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得雨
我從開始寫作不久,就個人訂報,直到后來調往編輯報紙的報社工作。轉文藝界后,在濟南有了小家庭,又接著訂。至今五十余年,沒有間斷。個人訂報前,上抗日小學。看老師屋里公家訂的報紙。“文革”后重新工作,復刊的《山東文學》和省藝術館在一起辦公,省藝術館資料室有早年的《大眾日報》,我空余中借來,將創刊后到1942年那一段,補讀了,并作了摘錄。一大本子摘錄,今仍在手頭。這樣,我算一天沒漏地讀了《大眾日報》。說起來,《大眾日報》創刊,我才7歲,人們不會想到,我用“補讀”的辦法,讀了那一段不可能讀到的報紙。
我的小家庭,在國家三年經濟困難時期,人口多了,負擔重了,后來又連續幾年受錯誤批判直至被打倒,寫的作品不讓發表,減少了生活上那點小小的補充,但仍然堅持訂報。直到“文革”后恢復工作,有兩個孩子參軍,生活情況好轉了。從那開始我訂的報紙,種類增多。一些報紙,就是辦公室有,如《大眾日報》,我自己那份也一直保持訂著。還有《齊魯晚報》《今晚報》《文匯報》《羊城晚報》《文藝報》《文學報》《作家文摘》。《文藝報》訂了,報社報銷,后來中國作協普贈會員一份,我那一份也照常訂著。這樣,我還時常跑單位資料室,主要看《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再是借一些文史刊物看。
早年老祖母就發現,她孫子,不光是個“寫稿迷”,還是個讀報迷。那時,做夢都聽見郵遞員敲門:“來報了!”個人學習上的求知欲,文化生活與工作中的需要,更是久而久之產生的感情,這個“迷”,越來越深。報紙成了時時不可分離的“心上人”和友伴。
一個好作者,不可能不是一個好讀者。那種被稱為“不讀書,不看報”的人,不可能是個“以事業與生命劃等號”的人。有一年我去廣州開會,中間拜訪老作家秦牧,見他訂了二十幾種報,我想難怪他寫了那么多知識豐富的好作品。眼下,我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已十余年,我的家庭訂報,一直保持在六七種。還有各地贈送的報刊。每天總約有半天在讀。寫作,放在讀之后。若遇參加活動、出差與平日應酬,擠時間補讀。我讀了,將重要的,畫了紅圈,讓老伴再讀。畫的紅圈,有的一個,有的兩個,還有的三個,包括省內外、國內外重要消息,重要通訊、文章,再是那些豐富多彩的歷史舊聞、生活知識和副刊上好的作品。老伴在忙家務的空余中,也是爭分奪秒地趕讀。“我總算趕上了!”實際上,她也是個讀報迷,是讀報迷帶出來的讀報迷。她有時打趣地說:“我這輩子,是走不出你的‘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