闊的“鄉村中國”,他們正在用切實的話語權發揮著比主流時尚更加強大的影響力,他們是這個時代的中國新士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