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艾琪
冬天似乎快要來了,衣服也在身上漸漸加厚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桂花還未落盡,香氣也未遠去,還有美好的時光留給我回味。
秋天,持一把剪子在桂花樹旁小心地剪下桂花,輕輕地放進有紗布鋪著的籃子的那個人是我的媽媽。媽媽說我是八月出生的,那個時候的桂花很香很甜。她總喜歡在我生日那天,挎著個籃子去剪桂花,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細細地將沙子剔去,放一鍋清水,給我煮香香的桂花湯圓。媽媽的湯圓好糯,充滿了陽光的溫熱和大地的醇厚。
現在還是秋天,桂花開得好旺盛,每當我看見學校花壇里的桂花樹,就會想起媽媽的桂花樹,那高高地長在老屋后門、長到二樓窗口,一串串綴滿了淡黃色花朵的枝丫在風中輕輕搖晃,就像媽媽年輕的手臂優雅地柔柔地揮舞;每當夜晚,微風掀起月色窗簾,月亮碩大的頭顱探進窗口,朦朦朧朧的桂花擁著枝葉一團團地走進來,宛若媽媽凝視的雙眼。媽媽,我總會想起你溫暖懷抱里的淡雅花香,有時真想摘一把桂花塞進嘴里大嚼,讓童年的甜蜜和喜悅在雙頰生香!讓已十余年沒聞過的媽媽的味兒重新圍著她的女兒!
也許我該恨我的媽媽。是她一手造成了這個災難。本來一個多好的家啊,爸爸是政府小官員,媽媽做點小生意,口碑極佳的爸爸、溫柔善良的媽媽、敦實殷厚的家境——每每奶奶說起這些,便是止不住的淚。為了她的妹妹,也就我的小姨,媽媽把家里的積蓄都取了出來,又借了地方上好多人家,還讓爸爸作擔保借了銀行,然后是小姨忽然永久的失蹤;是家中的風云變色,是順理成章的世態炎涼;是爸媽落寞的背井離鄉,是車站5歲的我從被捂著的嘴里發出的撕心的哭喊。
可是,我不恨媽媽,真的,一點也不。繁重的學業之余我時常回味桂花湯圓,孤獨難眠的長夜里我渴望桂花湯圓,那充滿陽光的溫熱和大地的醇厚的桂花湯圓,充滿媽媽體香和體溫的桂花湯圓,溢滿了我的心間,看到枝頭俏皮的金黃色桂花,我不會恨。
前年國慶,我終于能被爸媽接過去了。那天,爸媽帶我下館子吃飯,我心里一萬個不愿意,但也去了。媽媽點了桂花湯圓放在我面前。聞著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萬千感覺從心里剎那騰起,白汽中我看見了多少過去的日子,我不肯動勺子。媽媽拿起勺子遞給我說:“吃啊,不是最愛吃的嗎?”我忽然歇斯底里地喊起來: “我不要!我不要!湯圓好難吃!”奪過勺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我要吃媽媽的……”一個響亮的耳光打了過來,我只覺臉上一陣火辣。人們驚愕的目光中,爸爸臉色鐵青,媽媽臉色蒼白,我趴在桌上號啕大哭……
去年桂花滿枝的時候,我特地回到老家住一個晚上。窗外花枝搖曳,窗內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媽媽促膝坐在房間里,談得正高興,媽媽忽然叫一聲,飛快地跑進廚房里,隨后,端出一碗有點焦的桂花湯圓,惋惜地說:“水加少了……”我趕緊接過來,狼吞虎咽,覺得那湯圓一點兒也沒焦味,真的,它很香很香,比什么都香。
早上醒來,我發現我哭過。枕上一片濕濕的淚漬,彌漫著八月桂花濃郁的清香。
學校:浙江溫嶺市箬橫鎮中學;導師:張雪紅
點評:文章以“桂花湯圓”貫穿全文,以作者內心感情的變化展開敘述。文字給人的感覺很好,靈動優美;對人物語言和神態的描寫也比較到位。文章開放性的結尾很有意思,不僅呼應文題,而且給讀者留下了思索回味的空間。唯一的不足就是敘述層次上略顯紊亂,影響了整篇文章的美感。(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