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和諧社會對制度公正的倫理要求

[摘要]只有通過公正合理的制度安排，才能有效地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與秩序，形成良好的社會道德風尚，避免社會各個階層、利益集團之間的摩擦和沖突，并為社會成員的生存與發展提供優越的制度環境，從而達到整個社會的穩定與和諧。

[關鍵詞]制度；公正；和諧社會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6470(2009)04-0088-03

“和諧社會”的理論創新和戰略性拓展目標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開辟了更為廣闊的視野及發展前景。從理論上說，和諧社會就是全社會各階層人士各盡其能、各得其所而又和諧相處的社會，用倫理學的術語來表達就是公正合理、自由平等、協調發展的良序社會；從實踐上說，構建和諧社會，需要從社會、個人、資源等三個方面來研究具體的條件和機制，公正合理的制度安排可以調節這三方面的利益矛盾。

一、公正原則是和諧社會秩序構建的前提

何謂公正?公正是人類調整社會秩序和人與人關系的一種行為準則和規范。也是一種價值理念或觀念，其基本點是公平、正義和正當。美國新制度學派代表人物諾斯指出，制度是“提供了人類相互影響的框架”，“是一系列被制定出來的規則、服從程序和道德、倫理的行為規范，它旨在約束主體福利或效用最大化利益的個人行為。”可見制度是人類設計出來調節人與人之間相互合作和競爭關系的規范。它本身就包含了對倫理、道德行為在內的一系列約束人的行為的規則。那么制度公正就意味著通過一定的社會制度安排和利益調節機制，對人們的權利與義務的合理確認，并進行公平的分配和調節，因為公正是制度最重要的倫理原則和基本道德原則，所以任何一種公正的制度安排都要為所有人提供盡可能多的利益需要，且最大限度地滿足人們的利益需要。若要人們普遍認同并遵守良好的社會秩序，并形成社會協調發展的向心力，首先取決于制度的公正性。如果制度所體現的倫理精神與社會基本道德原則(公正)不一致，那么正確的道德規范在現實生活中就是徒勞而無用的，制度也會因為缺乏意見一致的基礎而難以貫徹實施，從而導致人們在一個缺乏道德信念、秩序混亂的社會中無所適從。《商君書·壹言》中曾記載，“凡將立國，制度不可不察也，法治不可不慎也，國務不可不謹也，事本不可不摶也。制度時，則國俗可化，而民從制；治法明，則官無邪；國務壹，則民應用；事本摶，則民喜農而樂哉”。只有通過公正、合理的制度去規范和約束人們的行為，為人們提供一個安定和諧的生存發展空間，民則安居樂業，國則繁榮昌盛。

古希臘的柏拉圖就提出公正原則是建構城邦的根本原則，他的學生亞里士多德將公正看作是社會生活的首要美德，認為一個社會如果缺乏公正的美德，就失去作為社會共同體的必要基礎。城邦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優良的社會生活”，“凡訂有良法而有志于實行善政的城邦就得操心全邦人民生活中的一切善德和惡行。所以，要不是徒有虛名，而真正無愧為一‘城邦’者，必須以促進善德為目的。”美德關乎于個人和城邦的幸福，是一切幸福的源泉。城邦的美德即為正義，正義調整著人與人之間、人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保護著人們的共同利益，是城邦立國的準則和衡量社會是否和諧的標尺。是建立良好社會秩序的基石。一項正義的制度安排就是使其最大限度地實現公正。正義乃公正的精髓，可以說，公正、合理的制度設計與執行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基礎性工程。比如一些影響社會發展全局的國家政策與制度等，由于其受體是最廣泛的社會成員，因而它的公正性會使社會大多數成員的利益最大化，同時會使社會形成良好的利益格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利益沖突與對抗，減弱人們利益摩擦的尖銳性，為個人與社會的和諧發展創造良好條件。因此，一個道德的、文明的和諧社會必須以實現最大限度的公平和正義的制度安排為其存在與發展的前提。

二、公正的制度是構建和諧社會道德基礎的保障

良好的社會道德風尚是和諧社會命題的應有之義，而和諧社會良好道德風尚的形成有賴于公正的社會制度的保障。制度其實是一種管理活動，是人類社會特定階段出現和形成的有關規則、規范、約束體系，其功能是把社會維持在一定的秩序之內。若沒有制度規范和約束機制，追求自身利益的動機和行為就勢必發生“一切人對一切人的戰爭”，整個社會必將無秩序可言。“若是沒有約束，我們將生存在霍布斯主義的叢林中，也就不可能有文明存在。”公正的社會制度不僅對人們的道德意識和道德自覺具有重要的引導作用，而且是道德因素生長的條件與保障。

首先，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是道德得以存在和發展的必要條件，內化為個人主觀世界的道德秩序必須與現實生活中制度安排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生活秩序相統一。如果個人主觀的道德觀和價值判斷得不到制度支持，與現實生活的社會秩序不協調，甚至存在嚴重的沖突，那么原本崇高的道德理想和價值追求就會在無休止的利益紛爭中消解。正如羅爾斯所說：“正義是社會制度的首要價值。”“離開制度的正義性來談個人道德的修養和完善，甚至對個人提出嚴格的道德要求，那么，即使本人真誠相信和努力奉行這些要求，充其量也只是充當一個牧師的角色而已。”造成社會道德滑坡的主要原因不在于個人的品德修養，而是制度本身的公正性發生了問題，引起了人們的懷疑乃至否定。道德理想和倫理價值觀有賴于體現公平與正義的社會秩序的支撐，而且制度安排的公正與否從根本上決定著社會整體道德水平。

其次，設計完善而有效的社會制度，在一定意義上是人們實現個人利益、他人利益、社會利益的重要保證。一方面，由于人的天性中具有趨利避害的利己傾向，人的利己動機總是先于利他動機而存在，所以和諧社會的有效運作需要公平、正義的社會制度來規范和約束人的行為。只有公正、合理的制度安排，每個人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行為才會卓有成效地增進社會公共利益；另一方面，當人們一味地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時，利己心會使人們產生搭便車、尋租、機會主義等敗德行為，因此必須設計安排和構建嚴格的公正制度。這些公正制度既充分反映人們利己屬性的基本要求，又充分考慮人們容易出現的損人心理和行為，使正當的個人利益得到激勵和保護，損害他人利益的行為得到防止和抑制，實現人們的個人利益、他人利益、社會利益趨于一致。

最后。公正合理的制度內在地蘊涵著倫理追求和道德價值取向，會使人們在大量的制度化的實踐活動中，感受和汲取這些價值理念，從而促進人們良好品德的養成。亞當·斯密就認為，“良好的社會制度和政治制度將能夠給那些既有益于個人完善又有助于他人幸福的品質提供培養和發揮作用的環境，同時，又能夠有效地控制那些損人利己的惡劣品質和行徑”。如社會主義制度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人的全面發展就構成社會主義制度的終極價值目標。從這個意義上說，社會主義法治就不只是賦予社會關系以合法性，而且成為全體社會成員的本體存在方式和發展方式，它在一定程度上強化了我們的道德感，成就了我們的惻隱、是非、辭讓、羞惡之心。這些都是將社會的倫理原則和道德要求提升、規定為制度，使制度公正化。可見，公正合理的制度對人們的道德意識和道德行為有著特有的示范和指向作用，使人們能自覺地意識到應該做什么，不應該做什么。幫助人們培養高尚的道德品質和正確的倫理價值觀，從而構建起和諧社會的道德基礎。

三、和諧社會資源的合理配置離不開制度的公正

在任何一個社會中，資源相對于人類的需求而言總是有限的或稀缺的，正因為資源的相對有限性與人類需求的相對無限性，人類社會才會發生爭奪資源的競爭和分享現有資源所引起的利益沖突并引起社會的不和諧。如何使有限的財富與資源得到合理的配置從而保證社會秩序的穩定與和諧呢?

首先，若要合理配置與有效利用有限資源，就必須創建一個公正的制度環境。公正既是對社會資源分配狀況所作的一種道德評價，又是調節人們之間的社會關系的一種倫理規范，使不同的利益主體在社會交往活動中能按雙方都接受的準則來采取行動和處理相互關系。尤其是在今天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境況下，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關鍵在于是否能夠合理利用和分配有限資源，如果資源配置不得當，有限資源也只能發揮較小的作用，甚至可能產生負作用，最終會由于競爭秩序的混亂而造成資源的嚴重浪費。反之，如果資源配置合理，有限的資源就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乃至實現最大限度的優化資源配置。荀子在《荀子·禮論》中說過，“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則不能無求，求而無度量分界，則不能不爭。爭則亂，亂則窮。先王惡其亂也，故制禮義以分之，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這里的“禮”其實是就制度而言的，在荀子看來，社會秩序混亂的源頭在于人貪婪的本性與物質財富匱乏之間的矛盾，圣王制禮的目的就是要在人無限之欲與有限之物之間進行調節，從而維護社會的和諧。由此可見，制度公正與否對一個社會合理地配置資源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其次，公正的制度安排是市場經濟體制有效運作的必要保證。只有制度公正才能把社會資源和社會機會盡可能公平地分配給社會中的每一個成員，使每一個成員都有機會在市場經濟體制下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從而社會各個階層之間的利益關系得到協調處理。目前，我國政府就是通過市場競爭這只“看不見的手”的調節機制來實現資源的配置及其使用效益的最大化。資源的稀缺性決定了使用的有償性，決定了競爭的必然性。引入市場競爭是一種必要的管理機制。實踐證明，通過引入競爭，以市場運作機制來配置資源，可以使資源流向效率最高的使用者，減少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使經濟實現帕累托最優。但是，市場運作機制發生作用的前提是完備的充分競爭的市場，這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現實中的市場并非萬能，市場配置資源的致命缺陷之一就是市場失靈，“看不見的手”失靈需要由“看得見的手”來矯正，即政府調節市場，彌補市場缺陷，糾正市場失靈。正如著名經濟學家薩繆爾森所言，“當今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取代市場來組織一個復雜的大型經濟。問題是，市場既無心臟，也無頭腦，它沒有良心，也不會思考，沒有什么顧忌。所以，要通過政府制定政策，糾正某些由市場帶來的經濟缺陷。”因此，現代市場經濟是市場和政府調控這只“看得見的手”的混合體，且只有這樣的混合體才能真正地優化資源配置，最終實現經濟、資源和環境的協調發展。

第三，在實現資源優化配置的過程中，要通過公正的制度安排來保護社會弱勢群體階層，以達到整個社會的和諧。從現實來看，社會強勢群體階層擁有社會資源方面的優勢，在獲取利益方面更容易得到制度設計、政策安排等的支持，相反，弱勢群體階層在資源的占有和財富的分配上容易被忽視。當前社會收入分配上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非常態收入突出，保障性收入不到位，社會成員收入差距拉大，不良后果日益明顯。解決此問題唯一正確的出路就是，把提高效率同促進社會公平結合起來，理順分配關系，規范分配秩序，既要著重解決初次分配非正常收入造成的差距，還要著重解決再分配的社會公平保障，建立公正的收入分配體制。只有通過公正的社會制度設計與安排對有限資源進行合理的分配，使權力尋租、唯利是圖、暗箱操作、巧取豪奪等行為都受到法律制度的制裁與道德的譴責，使各種利益的矛盾和沖突都受到制度的有效調控，社會才能保持它的公平和正義，良好的市場秩序和社會生活秩序才會出現，道德精神的力量也才能得到充分的彰顯。綜上所述，惟有制度公正，才能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才能不斷提高人的思想道德素質，避免社會各個階層、利益集團之間的摩擦和沖突，從而達到整個社會的穩定與和諧，誠如《左傳·襄公十一年》中所言：“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

構建和諧社會關系到未來中國社會各方面的走向，我們一定要眾志成城。通過實現公正的制度安排，逐步建立起符合和諧社會目標要求的，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分配公平和人道主義公平為主要內容的社會公平保障機制，有效地維護社會的公平、正義與秩序，為每一個社會成員提供公平、正義的生存環境，樹立公正的社會秩序。使全體人民共享改革發展的成果。唯此，我們才能在“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中迎來繁榮與和諧。

注釋：

[1][4][美]道格拉斯·C-諾斯.經濟史中的結構與變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2]張覺，商君書導讀[MJ.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9.

[3]亞里士多德.政治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

[5][美]羅爾斯.正義論[M].(何懷宏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

[6][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2.

[7]金太軍。市場失靈、政府失靈與政府干預[J].福建：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2，(5).

作者單位：廣西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哲學系

責任編輯：耿超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