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一個靜字
沈琦華
前幾天收到朋友從德國寄來的樂譜,并附信一封說:聽聞你以26歲高齡開始重新練習鋼琴,60歲開始學吹打,非常敬佩,奉上鋼琴樂譜,望君堅持。
26歲重做琴童,倒也十分有趣。從二手琴行花一萬塊錢搬回來一架Kawai牌子的鋼琴,不從拜厄開始,也不從599開始,一上來就彈巴赫、莫扎特、肖邦。只不過彈得慢一點,錯音多一點。其實也沒多大關系,不會有人在旁邊盯著你說彈錯了,節奏不對,也不會有人催著你要練多少遍,完全憑自己。想彈什么就彈什么,想怎么彈就怎么彈,就是苦了家里的人和樓里的鄰居。
忽然想起個很好玩的事情來。白先勇請《康熙來了》的活寶主持人蔡康永幫著改編電影《謫仙記》。白先生開始講到了電影里需要用的昆曲《長生殿》的場面,索性站起來演給蔡康永看,唱了兩句,發覺他沒有反應,停下來說:“咦?難道你不喜歡呀?”“不喜歡。”蔡康永老實回答:“唐明皇一個做皇帝的,像個女人翹著小指頭,咿咿呀呀的,不喜歡。”“唉呀!”白先勇頓了一下腳。痛惜他對牛彈琴。“那昆曲《游園驚夢》你喜歡吧?”“也不喜歡。”蔡康永老實回答:“主角演睡覺。觀眾也睡覺。”“唉呀呀!”白先勇連頓了兩下腳。“那你總喜歡《紅樓夢》吧?”白先勇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不喜歡,他們老在吃飯。”“唉呀!唉呀!唉呀!”白先勇把腳重重地頓了三下:“怎么可以不喜歡《紅樓夢》……”他拍著額頭,喃喃自語。蔡康永說:“唐三藏親眼目睹了我這個豬八戒,活活亂吞了他的人參果。”
音樂對于這個都市里的人來說也是個人參果。現代社會人心浮躁,學著彈彈鋼琴,倒不是真要練成個音樂家,只為了能在獨處中增加些生活的深度。這也是俗中求雅,也是“高品位”。張岱好精舍、好美婢、好鮮衣、好美食。也好詩詞、好古文。
其實,我學琴的目的說白了也很簡單,練一個“靜”字。I want to be alone——這是美國演員Greta Garbo(葛麗泰·嘉寶)在1932年主演的電影《Grand Hotel》(大飯店)里一句很有名的對白。據說《牛津名言詞典》里不但收了這句話,還加上了注釋,說嘉寶生平最愛說這句話,電影里的這句對白實際上是剽竊她的口頭禪,很多她的朋友都聽她說過上面的那句話。二戰后嘉寶毅然離開了好萊塢,在紐約市區買了一套7間房的公寓,獨自一個人生活。離開了獵艷的電影圈,享受寧靜人生的嘉寶留給人們的是驚艷的背影。
內心平靜的獨處好像對我們這種現代人來說變得有些艱難。打開報紙電視,到處是撩人的花邊新聞。在資訊爆炸的時代里,要做到內心平靜,的確有些難。不過練練“靜”功,多少也能擺脫心中的圍城。
大薯薦自《那些事那些人》
賣畫
紀海濤
他年輕時在上海的日子過得相當窘迫。一日,他畫了一只老虎拿到街上去賣。這幅畫引起了一個外國人的注意。外國人問:“你要多少錢才肯賣掉它?”
他說:“500美元。”
外國人覺得太貴,又問:“能不能少點兒?”
他淡淡地說:“不能!”隨之,將畫撕得粉碎。
外國人被他的舉動驚呆了:“年輕人,干嘛要這樣呢?你生氣了嗎?”
他平靜地說:“不,先生,我沒生氣。我賣500美元是因為我認為這幅畫值這個價錢。而您跟我討價還價,說明您覺得它不值這個價,顯然這幅作品不能令您滿意。我會越來越努力。作出越來越好的畫作,直到令客人滿意為止。所以我撕了這幅畫,因為它不夠好。”
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青年。雖然他缺錢,可他從沒因此而降低自己對藝術的追求標準,也沒有讓塵世的物質誘惑影響他的追求。
這種追求使他不斷努力并最終成為一名雕塑大師。他后來擔任中國美術館館長,負責北京天安門廣場上人民英雄紀念碑四側的浮雕工作。
他留下了許多傳世的經典雕塑作品。他,叫劉開渠,一代宗師。
水云間薦自《英語廣場·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