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中的投行

美國的很多大投行在這次金融危機中倒閉，在這種形勢下，中國的投行業也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和未來

在金融危機引發的經濟寒冬中，國內投行該如何度過？他們如何看待金融危機下的資本市場？又該如何選擇投資目標？在近期召開的“國際資本運營精英學院年會”上，一些投行人士就這些問題進行了探討，包括國際資本運營精英學院董事翟山鷹、元藝術投資機構總裁愛新覺羅·啟翊、九鼎投資執行總裁趙忠義、中國動畫學會常務理事副秘書長李中秋等。《新財經》記者就相關問題，對了這些專家進行了采訪。

大變動才有大機會

《新財經》：美國很多投行都在這次金融風暴中虧損甚至倒閉，中國的投行也在采取裁員、降薪的方式渡過危機。在您看來，中國的投行總體情況如何？

翟山鷹：中國的投行應該分為兩部分來說，一個是sell side(賣方)，一個是buy side(買方)。中國的投行一直作為賣方的身份出現，即出售其創造和經營的產品。而對應的買方則是基金、保險、年金、資產管理等機構投資者。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部分，賣方是掙大錢的，買方是賠錢的。

西方的體系與我們不同，他們把投行分得非常細，大致分成了100多個行業或種類。但是，很多學習西方經濟體系的人，只學到了西方投行細分之后的部分內容，并沒有學會國外細分之前的東西。這樣的教育結果導致，中國的很多投行并不真的懂得如果運作資本。

你看到很多投行在裁員降薪，我認為你看到的情況都是買方的投行機構。我所知道的賣方機構都沒有這種情況，錢都掙不過來。

《新財經》：既然中國的投行分兩塊，那么就分開來說。比如，作為賣方，2008年的業務量同比變化有多少？其中，影響最大的是哪塊業務？

翟山鷹：2008年，整體業務比2007年好很多，不是一般的好。比如，股權私募基金體系、并購重組體系都做得很好。具體來講，以前項目組做得最多的時候是4個項目同推，2008年是16個項目同推。其實，投行是憑機會干活的行業，一年做好一兩單就夠吃。

至于說哪塊業務做得更好？我認為，并購是很好操作的業務。不過，我們一般不做單一的并購，而是產業層次上的并購，比如，新農村經濟方面的并購。具體操作辦法是，先在工業園區建立一個農產品加工基地，由于那里的土地屬性是工業用地，我們根據國家的房地產政策和土地政策，在補交一部分土地轉讓金后就改做了商業用地，在此期間，還可以大量收購別的工業園區。之后，經過相關部門審核，再到農業部去掛牌，這個農產品加工基地的品牌就出來了。然后，依托這個農產品加工基地建立大宗產品交易市場，這個市場最終就成了輕資產。這樣的并購操作過程，沒有太大的難度。

《新財經》：大家都知道，很多企業的國際化是通過國際投行進行，這次金融危機對實體企業的直接影響有多大？

翟山鷹：這次危機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極大，不只是危機本身的問題，因為在中國經濟領域里做投行的太少，準確地說，我們只能叫所謂的投資銀行。因為真正懂投資銀行、懂得操盤和運作的人特別少。所以，所謂的投資銀行賠錢是一定的。

股市底部尚未來臨

《新財經》：央行連續大幅降息，您覺得對現在的股市影響如何？股市的低迷行情還需多久才能過去？

愛新覺羅·啟翊：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在2008年冬至那天，寒流襲擊了中國大部分地區，北京屬于強降溫。為什么這么準？難道中國的古人早就算準了每年的這一天都會有寒流侵襲？答案不言而喻。中國的古人很聰明，比現代人聰明，他們探尋出了天氣變化背后的規律。

同樣，股市也是有規律可循的，在大趨勢向下的情況下，降息是沒有什么作用的。所以，我和大家探討的是股市的周期、趨勢，是透過股市漲跌背后的規律。所以，我一直強調大家對“心法”的重視，而不是對“技法”的重視。

央行降息，從短期來講，可能會影響股市一兩天的變化，但決不會影響股市大趨勢的變化。每年的12月份，即使有幾天溫暖的日子，我們也決不能說春天來了，而是要等待第二年2月份之后的春天，就是這個道理。

我研究了近二十年的經濟，最后歸結為兩個詞：供求和交易。現在的經濟形勢明顯是供大于求，實體經濟是這樣，虛擬經濟也是這樣，股市更是這樣。這個局面歸根到底是人們的信心不足，大家對未來都不看好，自然把錢牢牢攥在手里。而供應商卻不得不去繼續造更多的東西，結果讓供大于求的局面更趨惡化。人類的欲望是無止境的，所以，需求一直存在。供求關系永遠取決于信心和預期。

現在90%的人認為2009年的經濟形勢會更糟，自然會采取觀望態度。在經濟形勢沒有明顯改觀前，我們只能選擇觀望，只能選擇短期的交易機會。

《新財經》：既然這種低迷的形勢短時間不可能轉變，在這個時候，我們是不是該探討價值投資的時候了？熊市中，我們該用怎樣的心態去投資？

愛新覺羅·啟翊：在2007年上半年我在北大講過一次課，當時，我前面一位專家大談巴菲特的價值投資。我猛然發覺了這樣一個現象：牛市初期，沒有任何人談巴菲特，到了牛市末期，大家都在談巴菲特。大家是怎么談巴菲特的呢？第一，長期持有；第二，還是長期持有。牛市末期長期持有的結果就是紙上富貴，之前怎么賺的錢之后還讓你怎么吐回去，空歡喜一場。

我跟很多朋友探討，什么叫做價值投資？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一個饅頭，把它賣給非常饑餓的人，100元錢，他都愿意買；如果這個人吃飽喝足了，你把這個饅頭送給他，他都不會要。那么，這個饅頭的價值是多少？價值絕對不是一成不變的。

在投資行業，很多人言必稱“市盈率”，2008年初，有人讓我買中信證券，他的理由就是，中信證券的市盈率很低。我告訴他，現在的市盈率是過去式，而不是未來式，投資行業的任何行為都是在為未來做投資，而不是為現在做投資。在我看來，站在哪個山頭就得唱哪個山頭的歌，價值也是在發生變化的，千萬不能要披著外衣的所謂價值，不要讓披著巴菲特外衣的歪曲投資理念給折騰了。

在我們這個行業，專家、股評家，包括券商的一些評級，都是反向指標。他們開始推薦的時候，往往股價高高在上，也就是該拋棄的時候了。

我非常倚重技術，一般會采用畫線的方式，通過趨勢線告訴大家，底在哪里，頂在哪里。但是，我要告訴大家，畫線只是一個分析股市趨勢的方法而已。比如，對于畫家，畫筆只是畫畫的工具而已，如何用畫筆畫出非常漂亮、非常有個性的畫，屬于你的“心法”。“心法”學不到，即便你拿著各種各樣的工具，依然畫不出好的畫。 而這個“心法”，就是對你自己心態的培養。

另外，技術分析對于我們選定的一個交易行為。是很有幫助的，但前提是看清趨勢。所以，我認為2009年二季度會有一波行情，但依然是一個短期的交易行為，真正的底部還沒有來臨。底部應該是2010年之后的事，這才是大的趨勢。

新興行業熱度暫逝

《新財經》：在現在的環境下，依然有很多不放棄創業計劃的人，并且想融資甚至上市，對于這樣的企業，需要重點考慮哪幾個方面的問題？

趙忠義：新創企業的不斷涌現，是經濟具有活力的體現，創業者應該得到來自各方的支持。我們接觸的創業者比較多，對于致力于創業并上市的創業者，我個人的建議是要解決好幾個問題：一是方向問題，創辦企業并爭取上市，必須進入到能夠持續發展的領域。二是能力問題，選擇的領域要符合創業者自身擁有的條件，最好選擇自己最熟悉的領域開始創業。三是資源問題，要善于構建企業發展所需的內部和外部資源，選擇與企業發展階段相匹配的合作伙伴。比如，不同投資機構對于企業的選擇標準就不一樣，不能盲目爭取。

最后，要強調的一點是創業需要堅持，要不怕碰壁，不怕失敗。否則，任何事業都不可能成功。

《新財經》：除了剛剛創業的企業，我還遇到很多想上市的企業，都因為這次金融危機不得不拖延上市計劃。在您看來，在這種形勢下，上市是一個好的時機嗎？國內和海外資本市場，哪個更好？

翟山鷹：我覺得，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海外市場更好一點。這個時期，并購重組應該是一個好時機，但是否是上市的好機會，我也不能完全確定。

《新財經》：近期，我發現很多新的網站涌現，尤其是理財方面的網站。在股市低迷的情況下，這類網站是否具有投資價值？

趙忠義：經濟的持續增長創造出大量社會財富，催生了大眾對于理財的需求。因此，與理財直接相關的商業模式、從業機構、服務體系等，我個人認為是有很大前途的。理財既要面向大眾，也需要高度個性化的貼身服務。因此，理財業務與互聯網的結合值得嘗試。但最終也要體現出本身的盈利前景，才有真正的投資價值。至于股市低迷與理財網站投資價值之間的必然聯系，從專業投資機構的角度看是無關的。因為理財的內涵絕不只是股票投資，況且股市低迷時應該更加推進理財業務相關的工作。

《新財經》：現階段，您覺得哪個領域更具投資價值？我聽說，動漫行業也算是國家大力扶持的重點行業之一，如果一個動漫公司想要獲得國家的支持，需要滿足哪些條件？

李中秋：我不提倡國家拿資金支持這個領域。依我個人的感覺，最能破壞這個行業的就是所謂的“國家支持”。比如在日本和美國，動漫都是很好的產業，但動漫在這兩個國家都沒有國家支持。相反，朝鮮和韓國的動漫領域之前發展得都非常好，但是，自從獲得了國家支持以后，他們的動漫就完了。為什么這么說？動漫這個行業，在很多時候既是事業也是產業。而現在的資本運營，是把動漫作為產業來運營的，從過去的事業層面退出來了。

不久前，中國動畫協會召開年會，有協會的領導問我，“中國的動漫是不是排在世界第二位了，除了日本就是中國？”我說，不對，第一位應該是中國，因為日本在連續減產，中國卻在“大練鋼鐵”，動漫產業在連續增產。但是，這并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在大量增產的同時也產生了很多垃圾品。以前我們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現在面對“第一位”的名頭，反而很迷茫。

為什么會造成這種情況？就是有政府支持，政府是不夠專業的，企業又都想辦法去套錢，導致的結果就是，真正有本事拿到錢的企業并不都是專業的。但是，政府要的是產量，要的是完成任務，所以，這樣的支持是有問題的，對產業發展沒好處。

《新財經》：除了以上所涉及的領域，您覺得還有哪些行業具備投資價值？

翟山鷹：很多行業都具備投資價值，即便是在當今的環境下。需要強調的行業是中國制造業。

現在有人說，中國制造業過時了，我簡直欲哭無淚。我不懂經濟，但是，從金融角度講，制造業有很多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