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奕晗
在見到精英男攜眷出席公司某活動之后,女友打心眼兒里替他叫屈:這女人,也不過如此!
女友屢屢向我提起過這位精英男,論才華論性情論品位,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她對男人一向要求頗高,就像電視劇里說的,要“正經里帶著點兒不正經,但這點兒不正經又不能耽誤正經”。所以這么些年,能入得她眼的,屈指可數。
要說我這女友也不含糊,論才華論性情論品位,堪與精英男比肩,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于是他經常找她一起聊天兒,大到東西方哲學、宏觀經濟發展、國際國內形勢,小到各自的人生規劃、職業前景、生活態度,其情狀頗有些華山論劍高手過招的酣暢。
她曾不止一次地猜想,這樣的男人,得娶個什么樣的女人回家呀?!
可現實讓她失望了。眼前的這個女人,長相還算標致,但完全沒有她想象中卓爾不群的氣度,她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背后,微笑中帶著些生澀。整個晚上,她在她舉手投足之間只看到了兩個字:居家。
她猛然間明白,即便再精英,男人也還是男人。在男人眼里,“長相很城市,內心很郊區”才是女人的核心競爭力。
“長相很城市”不難理解,就是說女人一定要漂亮,即便算不上太漂亮,至少也應該會打扮。經常看看時尚雜志,知道今年流行羅馬鞋和糖果色,并且適時適度地應用在自己身上,做到不土氣,不落伍,不雷人。在這個問題上,男人和女人是可以達成高度共識的。
而“內心很郊區”就比較麻煩了。
如果以“傳統——現代”的維度給女人賦值,60分至80分之間的應該算是“內心很郊區”型。她們既不像傳統女性那樣,自始至終扮演著保姆兼勤務員的角色,甘當家里的“二等公民”;也不像現代女性那樣處處爭平等爭獨立,永遠要為“自我”贏取足夠廣闊的伸展空間。她們,這些“內心很郊區”的女人通常會有一份穩定但收入不算太高的工作,有些養花種草或者十字繡之類的小愛好,有幾個可以討論紅燒魚該怎么做、哪家商場正在打折的朋友——當然,這些都絲毫不會妨礙她們把絕大部分精力留給家庭。
從小到大,男孩子受的教育都是要在兩性關系中成為強勢的一方。他們時常幻想著,當女人踟躕于該跳槽還是該留守的時候,迷失在城市街頭孤立無援的時候,面對爆掉的汽車輪胎束手無策的時候,甚至舉著一瓶剛買的飲料擰不開瓶蓋的時候,他們會像超人一樣從天而降,扮演拯救者和領路人的角色,樂此不疲。
在這樣的角色關系中,女人不需要太智慧、太多金、太能干,她只要一心一意跟著男人,孝順父母,照顧家庭,給他營造一個安穩的大后方,做一只依人小鳥,偶爾撒個嬌,不時給他提供一個展現男子氣概的舞臺,足矣。
而女人則生長在另一套完全不同的話語體系中。從小到大,女孩被當成男孩一樣教養,性別從來就不是一個降低要求的借口,“別人能做到的我也一樣可以做到”。她們有著好得“不像女人”的方向感,即使被空降到一個陌生城市,也能靠著一張地圖找到目的地;她們不會換汽車輪胎,但“拋錨”之后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打救援電話而不是找男人哭訴;她們早就有了明確的職業規劃,很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干什么,即便是片刻的猶豫也能很快振作,在人生坐標上重新標出自己的位置,找準方向;甚至,她們太聰明太敏感,男人只是無意間挑一挑眉,就能被她看穿此刻在想些什么。
與這樣的女人相處,男人恐怕很難找到自己的位置吧。就像《奮斗》中的夏琳,因為太獨立太強勢了,被無數男人視為妖孽。他們都喜歡米萊那樣的,愛得死心塌地,甘愿粉身碎骨。
前不久看過一個訪談節目,嘉賓柯藍的說法就很“妖孽”:任何改變都是痛苦的,都會伴隨著委屈,可是人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所以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我就是我,原本就是這個樣子的。
緊接著她又在笑:我知道我是那種讓男人討厭的女人。
類似的論調,我那位長相很城市可內心一點兒都不郊區的女友也時常掛在嘴邊。現在她終于明白,就算精英男跟她說的很多話從來不和他妻子講,就算他妻子對他內心世界的了解遠不如她,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也早早就定位了——哥們兒或者閨蜜。他欣賞她,但未必需要她,所以即便他未婚,她也只可能是他的紅顏知己,soul mate(靈魂伴侶)。
曾經在開心網上看到過一個測試,題目是“女人最應該具備的品質是什么”。答案明顯可以劃分為兩個陣營:男人覺得“漂亮”、“賢惠”最重要,而女人則認為是“氣質”和“獨立”。
原來,在“什么樣的女人是好女人”的問題上,男人和女人會有著如此大相徑庭的結論!對男人們來說,過于傳統的女性形象如今早已經過時了,但他們也遠遠沒有做好準備去和一個現代女性共同生活。因此,這些內心處于城鄉之間的“郊區女性”自然成了婚嫁市場上的香餑餑。
這或許也是現今眾多“三高女”失嫁的原因之一吧。
(張惠茜薦自《經典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