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合格的三葉草

曹麗君

一直以為生命這東西是別人怎么也奪不走的，什么車禍?zhǔn)裁唇^癥都是肥皂劇里的催淚彈而已。而只有當(dāng)它們近到我能聽到它們的呼吸聲時，才發(fā)現(xiàn)，生與死，原是離我如此近。

寒假前夕，當(dāng)所有人都在描繪著自己的寒假計劃時，婷告訴我，她媽媽病了?？股剡^敏，全身浮腫，白細胞數(shù)量是常人的幾十倍，一度被懷疑為白血病。婷的焦慮，全看在眼里：夜里的輾轉(zhuǎn)和抽泣，白日里的走神和落寞。那時我開始意識到，那個會在清晨打來急促的電話，用硬硬的錢塘話找自己女兒的母親，此時正躺在病床上！生命是那么脆弱，原先的一點小病痛，在下一秒竟已使你徘徊在生死的邊緣。我不能揣測當(dāng)時的婷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媽媽的，強顏歡笑或是不住流淚，這些表情都令人不忍。

當(dāng)你面對一個生命的晃動時，需要多大的勇氣呢？更何況這個生命是你的媽媽呢。所幸，婷的媽媽現(xiàn)已安好，長的比以前還白胖。

2月，姐姐告知我她懷孕了?？珊⒆邮遣蝗菰S存在的。于是我得幫著她。檢查。借錢。檢查。手術(shù)那天是2月14日，充滿諷刺的日子，巧克力的香氣和醫(yī)院里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我簡直無法呼吸。本是答應(yīng)了姐姐會陪她去的，可卻在手術(shù)前一天告訴她說我出不去——很難出去是真的，出不去是假的，僅僅是因為害怕，不敢去面對一個生命的消失?？傆X得自己是幫兇，那分明是一個生命，沒理由就這樣死掉的，他甚至連看一眼這個世界的機會都沒有。

4月時，師母生了個女兒，我們一群班干去醫(yī)院探望。老師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用左手吃著盒飯，另一只手還掛著點滴，據(jù)說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可是臉上絲毫看不到倦意，眼里也閃著奇異的光。師母給我們講生產(chǎn)時的情形，講她的恐懼和歡喜，臉上閃爍的是媽媽的榮耀。

在那間狹小的病房里，我感覺到了生命滿滿的溫情和希望。

現(xiàn)在已然是10月了，雖還不覺寒冷，但葉梢上蜷曲著的黃意卻訴說著秋天的到來。姐姐再次懷孕，已經(jīng)將近5個月了，這次需引產(chǎn)。我不知道我還能為這個生命做什么?；蛟S我永遠都不會明白成人世界里的游戲規(guī)則，永遠不會明白你對愛情的定義?？墒牵沂钦娴囊恢卑涯惝?dāng)姐姐，一直真心地希望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善待自己，善待愛情，善待生命。

周日在姐單位門口等她，看見花壇里大片的三葉草，突然想起據(jù)說能給人帶來幸運的四葉草，于是想努力地尋找，可惜，怎么也找不到。后來婷對我說過一句話：如果你是三葉草，就不要，長出第四片葉子。對于我們來說，三片葉子已足夠了，愛、信心和希望，足以成為生命的三要素和幸福的內(nèi)核。

那么，請，做合格的三葉草，緊握住屬于我們的生命，不要讓它輕易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