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本文以日本電影文本的案例分析為切入點,從區域角度,社會文化角度,以及作為拓展研究的精神分析學說角度對研究個案所體現出的死之特征進行有針對性的探究,尋找其特質產生的原因,重新深入地把握日本電影獨特的文化特征。
關鍵詞:死 轉向 集體無意識
影視藝術是科技與藝術創造的結晶。如果將電影本身比做軀干主體部分,那么科技與藝術因素則是促使其在人類文明長空里展翅翱翔的“兩翼”,相互支撐,缺一不可。而作為兩翼之基的藝術因素則不斷傳承與整合著文學,戲劇,音樂,美術,舞蹈等其他姊妹藝術形式,扮演著意識表達主體的重要角色。
電影既是人類情感的外化,也是一個國家文化傳統與意識形態的集中體現。那么通過電影文本的解讀,特別是兩翼中藝術之翼的解讀,在一定程度上就可以從意識表達中把握某一民族文化的某一特征。以下就從具體電影文本解讀,對日本地區電影文本及文化“死”之特質做深入分析。
一民族觀念 · “死” · “轉向”
《金閣寺》的原著作者,三島由紀夫是“現代日本作家中最難評論的一個”。三島由紀夫因經歷了戰前戰后兩重天的生活,他在人性的禁錮與解放,本能窒息與復蘇上有著近乎尖刻的深刻性。“丑中發現美,老朽中開始青春,偽善中發現誠實,暴烈中尋求幽雅,違背道德中弘揚道德”,[1] 三島由紀夫的作品在立意表情上走的是一條極其怪異的道路。影片《金閣寺》中小和尚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進入金閣寺并真正“擁有”它。而當小和尚夢想成真時,在衰頹殘破的金閣寺夕陽度邊展現出最美麗的瞬間,為把這一永恒之美永留心間,他將其付之一炬。影片似乎在對人們講述:有生命循環周期的事物是不會滅絕的,而金閣寺那樣看似不滅的東西卻最終消亡。我們姑且不去討論三島由紀夫在其人生履歷上到底留下多少極端行為“彪炳”后人,單憑他最終以“介錯”了其華邵人生就能反映出其“美之所以為美,是因為它毀滅”的美學訴求。其實并非三島一人,茨目則子在《櫻花》中寫到:信步在繽紛的落英下,瞬間,我猶如名僧頓悟,惟有死才是常態,生不過是可憐的海市蜃樓。芥川龍之介也說,所謂自然之美,就是在我臨終之眼睛里映照出來的。上述無不體現出日本文化中獨特的生死觀,正如古賀春江所言,“沒有比死更高的藝術了,死就是生。”
隨著時代的變遷以及各國文化交流的不斷加強,在世界文化大背景下一些日本當代新銳導演及其文本,特別是文本后承托的對深厚民族文化積淀的認識,對死的認知已悄然發生變化。巖井俊二就是其代表之一。在《情書》中巖井俊二很是“童真”地給了觀眾兩個“藤井樹”,在情感延展的主干上蔓生出這兩條“枝蔓”,并以二者之間不斷地“招搖交匯”來闡釋巖井俊二超越了民族傳統文化注塑與影響,對生與死更加“完整善意”的獨特認知:生如夏花之美麗固然值得永遠緬懷,然通往死界之路的無能為力中未必一定要擼光沿途所有絢爛花樹以待得春歸;死亡既然不可阻步,那就盡所有熱情來善待人生;善意掙扎過的人生勝過赴死一刻的毀滅永恒。沒有“慷慨赴死”,沒有“介錯”的重新上演。相反,為幫心愛的女友徹底走出“男藤井樹之死”的陰影,秋敞以其寬廣的心胸陪伴女友重走記憶之路,在催人淚下的雪原呼喚聲里,以“曾經日月”的“赴死”換得了博子靈魂的新生:“你好嗎?我很好……!”;因意外原因使他人致死的“爺爺”在孫女生命垂危的生死關頭,毅然在生命的輪盤里下了決絕的賭注:他沒有像前人那樣以速死來換得孫女生命的“潔凈”與灑脫,而是冒著“印證殺人兇手過程”的風險于風雪中將其送入醫院,最終在這場生命賭局中獲得完勝,同時也讓經歷生死劫的孫女重新認識了生命:人生的美麗就在于起落間的安詳與淡定,而非徹底解脫后的死寂無聲。
二 “死”之溯源
任何民族文化的形成與發展都離不開具體的客觀環境,某一民族文化所表現出的異于他者的特質更受其影響。日本國土基本上位于東經146—150,北緯30—43之間,山地和平原構成日本主要地形。河流縱橫交錯,河床很淺,境內沒有喜瑪拉雅山那樣的高大山脈,水流平緩。氣候上,日本主要位于溫帶,氣候變化緩慢,富有規律性。“日本人正是吸收了自然環境和氣候中的養分,形成了一種溫和與優雅的性格” [2]。然而,從地質學上講,日本列島正位于亞歐板快與太平洋板快的交界地帶,當太平洋板塊向西水平運動時,便會產生一系列火山爆發與地震等地質災害。火山與地震給當地人們帶來很大麻煩甚至巨大災害。氣候因素上,9月初至10月上旬,日本臺風較頻繁并常伴有暴雨,危害很大。榮格認為集體潛意識中包含了從祖先遺傳下來的生命與行為的全部模式,“從個體出生那天起,集體潛意識的內容就為個人行為提供了一套預先的形成模式,而后天體驗越多,越容易使集體潛意識在各方面得以個性化,從而成為自覺意識”。 [3]上述不安定因素更使得日本民族心理結構在非常環境下又極度脆弱,對自然有一種天生的敏感心理(日本傳統文化中認為萬物有神,山有山神,河有河神,這些神會給人們帶來各種不可預知的災禍),對其依存的生存環境依戀之余又有一種敬畏之情。正因為環境及民族文化心理交匯而成的 “集體無意識”傳承及向文化、社會各個角落、各個時期的延伸,隨著人們教育和學習機會的不斷增加,對“死”的敏銳感知逐漸個性化,逐漸成為人們的自覺的共通的意識。日本國民在國花的選擇上更傾向于櫻花而不是皇室鐘情的菊花。“瞬間美”的美學理念在日本人的審美意識里濃得化不開。花期不到一周,齊開齊落,熱烈表面下深藏著一種安詳,初綻和飄零處引發人們對人生的無限思考。櫻花成為大和民族經常引喻的對象,警示人們時刻要像櫻花那樣要在最輝煌的人生階段做出最輝煌的事業來,使人生最光輝的一面悠遠久長。以三島由紀夫為代表其終極行為在某種程度上充分集顯了大和民族追求終極之美,追求瞬間的生命閃光與精神永恒久長的美學追求。于是戰爭期間日本人在絕望下發起了自殺式沖鋒,于是抗日戰爭期間平型關戰役中幾乎抓不到俘虜。
在民族性格上,鑒于歷史諸多因素影響,大和民族在許多學者眼中不甚健全,武士道精神的種種弊端,二戰中軍國主義犯下的滔天罪行,都促使世界對這個民族產生諸多疑惑:為何在秉承了大陸儒家文化精華,以和作為其最早憲法(十七條憲法)的指導思想的同時,這個民族對死亡卻抱著令周圍世界驚異,有些時刻(如二戰)甚至是恐懼的態度與理解:向死而生的人生哲學。在新時期特別是二戰結束之后,新一代日本人沐浴在多元文化的交匯整合里,其傳統價值觀念不斷受到沖擊,對死意識的理解也因代際間的不斷更迭產生變異,在文化領域,巖井俊二的電影便為其中一例。這與其說是大和民族對先進文化觀念的積極應對與吸收,不如說是在和平的大背景與大趨勢中日本人對自身民族性非正常因素的自我修正。
三 小結
“死”一直左右著大和民族的民族性格特征及其行為方式,日本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表現只不過是這種文化特質在非常時期的非常表現。事物普遍聯系——上述特質及其轉變必然有其產生的種種原因,而歸結到底則要從大和民族的地理,歷史文化等角度以及具有共性的人性因素來尋求答案。而在尋求過程中我們只有把握這一民族文化及其性格才能具有未來格局的某種預見性,以防二戰那樣的悲劇以某個類似日本那樣的國家再次上演。
注釋:
[1]葉渭渠 唐月梅: 《日本人的美意識》,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9月1日出版 第223頁
[2]葉渭渠 唐月梅: 《日本人的美意識》,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9月1日出版 第30頁
[3]申菏永:《榮格與分析心理學》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4年出版 第31頁
參考文獻:
[1]葉渭渠 唐月梅:《日本人的美意識》,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2年9月出版
[2]魯思·本尼迪克特 :《菊與刀》,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7年12月出版
[3]沈義貞:《影視批評學導論》, 中國電影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
[4]謝柏梁 沈義貞:《影視藝術概論》,中國電影出版社,2005年11月出版
[5]施小煒:《東籬擷櫻》,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