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體育”系列之一：口號生活化

以政治來統(tǒng)帥和提高業(yè)務工作的成效，政界過去一直都在迷戀并堅信的這種花哨的口號，地方之間單位之間的競賽，往往從口號的競賽開始。今天，口號正在從中國人的政治生活中淡出，但這種作法居然在中國足球場上保持多年，想當年，中國隊進入韓國后，仍像在國內一樣張掛起幾幅標語口號：“打出好作風，力爭好成績，全面學習，充分展示”、“團結就是力量，態(tài)度決定一切”、“團結拼搏，積極進取”云云。讓人想起語言大國。

這些東西說是一種愿望與決心，不如說是一種昭示，口號所提醒的提倡的正是現(xiàn)實所缺少的，它等于告訴人們我們有不團結現(xiàn)象，我們的作風不一定好，我們的成績靠不住，我們的態(tài)度有問題，我們還不具備拼搏進取的精神。再換句話說，我們非常需要這些品質這些精神這些狀態(tài)這些能力這樣的成績。其實，哪個足球隊不是需要這樣呢，說一些沒有新意沒有創(chuàng)意的話，只能說是一些廢話。

寫在墻上，讓我們的隊員每天都能看到。隨時看到，隨時受到提醒和警示，這是書寫者的本意。但是他們忘記了“熟視無睹”的辯證法，眼睛對事物具有麻痹效應，所以才有這個詞的產生。如果不相信這一點的話，出激勵隊員的方法策略，只好沿用這種看上去轟轟烈烈的做法。中國人半個多世紀里養(yǎng)成一種服從和順從的習慣，對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已經懶得表明自己的意見。其實，這是一種極不負責任的行為。人們?yōu)槭裁床幌胂胫袊母母镫y道是靠口號獲得成功的嗎?

這還是應了那句話：說得多做得少，只說不做。還沒有做就已經說出去了，如果最后沒有實現(xiàn)就成了只說不做了。我們是一個口號大國，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出無窮多的口號，因為我們太喜歡和太注重格式語言的作用了，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已經少了許多的口號，沒有想到我們的足球打進世界杯，我們又把希望寄托在這些勞什子口號上面，口號如果真能顯靈的話，歐美那些足球王國，首先是口號王國然后才是足球的發(fā)達，或者他們同時是足球王國和口號王國。難以想象，巴西、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這些足球大國是靠口號發(fā)達起來的。誰都知道，那里不產口號，但這并不等于那里沒有精神，沒有信念，相反，他們有而且足夠堅定，他們恐怕比我們還要重視心理研究，重視精神的作用，而且他們能夠把這些虛擬的東西化為實在，變?yōu)樾袆印Ｖ皇遣⒉粦{借口號。

而中國足球隊的行政官員指著標語自喜地向外國人介紹：“我們這次打世界杯，對隊員的要求都寫在這上面了。”這位官員是否真信口號，我們不得而知。中國人里確有極少數(shù)人——口是心非的官僚，對它保留著一種怪異的熱情，那并不是因為相信它的價值和功效，而是在某種意義上口號意味著自己的信念或政績。而口號的受眾是他們領導下只能服從的群氓，其做法是強加于人，是無條件接受。絕大多數(shù)普通中國人已經對口號不以為然，對口號麻木不仁，甚至對口號產生抵觸情緒。而今凡是編成口號的句子，基本上全是空話大話套話假話。我們知道，標語口號可能曾經在戰(zhàn)爭年代在文革的狂亂歲月里起過一點點作用，但那戰(zhàn)爭的勝利那文革的過程，絕非口號可以決定，決定結果的是人，是上層決策者與下層的廣大實施者。中國人的生活被口號整合了多少年，與口號共同生活了近半個世紀，幾乎到了沒有口號不能生活的地步。正是那句名言道出了一個真理：“物極必反”它像其它極端現(xiàn)象一樣，發(fā)展到極致后必然走向消亡。熱衷于此道的只有那種仍然相信政治功能的沒文化的政工干部們，而那些學有專長的干部們不會相信此道的。而且這種人群已經越來越少，社會早已棄之如蔽屣。

長期以來，我們的語言有太多的政治色彩，這是我們的生活決定的。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以非常務實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世界面前，政治淡化。我們沒有想到的是，當年世界杯期間我們似乎沒了招數(shù)，而又擺弄起低級的文字游戲，使人感到在作秀。還有另一個頻繁出現(xiàn)在報紙上的六個字“初吻、初戀、初夜”，聽上去看上去都象是媚俗的流行歌曲，這些詞匯，在字面上多半意思與女性有關聯(lián)。初吻象征什么?吻誰?初夜是什么之夜?夜里又怎樣?顯然是吻世界杯吻勝利之足球?借此煽起一種熱烈的情緒嗎?讓健兒們想起女人嗎?否則那又是什么呢?無聊之極又低俗之極初夜是借用某種婚姻習俗和權力來象征足球的初權嗎?不知還可以湊出什么初來。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此處之初與彼處之初有什么關聯(lián)嗎?還有“龍之吻”，我們太迷戀于龍的圖騰文化了，一說我們是龍的傳人我們就可以天下無敵嗎?龍的傳說果然能夠給我們壯聲威給我們力量給我們幸運嗎?還有在某報一個時期每天出現(xiàn)的一條廣告式口號與口號式廣告：“讓世界看看中國人的腳”，句尾的驚嘆號下是一支達克學藥膏，主題是讓全世界的球迷們欣賞一下中國人腳下的功夫足球的實力，有一種讓人領教然后會讓人服氣的氣勢。這種廣告詞與吹牛別無二致，事實上在韓日世界杯上我們最終還是以第三十二名的戰(zhàn)績光榮回國。我們本來就是第三十二名嘛。但是，我們也可以作另解：借用中國球迷的通語。即兩個字“臭腳!”可惜它的原意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