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村莊（外四首）

黃旭升

記憶中的村莊

一片心頭上的房子

左邊住著老屋

右邊座著廟堂

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是祖父與他的爹娘

記憶中的村莊

風雨中行走的男人

左肩挑著日出

右肩扛著夢想

那些縱橫交錯的鄉路

是母親守望的目光

記憶中的村莊

在我尋找它的前方

偶爾停下腳步

它就住到了心上

有時候

一粒麥子

在五月里成熟

一粒成熟的麥子

在五月的陽光里死亡

有時候

我們是多么渴望著成熟

這正如一只雛鳥

渴望著飛翔

它擁有了天空

同時也開始面對獵槍

我們一路唱著走來

我們一路唱著走來

那些或高或低的音符

落到地上成為種子

等我們老了,它們活在記憶的深處

更響亮的歌聲來自身后

那是一些更年輕的生命

沿著我們走過的道路

他們被稱為后來者

歲月如歌,生命如陀螺

時光的鞭子不停地抽打

我們活在如歌的歲月里

生命如一茬接一茬的莊稼

在更替中收獲,在收獲中完結

在完結后成為翻過的一頁

活得像一只海豚

活得像一只海豚,這挺好的

在大海里安家

但不拒絕陸地

生活在中國海的疆域

交一些黃皮膚的朋友

可以合影留念,可以喝酒

可以跳交誼舞,談詩

再親密一些又何妨?

但不能結婚,不能生孩子

活得像一只海豚,這挺好的

把生命交給一片藍色,交給

一片藍色遠處的金黃

那一望無際的藍色啊

多像昌濰大平原初春的麥地

做一只田野上的海豚怎樣

遷一片海到昌濰大平原

讓海風每天坐最早的航班趕往這里

種一畦韭菜,二壟黃瓜

與菠菜、芹菜、豌豆毗鄰

在朝陽的坡地生下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一定要活潑可愛,還要有一點淘氣

起名就叫小海豚

母親的聲音

母親的聲音

那來自春天深處的水聲

想一想,心就濕了

一聲輕輕的呼喚

家就來到身邊

家,是泊在生命中的港

是母親用白發做的巢

里面住著我的母親

等我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