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符號結構到形式構成

尹健君

摘 要:搞好形式構成的教學,必須要涉及心理學、形式美學、材料學等知識,而且需要教師善于將課程內容的知識要素轉化為可操作的課題作業,使學生通過實踐去領會、消化課程中的各知識要素,并將其內化為專業素質,為專業設計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す丶詞:設計藝術學;設計教育;符號結構;形式構成;形態元素;關系元素

中圖分類號:J502文獻標識碼:A

From Semiotic Structure to Form Construction

YIN Jian-jun

設計教育的迅速發展,也使作為設計教育基礎的形式構成得到了越來越廣泛的重視和普及。然而,我們也不難看出,教學中有對“構成”的理解有日漸程式化、教條化的傾向,而對“構成”的實質及其要解決的構思、感覺、判斷等思維訓練的問題,卻日益隔膜。這種傾向已經給我們尚還處于起步狀態的設計教育帶來了誤導和危害,鑒于此,本文從符號學的角度來剖析形式構成的原理,試圖為構成教育提供一些新的啟示。

一、從符號結構原理看形式構成

在早期我們對形式構成的認識,尚局限于視覺藝術領域,就視覺論視覺,就形式論形式,其視野和思維都顯得有些局促和狹隘,也難以深人到學理層面進行探討。隨著對語言學、符號學、傳播學等學科領域研究的深入,我們不難發現,從符號學原理的角度來認識,視覺語言與文字語言在符號學原理上具有很大的相似性或一致性。作為非文字語言符號系統的視覺圖形,在創造性地表達人的情感、觀念和思想、信息等方面,具有與文字語言符號系統相類似的結構原理和功能效用。視覺圖形在組織結構上,也和文字語言一樣,有著自身的基本語素、詞匯和語法、修辭關系,它可以通過視覺元素的創造性組合,來達到傳播信息、指涉觀念、表情達意之目的。

我們知道,在語言符號系統中,最基本的語素是文字的筆劃和字母;筆劃和字母的組合構成單字和單詞;單字、單詞構成詞組和句子;最后由句子和句子組成具有表達完整思想意義的篇章,即語言符號系統。近年來,人們發現,語言符號系統的這一層級結構對于解釋非語言符號系統(例如視覺形態符號系統)也是有效的。

在視覺形態符號系統中,“語素”通常是指那些最小、最單純的視覺元素,如點、線、面等等。語素與語素的組合,構成圖形或形態符號,即視覺“語匯”。

由多個形態符號(語匯)的組合,才構成完整的“句子”,乃至整篇的“文章”,即包含著豐富的形式結構的視覺藝術作品。它們的層級結構如下表,每一底層結構都構成上一層結構的基礎。

從上表中我們可以看出,從點、線、面等基本元素組合為形態符號,再到形態符號的組合構成,顯示了梯級的漸進關系。一般而言,那些處于最底層的基本元素本身沒有特定意義,其價值等同于文字中的筆劃和字母,它們為構成高一級的形態符號提供了素材和基礎。從意義上看,越是低層次的單位,意義越抽象;越是高層次的單位,越具有明確的語義信息。低一層次單位進入高一層次之后,經過與其它元素的相互組合,即獲得新的特質,這一特質已不再是原低層次元素的簡單相加之和,而是在新的結構關系中產生的新質,并構成了新的語義。

由此可見,形態元素是否具備意義或者能否傳達出明確的語義,并不在于形態元素本身,而在于元素與元素的組織結構關系。這種結構關系即是視覺上的“語法”,也就是形式構成課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在視覺符號系統中,除了點、線、面等形態元素作為實體元素外:其“語法”更多的是由關系元素構成的。這些“關系元素”包括大小、粗細、長短、高低、虛實、對稱、均衡、重心、力場……等等,關系元素雖然不具備形態元素那樣的實在性.但它卻是決定各形態元素之組合關系,并使之產生無限豐富的結構及語義的關鍵,其角色類似于文字語言中的形容詞、副詞、介詞和連詞。正是經由這些關系元素的多樣組合和無窮變換,才使得有限的形態元素能夠不斷繁衍生發,演變出無限豐富的視覺樣式來,這種情形使我們想到棋子與棋局。棋子雖然有限,但由于“關系”的變化,卻可以演繹出無窮變幻、常變常新的精彩棋局來。

二、關于形式構成教學

我們通過語言符號系統與形態符號系統的類比研究可以明了形式構成在符號學意義上的層級結構。概括起來,這種結構對于我們的形式構成教學可以提供以下幾點啟示。

1、從基本形態元素人手和由簡入繁的原則

我們已知,在語言符號系統中,由最基本的語素組成單字和詞,再由詞構成詞組和句子,這一過程是一個由簡入繁、由單純到復雜的梯級漸進過程。因此,在構成的教學中,也應遵循這一漸進原則,即先從對基本形態元素(如點、線、面)的研究人手,解剖一個“麻雀”,獲得一些對基本形態元素的認識和理解,再推而廣之,將研究的課題推向更深、更廣的領域。

在形式結構中,雖然基本形態元素處于層級結構的最底層,是最單純、最基礎的構成要素,然而,它所包含的內涵卻并不簡單。事實上,每一基本形態元素都包含著多重屬性,值得認真地剖析與推敲。這些屬性包括空間、形狀等等。

空間是形態存在的最基本屬性之一,又因其占有方式不同而分為二維空間形態(平面)和三維空間形態(立體)。形狀是形態的另一屬性,它包括形的曲直性、開閉性、凹凸性、力動性等等,并涵蓋各種具象形、抽象性、意象形、有機形、幾何形、偶然形等等。色彩是形態的第三個屬性,它除了包含色彩三要素(明度、色相、純度)之外,又分為有彩色系列和無彩色系列等等。此外,每一形態還具備特定的肌理屬性。肌理又可分為觸覺觸感與視覺觸感,前者是人的肌膚對物質表面的直接感知,后者是人的視覺經驗對觸覺經驗的間接把握。

以上我們通過對基本形態的粗淺分析,便可看出其中包含的諸多課題內容。在形式構成教學中,惟有將這些知識點逐一理解、吃透,才能有利于把課題的講解引向深入。

2、從關系元素及其組合規律人手,重在抽象化的視覺思維訓練

由上述可知,關系元素雖然不具備形態元素的實在性,但它卻決定著后者的配置與組合。一件作品的結構方式和表現形態,全賴各部分要素的相互關系之建立:就此而言,其作用類似于語言符號系統中的“語法”,決定著你的思想的表達方式,即“如何表達”。

說到語言與思想的關系,朱光潛先生有著精辟的見解。他在一篇題為《思想就是使用浯言》的論文中指出:“不清楚的思想是不可表達的;思想只有在變得清楚之后才可以表達”、他還指出,“凡是語文有毛病的地方,那里一定有思想的毛病;沒有想清楚,所以說不清楚。”他的這番話,對于我們的形式構成教學也是頗具啟發意義的。

就“語言是思維的表達工具”這一點而言,視覺符號系統與語言符號系統實質上是殊途同歸的,二者都是思維的符號化形態。所不同的是,語言符號系統采用的元素是具有音、形等屬性的字符概念,而視覺符號系統采用的則是具體可感的視覺形態元素。由于形式構成不是表現客觀的自然物象,而多是以純粹(抽象)的形和色彩去表達情感與思想,因此,我們也可以把形式構成看成是一種抽象化的視覺思維訓練。

說到“抽象”,這里要略加說明。形式構成的“抽象”與普通心理學意義上的“抽象”有所不同。在普通心理學中,“抽象”是指一種特殊的心理加工活動,它以具體的(個別的)感性材料為基礎,從中抽取出一種概念或模式,然后整個兒把感性材料拋棄。這樣一來,具體事物(個別)與抽象事物(一般)就變成兩個相互排斥或截然相反的東西,換言之,一種事物,假如是抽象的,就不能是具體的(具象的);如果是具體的,就不能是抽象的,二者互不相容,勢同水火。

但是在構成藝術中,“抽象”與“具體”則是相對的,甚至是互為一體的。任何一件構成藝術品,雖然它不是對自然物的模仿,但作為一件視覺對象,它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物,只是其視覺元素與結構組織是抽象化的風格而已。正如先哲康德所言:“沒有抽象的視覺謂之盲,沒有視覺對象的抽象謂之空。”格式塔心理學家阿恩海姆在《視覺思維》一書中也指出:“大腦經驗到的任何一種現象,假如被看作是一種從那些更加復雜的東西中提取出來的東西,就立即成為抽象的東西。這些現象,可以是高度精練簡約的力的式樣,也可以是充分體現出某類事物或事件的獨特性質的某一個別事物或事件。”

構成的訓練中,由于強調了對抽象的、純形式因素的關注,這就使得我們能夠暫時擺脫視覺圖像中的各種現實性因素(諸如時代性、民族性、地域性、政治性、經濟性等)的干擾,使被研究的圖式純粹化,從而有助于我們直截了當地把握到視覺邏輯的本質規律。簡言之,構成作為一種視覺思維方式,其顯著特征就在于:它是化具體為抽象,化繁亂為簡潔,化混沌為明晰,從偶然中見出必然,從個別中見出一般,使形式規律從蕪雜無章的自然現象中凸顯出來,變得純粹、凝煉和顯而易見。事實證明,構成,這種抽象化的視覺思維,對于分析和歸納視覺物象中的種種形式要素及其組織規律,揭示隱含其中的視覺語言邏輯,是極其有效的。

當然,要想真正搞好形式構成的教學,遠非上述所說的那樣簡單和籠統。它不僅要涉及心理學、形式美學、材料學等等學科的專門知識和專業技能,而且需要教師善于將課程內容的原理、規則、方法等知識要素轉化為可操作的課題,設計成可實施的作業,使學生通過作業實踐,去領會、消化課程中的各知識要素,并將其內化為專業素質,從而為今后將要從事的設計實務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責任編輯:高笑云)

參考文獻:

[1]R?阿恩海姆.視覺思維[M].北京:光明日報出版社,1986.

[2]李向偉.道器之間[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