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2008年盛夏演繹在鳥巢里的那一個斯芬克斯之謎,至今還在成為人們的談資。這半年來,猜測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事實上除了幾個知情人,并沒有更多的人知道得更多。我不知道,如果在美國或者其它一個什么地方,會不會也有這樣的事情讓人不得不諱莫如深。一個國家到底應該有多少密秘呢?或者,我們不要去懷疑什么開明,以至于在一個體育事件上也去做無謂的延伸。那么理由呢?有時候不需要,只要換一個人去問,他就覺得,問理由是愚蠢之極的做法。
在無數種猜測中,興奮劑是其中的一種。那么就拿這個來說事。兩軍交戰,敵人如果不是敵人,那你就不用再為任何的戰略戰術而勞神了。也就是說,如果興奮劑不是興奮劑了,而就是一杯普通的牛奶、一杯紅牛飲料,誰還會再把它列入那個巨型猜想的首要答案呢?
1988年9月24日,漢城蠶室體育場。9秒79!巨大的電子鐘上顯示出人類短跑競技史上從未有過的奇跡。本·約翰遜手舞足蹈,他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奧運會金牌。一條條新聞從漢城(首爾)飛往世界各地:“約翰遜用自己的體能否定了人類的極限,用智慧創下了人類進步的軌跡。”薩馬蘭奇親自授獎,閃著淚花說:“這是我有生以來最興奮的時刻!”
但48小時后,這一切對約翰遜來講都不堪回首,他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是他創造了體育史上一個最大的騙局這一事實。從而,“漢城殺豹”,成為奧運史上一個永恒的話題!興奮劑問題,也從這一天開始備受矚目。
自公元前三世紀參加希臘古奧運會的運動員通過吃蘑菇等食物以增強體力以來,興奮劑在體育領域一直在緩慢發展。至本世紀七、八十年代,由于科學技術突飛猛進,興奮劑研究也日新月異,作為重要因素之一,競技體育在二十年來飛速發展,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興奮劑“功不可沒”。它同其它種種科學技術一樣,幫助人類完成社會的進步,尤其是向人類自身的極限挑戰。凡服用興奮劑的運動員,不僅血色素、血睪水平有所提高,而且吃得好,睡得香,耐力、爆發力都會大大提高,抵抗疾病的能力也會增強。
但無論是六十年代的丙苯胺,還是八十年代的類固醇、麻黃素,以及最近紅得發紫的“攜氧劑”,由于科學尚未盡善盡美,從而使某些興奮劑難免含有對人體有害的毒副作用,有的甚至危及生命。
1994年,紛擾的國際體壇,人們只尊敬一個人——馬拉多納服用了麻黃堿第二次遭到禁賽。人們尊重他,不只因為他是球王,而是因為他的真誠,——他不愿看到愛他的球迷們失望,于是大膽地反抗了權威,反抗了法規,卻犧牲了自己。
代價就是運動員的健康和生命,流汗、流淚、流血,鋌而走險是為出奇制勝,犧牲自己只為探求真理。可悲的是他們的崇高始終沒有人站出來捍衛,他們的犧牲從來都只是衛道者殘酷的靶子。孰道?孰魔?劊子手和看客們至今堅信不移。
事實上,興奮劑是人類智慧與高科技相結合的產物,前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曾再三強調:“體育科學是現代奧林匹克運動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發揚奧林匹克精神、發掘人體運動潛能都有賴于科學發展。”布勃卡可以借助碳素撐竿天馬行空,卡爾·劉易斯可以穿高科技跑鞋創造世界新紀錄,為什么已經被證明可以大大開發運動潛能的興奮劑卻備遭不公正待遇?
法國奧林匹克馬賽俱樂部主席羅-普·德里弗斯說:“我們應該放棄偽善,使興奮劑合法化。讓運動員在醫生嚴格監督下服用。”德國紐倫堡足球俱樂部醫生威·施斯利也呼吁說,應該讓那些受傷的運動員服用一些化學藥物,以便使他們盡快康復。
2007年7月,澳大利亞著名鐵餅運動員雷特勒出版了一本介紹澳體育界系統服藥情形的書《陽性》,使澳奧委會顏面無光。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閉幕后,有幾份體檢呈陽性的化驗單神秘地丟失了。從化驗單人名上可以知道,幾位運動員均來自美國。但國際奧委會竟然沒有繼續追究,而只以一次事故為由便搪塞了過去。這便是某些國家和某些人在反興奮劑上偽善的佐證。在2000年奧運會前,美聯社曾報道名將湯普森和托勒斯在美國游泳選拔賽上曾服用肌肉生長素。而曾創下70個本壘打的棒球明星麥克維爾更是坦言:不服用肌肉生長素就不可能獲得這個成績。
多少年來,人類積淀下來的對死亡和傷病的畏懼使人的目光變得異常短淺。他們可以用戰爭去摧毀成千上萬的生命然后再去悼念他們;——卻不能容忍興奮劑和那些主動承擔起在自己身上種植試驗田的人們。昏庸和狹窄在傷害著智慧。
同時,作為反興奮劑的主角——國際奧委會,這個已被名利染變了血液顏色的集團,時刻都在忘圖迎合人類傳統的心理,將道德的光環戴在自己的頭上,將純潔的標簽貼在自己的臉上,而不惜犧牲真理、犧牲生命,至少是犧牲那些被禁賽者的青春和運動生命,剝奪他們探索人類潛能開發的權利。以至于在1998年世界游泳錦標賽和2000年奧運會期間,相繼發生以檢查興奮劑為名對運動員搜身的劣行。而這一切,又同時達到了炫耀他們手中權杖的目的。
而盜火者普羅米修斯的悲劇是否還要繼續演下去?
孤獨的本·約翰遜其實并不曾屈服,他在二十世紀末再次上演催人淚下的悲劇:一匹馬,一輛賽車和執著地大睜著雙眼的約翰遜,從一條起跑線出發,奔跑著。那是人與動物、機器,那是人與自然、非自然,那是一個因被禁止參加人類比賽而不得不選擇了以上對手的運動員無聲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