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 茂
偉林努力追求與中國傳統優秀知識分子的精神合一,積極踐行“懷實業興國之心,盡書生報國之力”的人生理想。他用一篇篇厚重的散文表達了對先賢的景仰與敬意,展示了每一位受敘者閃耀生命壯美的光芒以及作者的志趣與決心。
生命中不能沒有感發,不能沒有激情,人也不能沒有詩心,生活也不能缺少詩情。從這個意義上說,寫作是一種“感發的生命”,它由作者傳達給讀者,而且可以不斷生長,生生不已地流傳下去。這種感發的生命,可以使人心境清新,青春勃發,永不衰老。偉林深諳此理,認為“言為心聲”、“詩言志”、“不平則鳴”等傳統寫作理念并不過時。他的工作十分繁忙,這決定他不可能“為賦新詞強說愁”。他的寫作都是有針對性的,充滿現實意義的。例如,多年前,當他去臨湘給當地人民造福的時候,他寫下了《一枝一葉總關情》以自勵;國內一些人試圖為秦檜等人叫尸還魂的時候,他奮筆疾書,寫下《借問英雄何處》,對岳飛的精忠報國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他還滿懷激情地寫下了《書生報國》,該文的結束語便是:“我想大聲問問:‘讀書人啊,還有萬丈雄心嗎?拿什么來報效我的祖國!”這擲地有聲的發問,這振耳發聵的呼喊,令人熱血奔涌,精神為之一振。
“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李杜魂。”偉林一直以來景仰屈原和杜甫,而屈原追索理想的執著精神,杜甫心憂天下的入世情懷,同樣浸透在他的生命里。他把個人小我置放到國家、民族的大我之中,把理想、信仰和價值追求投入到更為廣闊和高遠的人生境界,他在書寫中磨礪,在磨礪中擔當,在擔當中承受。他熱愛并珍惜自己的工作,把工作視為生命,滿腔熱情地投入到工作中。工作讓他把歷史與現實聯系起來,把書寫與擔當聯系起來,把理論與實踐聯系起來。在現實生活中,他是一個重要部門的管理者;在精神生活里,他是傳統文化的薪火傳承者。現實生活充實并豐富他的精神生活,而精神生活又反哺并提升他的現實生活,兩相合一,傳遞給他的就是一種生生不已的感發生命的力量。
偉林生性敏感,情感細膩。他的經歷和學養,特別是他的視界和胸襟使他的寫作不會停留于“自娛自樂”,而是他的工作的延伸,生命的延伸,精神的延伸。他始終關注時代,認為時代感受與個人體驗是一枚鎳幣的兩面,可以相互詮釋、互為表里。在當代中國社會結構重組、文化主體已從中心向邊緣轉化的現實壓力下,寫作關涉到他如何對歷史反思,如何對時代發言。因此,他的作品,既有與腳下這塊熱土和當今這個時代血肉相連的體驗與記憶,又有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進行的體驗者的書寫與思想者的言說。
換言之,偉林從歷史反思和現實訴求的雙向維度出發,既強調知識分子的獨立性和批判精神,更強調其關懷當下,聚焦底層,積極參與社會熱點、焦點和難點的現實介入性。作者把歷史書寫視為現實擔當的印證,通過文學的方式體現出創作主體的思想投射和精神發現。他的散文集《誰與歷史同行》《借問英雄何處》《書生報國》等一出版就受到讀者和評論家的熱捧,證明了個人敘事與宏大敘事并非水火不容,在文學“向自我、個人和內心的不斷后撤或退縮”的時代,它再次彰顯了文學依然擁有駕馭、言說重大社會與歷史事件的能力,同時也為偉林孜孜以求、朝向自己的人生理想作出了深刻的注釋。
在人生的某個階段,對文學寫作產生起興趣,這很正常,也好理解。但能夠不受個人生活和環境的影響和左右,在從事日漸繁重的社會工作之余,仍持續保持對文學創作的喜好和追求,并寫出好的作品來,這就不能不讓人生出欽佩之情。
偉林就是這樣的一位作家。他當過警察,從事過機關工作,還做過縣委書記,現在主持著一個省份的高速公路建設和管理工作。工作的轉換,身份的變化,并沒有改變偉林對文學創作的一腔熱忱,這著實不易,同時也讓我掩卷深思:偉林為何對寫作這般樂此不疲,他與寫作是一種什么樣的關系,是什么在支撐著、激蕩著他的這種持續而綿長的文學熱情?
古語說,文如其人。品讀完偉林的著作,我感受到的是現實擔當與歷史書寫的完美結合,是英雄情懷和人文追求的琴瑟合奏。偉林在書里,品鑒了不少的歷史人物。這是一些在歷史上產生過重要影響、至今仍受到我們仰慕的杰出人物。例如,他寫王安石、周敦頤、岳飛、鄭板橋、左宗棠、魏源,寫到了他們的坎坷人生,寫到了他們的奮發進取,更寫到了他們憂國憂民的事跡行狀和胸懷天下的凜然大氣,涌現在文字中的有一股“借問英雄何處”的美學張力,這是慨嘆,也是問詢。英雄不在,問世間何謂英雄?從這里,我們略略可以觸摸到作者的某些心跡。作者是在通過對歷史人物的品評來探究人生應有的價值,是在對生命的壯美作出歷史的追尋。從這個意義上說,作者的文學努力,未嘗不是他的人生努力。作者對文學的熱情,是出于精神向度上的寄托和追求。作者從歷史的探尋中不斷調整和校正自己的人生坐標,從先哲前賢那里汲取著人生的滋養。同時,從偉林的歷史探尋中,也能感受到他對歷史的真切把握,和在此基礎上對歷史興衰得失的感發和領悟。這樣一種歷史的縱深感,往往能讓人獲得開闊的視野和敞亮的胸襟。用這樣的胸襟和視野來觀照我們的現實人生,就多了一份豐厚,多了一種秉持,也就平添了人生的高度。我們不難理解,作者對歷史的熱情,對文學的熱情,是由衷地出于對生命的熱情,對不斷認知人生價值的熱情。這樣的寫作顯然不同于一般,因此,偉林的歷史散文,在史實和認知之上,更自有一份骨力和心氣。
很感慨偉林出于精神寄托和人生追求的這樣一種寫作方式。它質樸而純正,發乎心而形于言,絕少功利和虛飾。記得有一位評論家這樣評價偉林,說他的文字里有一種溫度。他的文字的確帶著體溫,他是在用自己的情懷去捕捉歷史的光芒,拓展著自己的胸襟,升華著自己的內心。
許多人把偉林定位為歷史文化散文的代表作家,這當然是對的。事實上,偉林除了從歷史中探尋生命壯美和吞吐沉雄浩蕩之氣外,他還飽含深情地寫過另外一些文字,一些對現實生活所生發的實際感觸。這些文字很靈動、很鮮活,彰顯了喜怒哀樂和心情意趣。比方,他寫老家門前的“三棵樹”,寫得情真意切,讓人產生想去看看這三棵樹現在是什么模樣的沖動。如果你讀過他寫官場生態的《冷暖春秋》這篇文章,即便與作者未曾謀面,你也能想見他的做事和為人。近些年來,他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寫了一系列這樣的作品,它們中有對鄉村小學啟蒙之時的追記,有對田園水井般少年生活的留戀,有對父母之愛的深摯懷念,有對師長、朋友、領導、同事的真切感激,有對兒女情長的細膩描繪和對以往歲月的溫馨回憶。這些作品筆墨平實、行文簡潔、格局不大,但富有感觸,字里行間涌動著一股生氣、一份感動。我讀偉林的作品,讀到了誠摯和真切,讀出了情意和感興。
總之,偉林的散文,把筆觸遙遙指向歷史,從先哲前賢那里追尋生命應有的輝煌與壯美,同時又把筆觸深深探入自己的內心,蕩漾出了對生命的誠摯和感動。正是對生命之美的執著探尋,成就了偉林的散文寫作,也使我們對他新的創作抱以更多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