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 雨
蘇北這幾年的散文很有點惹眼了。就手頭的這些,都是在《文匯報》《大家》等報刊發(fā)表之后,又被《散文海外版》轉載的,有一期還給他發(fā)了一個專欄。文章總共大概有二三十篇。
看的時候有一篇的題目特別吸引了我。叫做《擊倒讀者的文字》。啥文字這樣地狠呢?原來是篇書話一樣的隨筆。文字確實很“俏”,結構上卻幾無章法,簡直是想哪兒寫哪兒。幾千字的文章,東拉西扯地把范用、汪曾祺、黃永玉、阿城、黃裳、王小波、程文超甚至周作人這些很難湊到一起的文人作家說了個遍。而這些人在蘇北看來幾乎都是玩文字玩成了精的人。可蘇北在這篇小文章里把這幾個人的文字評說得那叫一個透??瓷先ザ际情e話,品起來簡直沁人心脾。就拿其中說到某位知名散文家的一段來說吧:“我卻偏偏愚笨,讀不出好來。我也曾跟風般地把自己固定在椅子上苦讀了幾遍,除了那些華麗俊美的詞匯像美麗的珠子一樣,把我弄得頭昏腦脹外,眼見中就是眼花繚亂的美句子,卻見不到人的精神……人是不能都用美句子說話的。美句子有時恰掩蓋了語言的精氣神,倒不如平實點來得討巧?!笨戳诉@樣的文字之后我就想,我哪還敢給蘇北的文章作什么評論?。?
不過,真要較起真來,他蘇北在評論上怎么說也不夠專業(yè)?。【湍眠@篇《擊倒讀者的文字》來說,用比較專業(yè)的術語應該叫“魔彈”效應才更好吧。而這個“魔彈”的說法可是大有來頭的。那是上世紀二十年代美國的一些傳播學家提出來的。當時,一些傳播學者對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的宣傳戰(zhàn)進行研究。認為那時的戰(zhàn)爭宣傳是威力無窮的,甚至把新聞工具比做像槍彈一樣的“紙彈”。這就是著名的“魔彈論”。拿它用來說明好的文學作品的藝術魅力,不也是很形象很深刻的嗎?
你還別說,蘇北說汪曾祺這些人的文章能擊倒讀者,其實要仔細品味一下蘇北自己的這些散文,不也很有點“魔彈”味嗎?
蘇北的文章中有很多是寫他和汪曾祺先生的交往的。其中很多故事和細節(jié),極其真實地寫出了汪曾祺先生的為人以及為文。蘇北對汪曾祺的理解也極其深透,常常在一些文章中不經意地就表露出對汪文的評價。如對其寫作是“人間送小溫”的回味,對其作品“內在的情緒是歡樂的”的把握,都能夠讓人們更親切地走近和理解汪曾祺。尤其是寫到汪曾祺對年輕作家的扶植和愛護,更是讓人感到溫暖。
從手頭這些文章來看,蘇北最擅長的是寫美麗的女孩。他把女孩的美寫得真是美極了。女人的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之美的最高和最集中的體現。只有真正懂得欣賞女人之美,才真正能夠領略世界之大美??刺K北的文章,其中把許多女人特別的美簡直寫絕了。而且有一篇的題目就直截了當地叫做《美麗》。美麗的女孩做著一個十分美麗的夢,而結局卻是一個凄美的童話般的故事。《水吼》中的表姐,更是十足的女人味:“我表姐是那種讓人驚心動魄的人,她才二十出頭,一切都是正好,像一只剛剛剝開的熱雞蛋,皮膚像,線條像。她走路,柔軟得像一條蟲子,沒有一絲動靜,而目光所到,卻讓人一亮。”歷來寫女人的文字有很多,但是把女人用熱雞蛋和蟲子作比喻的卻從未見過。而這樣的描寫卻真的讓人覺得眼睛一亮。這樣的女人真的是太女人了!還有《那年秋夜》中的那個女孩,她的慍怒也好,燦爛的笑也好,默默地坐著也好,靜靜地走路也好,都能夠讓人產生無限的喜愛。蘇北的散文就是要讓讀者能夠懂得喜愛。
蘇北文章的寫景文字也是好的。他寫霧,就真的把你籠罩在濕濕的霧中;他寫小巷,就真的讓你親身走進深深的小巷;他寫植物的“高興”,就能讓你不由得也一起高興;他寫嘩嘩的流水聲,也確實能把水流進你的心里……
讀蘇北的散文,的確很享受。也希望蘇北把以后的文字組織得更精致一些更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