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0日,由中國作協、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廣東省作協聯合主辦的“改革開放30年與廣東文學”研討會在北京召開。與會專家認為,廣東作家堅持“三貼近”原則,與國家、與人民、與民族同呼吸、共命運,積極反映改革開放的現實生活,創作出一大批具有時代精神的優秀作品。廣東作家的努力不僅開辟了廣東文學寬闊的創作道路,并對中國文學的大發展大繁榮作出積極貢獻。廣東省作協在堅持正確的創作方向,引導作家深入生活,努力創作精品,加強隊伍建設等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積累了寶貴的經驗。本報刊發部分與會專家的發言摘要,以饗讀者。 ——編 者
陳建功:
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文學界在黨中央領導下,高舉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偉大旗幟,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呈現隊伍大團結、創作大繁榮、事業大發展的可喜局面。其中,廣東作家可以說是中國作家中一支生氣勃勃的隊伍,他們所開創的廣東文學的繁榮局面,可以說是30年中國文學收獲的最為瑰麗華美的果實之一。因此,在改革開放30周年紀念日來臨之際,中國作協、中共廣東省委宣傳部和廣東省作協聯合舉辦“改革開放30年與廣東文學”研討會,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改革開放事業,不僅是中國人民的福祉,也為中國文學的發展開辟了寬廣的道路。火熱的生活、激情洋溢的時代和開創了偉大業績的人民,為文學提供了豐厚的情感資源和生活資源。黨對文學事業的熱情關懷、大力支持和正確的文藝方針,為文學提供了自由馳騁的廣闊天地。廣大作家找回了作為創作主體的位置,告別了“無我”、“非我”的時代,使文學以鮮明的個性,呈現了自身的魅力。作家們又不斷拓展著“自我”的境界,把“小我”融入家國情懷和民族憂歡,融入人民創造歷史的熱潮和民族復興的洪流。由“無我”、“非我”,到“自我”,由“自我”、“小我”到“大我”,文學的創作主體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藝術定位與歷史定位,這就是30年來文學創作個性凸現,文學格局厚重雄渾的奧秘所在。改革開放的30年,中國文學又找回了久違的創新精神,煥發了巨大想像力。對“美文”的追求,嶄新文體的嘗試,已經蔚然成風,社會對藝術的創新予以極大的激勵,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創造空間。改革開放的30年,中國文學又找回了放眼世界、洋為中用、兼容并包、大膽吸納世界先進文化的勇氣,找回了繼承傳統、古為今用的自信。改革開放的30年,中國經濟、社會高速發展,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經濟的、科技的強勁支持,因此,這又是推動文學“與時俱進”,面對新挑戰的30年。30年來廣東文學的成就,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和時代潮流中取得的。
廣東是我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在我國30年的發展進程中,廣東幾乎永遠得風氣之先,為改革開放事業的作出了開創性貢獻。30年來,廣東省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各方面全面發展,成就舉世矚目。廣東文學界在全國的同行中,也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活躍面貌,優秀作品不斷涌現,在關注時代、關注現實、表現人民的主體地位和人民創造歷史的偉大業績方面,格外發揮著引領作用和榜樣風范。廣東省作家協會,在廣東省委省政府領導下,在省委宣傳部的直接關心下,工作特別到位,得到了廣大作家的擁戴和好評。比如他們舉辦的“三個代表重要思想與廣東的文學創作”研討會、“科學發展觀與廣東文學創作研討會”、“建設和諧文化與廣東文學研討會”,都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一次就“改革開放30周年和廣東文學”話題展開研討,同樣是先聲奪人。我相信,通過今天對廣東文學創作、評論實例的研討,大家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在文學事業發展中的指導地位,對文學與生活、文學與時代、文學與人民的關系,對藝術創新的重要性,對借鑒與繼承的關系、高雅文化與大眾文化的關系等等事關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學發展的重大問題,都會有鞭辟入里的見解,不僅對廣東的文學發展發揮重要的推動作用,也會對全國的文學創作、理論和評論有重要的啟發。
王巨才:
在我們國家五色斑斕的文學版圖上,廣東文學創作有它的特點,這就是緊跟時代步伐,關注現實生活,反映歷史趨勢,他們好像形成了一種群體的傾向、群體的意識。
除了老作家,中青年作家這30年來,反映古代歷史時期、革命歷史時期相對的就少一些,他們更著力反映改革開放歷史進程和對中國社會所產生的振蕩所起到的作用,并形成了以中青年作家為主的一個有共同價值取向的作家群,同時還營造了奮發向上的文學氛圍。
之所以形成這樣一個風貌,一是得益于廣東得天獨厚的題材資源,因為它是一個前沿陣地,是實驗區,許多事情都是探索性的,走在全國前列,這種題材是內地作家不容易得到的資源。二是作家的使命意識。廣東作家就是有一種擔當,有一種以推進改革開放為己任那樣一種使命意識,這也是我們好的文學傳統。廣東的文學工作很務實,很少跟風,很少湊熱鬧,很少搞華而不實、勞而無功的一些事情。這個跟他們處的改革開放的環境有關,非常注重效率,注重實效。跟別的地方的作者比,廣東作家顯得非常淡定,非常自信,也非常從容。
這次研討會我覺得有一種準備新出發的氣氛,我非常受鼓舞,對廣東的文學事業發展我很有信心。
雷 達:
改革開放30年,廣東文學有了更大的發展,改革開放催生了廣東文學的新局面。當代中國文學有一個特點,東西發展不平衡,特別是上世紀80年代,重要的長篇小說大都出自陜西、山西、山東、北京這些地方。以至于給人造成的感覺是,西北部地區及北方的文學更加深厚,東南沿海地區好像文學比較輕飄。這其實是不準確的,我們沒有充分認識中國文學急劇的變化,包括東南沿海整個文學發展的貢獻。上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江蘇作家群的興起,成為一個文學大省,使大家改變了看法,文學不光在北方深厚,南方也是這樣。廣東文學對全國文學的貢獻也非常大,過去我們認識不足。首先它有前沿性,還有使命感,這些我們印象很深刻。例如《商界》,還有《終結于2005》,最近還有《深圳大道》。對廣東的文學我們不能再抱著西東傾斜的觀點來看待,我們對廣東文學要有充分的肯定。
另外還有一個打工文學,在廣東很突出。流動人口和人口大遷徙兩種文化沖突,形成了很大的文學資源。打工文學應該有一個限制,主要指打工者或者是體力勞動者寫的關于打工的文學,從對社會的不公、勞動的艱苦、為自身利益的吶喊,到對社會問題、對生存問題的考慮,打工文學還可以更開闊,更關注人物。
范詠戈:
從我讀過的近些年來廣東作家的作品,覺得有兩個特點:
一是能夠在開放中有所承擔。我們是一個開放的政治格局和文學格局,在這種情況下,廣東作家開始注意自己,有所承擔了。他們不光是思索文學是什么,而且也在思索文學是如何存在的。我們從知青文學、打工文學、改革紀實、農村敘事等等當中看得出來,廣東作家的步伐始終和改革開放的步伐是同步的,保持那樣的熱情,沒有忘記他們的作品為歷史作證。這一點是它的整個作品厚重的地方,包括“非典”,國家發生的各種的事情,廣東的作家都表現了極大的熱情。
二是敢為人先的文學精神。廣東的文學與它的文學精神是一脈相承的,從老一輩一直到現在的著名作家,其文學精神是一致的,都是為人民的文學,始終不脫離我們實際的生活。但它也是一個發現的文學。理論家查兒斯基說過,作家不是黑格爾說的那種貓頭鷹,等所有的東西結束了以后才起飛,作家不能等到一切社會問題解決完了才出場。他認為作家不是黨的政策和生活的插圖畫家,必須是一名偵察兵。能夠做到這樣的話,就會比較容易正確深刻切實地作出自己的表現。我們確實也看到不少作品還是停留在插圖畫家的水平,這就需要鍛煉和當下生活對話的能力。文學以什么意義在我們這個社會存在,是否可以提供一些深層次的寶貴的東西,這些在廣東作家的很多作品當中都可以找到答案。
白 描:
廣東文學30年的成果的確非常振奮人心。把改革開放和文學這兩個關鍵詞連接在一塊兒,廣東最有資格挺起胸膛來說這個,有發言權、話語權。
記得上世紀80年代初,我曾經在西安接待過伊始等廣東作家,當時伊始給我介紹了廣東建立文學院的情況,文學院的作家體制改革方面的一些嘗試性做法,當時我壓根兒也沒有想到,作家會這樣來管理,會建立一個文學院的形式,我當時就覺得非常新鮮。后來實踐證明,廣東的經驗是對我國文學發展,對文學生產力的解放非常有益的舉措,是改革的一個實踐,后來這個經驗推廣到全國。應該說,廣東在作家協會體制改革、作家管理體制改革方面很早就邁出了步伐。廣東文學院最早實行了簽約制、聘約制、合同制。廣東的步子是大大快于全國的步伐,他們提供了一條非常好的經驗,現在這個經驗已經遍地開花。合同制作家、簽約制作家,甚至從全國聘用作家,所以這幾年廣東文學有了一個非常興旺的氣象。
廣東崛起了一大批、作家,老作家煥發青春,不斷有新作問世,新的作家、新的作家類型豐富了我們作家隊伍,優化了作家隊伍結構。打工文學作家就是在廣東省作協一手扶持下成長起來的一支創作隊伍。這個經驗也值得好好總結。2007年我去廣東講學,那里在辦青年作家班,兩三個月,時間不短,目前好多省都參照廣東的經驗。所以,中國經濟方面的改革,我們要感謝廣東,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做出那么一個偉大的實踐;文學方面的改革,我們要感謝廣東的作家們,作家協會的歷屆領導,他們大膽成功地做出這個實踐,這些經驗都是我國文學的一筆寶貴的財富,值得好好總結。
潘凱雄:
全國各地以各種形式紀念改革開放30周年,至少有一個很重要的意義,起到對這一段歷史人們記憶的一個喚醒。雖然這段歷史還在行進當中,從頭算來也不過30年,但這樣一個30年怎么走過來的,這當中的曲折已經在時光的流逝中逐漸淡化了。現在各種形式的紀念活動喚醒了人們對這一段歷史的記憶,而這一段記憶和歷史,對中國的發展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對廣東文學這30年的概括性的總結和回顧,實際上也喚醒了我們對廣東文學30年走過的一個記憶,大家提到的作品實際上陸陸續續地在當時都讀過,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有一點淡忘。今天回過頭來再來看廣東文學30年,當然可以從各個角度去總結,人才的培養、體制的創新等等,但是僅僅從它留下來這么多的作品來說,就具有很現實的意義。當前的文學創作存在一種現象,作品的量雖然很多,但是能夠在相當的藝術水準之上,密切關注現實、關注我們這個時代的作品又很少。一面是很多,一面又是很少,這樣一種現狀,現在不覺得什么,但是過若干年以后,比如說十年乃至更長一段時間,當我們的后人回過頭來看這樣一個時代的作品的時候,如果留下來大量的是那些小情感、小情調,要不就是充滿了苦難,要不就是坐在酒吧里面泡吧的作品,就會對這個時代產生一種錯覺,一種幻覺。在這樣一個背景下面,廣東產生了一批優秀的作家,給我們留下了一大批關注現實,擁抱時代,關注民生的作品,用文學的方式留下了對這個時代忠實的記錄。從這個意義上來講,我覺得今天在這里回顧和總結廣東改革開放30年來的文學,是非常有現實意義的事情。
李敬澤:
上世紀80年代,中國文學中有那么一個脈絡叫做改革文學,現在好像也不大怎么提了。但是從文學史的角度來講上世紀80年代是有這么一脈的,在整個的文學格局里,這一脈后來就不怎么成立了。如果我們還繼續用這個詞的話,改革文學大概在廣東始終是廣東文學創作的一個主流,從《大風起兮》一直到最近的《深圳大道》,梳理一下,認真地反思一下,確實特別有意義。
就廣東來講,30年來,改革文學的脈絡從來沒有斷,從來都有高度的熱情。廣東文學反映的改革每一部都很龐大,都很厚重,每一部也都承載了非常豐沛的信息量,而且每一部都有一種自覺的或者習慣性的史詩規模,差不多每一部都是立志,從一個村莊、一個企業、一個城市這樣的規模上展現我們改革開放30年來的偉大歷程。這樣的志向,包括作者對于整個改革開放過程中這樣復雜經驗的產物,確實都是非常可貴的。但是,在藝術上沒有能夠達到一種很精湛的程度。這個值得我們深入地思考和反思。起碼有一條,在這個創作脈絡上的規模崇拜需要重新去考慮,是不是說反映改革就一定要如此大的規模,甚至這個規模有的時候會變成一個篇幅上的規模。小說怎么能夠相對于歷史的時間,確立自己的時間和節奏,這個即使在反映我們改革開放偉大進程的時候,也是小說家的首要任務。
吳秉杰:
我對廣東文學有三個突出印象:第一,從反映改革開放的主要方式、主要的途徑來說,廣東的作品在中國文學史上是不可替代的,確實是比較全面地反映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基本面。第二,廣東文學什么文體都有,打工文學,手機短信小說,在中國來說都是比較早的,具有多樣性,非常全面。第三,廣東文學在交流方面做得不夠。廣東引進了許許多多的外資,但是在思想資源方面對國外的開放還不夠;另一方面,跟全國的交流也不多。廣東是一個多種文化結合的地方,形成了文化方面的沖突,它需要開放的、交流的面貌,這樣廣東不僅在政治上,在文化上也將處在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白 燁:
廣東文學30年總的印象就是多樣化鮮明,主旋律突出。從新時期算起,幾乎每一個思潮流派傾向在廣東都有,甚至都是有領先的。比如像知青文學,這個延續的時間很長,包括郭小東的加入,像反思文學,像新潮小說,像當時深圳有一個劉西虹,還有青春文學也是從廣東發出來的,后來比如說打工文學、都市文學都是在廣東這個地方比較突出,比較鮮明。從上世紀70年代后期,80年代、90年代到新時期,幾乎各個思潮流派主要的傾向在廣東都有。但是比較而言,有一個最為突出就是改革題材。這個傾向從蔣子龍他們之后一直延續下來。
從現在來看,廣東文學的未來也是無可限量的。廣東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現象就是,又從外地引進了很多文學新人,像打工文學基本上都是年輕人,有上世紀70年代的還有80年代的,這些人在全國來講都是實力很強的群體,比如魏微等等,可以說60后和70后是目前廣東文學創作的生力軍。廣東文學新人數量多,作品質量高是特別好的現象。廣東作協引進新人發展新人,為以后文學的發展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礎。
陳曉明:
我們討論廣東文學,都會感到非常強烈的時代感和現實感,同時也會為它文化的獨特性感到一種沖擊,這是廣東文學的優勢。廣東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他們對于新的經驗的表達,應該說是非常充分也非常獨到的。比如說呂雷、趙洪的《大江沉重》,他表現的改革開放是回歸到世俗,回歸到家庭倫理,在家庭倫理的矛盾當中寫人物。并沒有說什么兩條路線的斗爭,他不需要這個,他可以回到日常性,家庭倫理當中來寫改革的人物,這對改革文學是一個很大的貢獻。這方面其實在廣東文學當中例子很多,他們能夠以一種日常性和平民性來重新書寫改革,所以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后改革文學,在這里他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的經驗。
另一方面,廣東在文化上的多樣性和多元化。第一,有大城市文化、都市文化或者說都市的消費文化。四面八方的人都匯集到廣東,廣東是一個文化的大雜燴,這種文化的大雜燴最能夠孕育作家的感受。第二,有嶺南文化,是它獨特的有歷史悠久的厚重的東西,這方面出過很多的歷史人物。第三,有客家文化,這是在全世界都非常獨特的文化,但是我們迄今為止反映客家文化的文學只在廣東看到一部分,這方面也做出了很可貴很獨特的開拓,這里面可挖掘的東西還非常豐富。文化的獨特性越來越成為文學賴以生存的根基。中國漢文化的整合性非常強,所以文化的地域性和獨特性經常被漢文化整合。在這方面,族群文學表達是非常獨特的優勢。在廖紅球的《蒼天厚土》中,既有對客家文化獨特韻味的捕捉,又有對這種文化深刻歷史的批判性。在程賢章的作品也反映得非常突出,他們既熱愛客家文化,同時又可以站在現代化發展的進程當中,去看它所經歷的創痛,以及深刻的反思性、批判性,這是很可貴的地方。
閻晶明:
就改革開放而言,廣東人的發言權不能說是最大的,至少也是非常充足的。從我所接觸的廣東文學作品來說也確實具有這樣一些特征,即反映當下現時代的社會生活和改革潮流下的物質精神方面發生的變化是非常有典型性的。我認為,研究廣東文學實際上對于研究新時期文學是非常重要的。
我接觸廣東文學實際上就是這幾年的事,自己所受的教育及文學上的影響實際上還是以北方文學為主。我覺得以嶺南寫作為特色的廣東文學和北方文學在某些方面至少在文學寫作的技巧方面有很多不同。廣東小說家寫改革開放題材的作品有一個突出特點,他們好像天然地寫那些人物,正面人物都不那么拔高,都有一些世俗生活方面的東西,讓人感覺和我們傳統意義上的正面人物,或改革開放的典型不太符合,但是看多了以后,又覺得這樣的寫作,這樣的對人物的定位和把握又給我們非常真切的、真實的和當下有密切相關的感受。這是一種非常新鮮的文學經驗。
張 陵:
廣東文學確實是緊跟時代,創作了很多優秀作品。這是廣東文學的優勢,這個優勢怎么保持下去?其實廣東文學又在面臨一個新的課題,我想請廣東作家注意,新的金融危機會給世界政治格局、經濟格局以及我們國家的經濟建設帶來新的挑戰和考驗。中國人正在經受這種挑戰,廣東的企業,廣東的工人、農民都在經受這樣一個挑戰。這種題材也會使作家遇到思想上的挑戰。這是一個大的題材,我希望廣東作家能夠抓住它,每當國家碰到困難,廣東作家都是非常踴躍的,在雨雪冰凍災害、汶川大地震的時候都走到前列去了。那么這次世界金融危機,中國經濟面臨嚴峻挑戰,如何處置這場經濟危機可謂驚心動魄。我建議廣東作家給予更多關注。
廣東文學有自己的文學特色,我們過去注意得還不夠。是它在城市文學中有新的發展和開拓。廣東的傳記文學也應該引起注意。廣東這塊土地上產生了非常多的風云人物、英雄人物,廣東文學通過傳記的方式把人物表現出來,這一方面非常有價值。廣東還有地域文學正在興起,以客家文化為主。像程賢章的作品比較粗,但是它帶出的客家文化的氣息非常重,反而成為代表性的作品。當然廣東還有很多地域文化,比如潮汕文化也很發達,但從它的文化含量、文化特色看,還沒有客家文化這樣讓我們感覺到除了緊跟時代脈搏以外本身還有追求,積累一種文化底蘊。客家文化的特點,就是其核心價值特別突出,在代表性的作家和代表性作品里面反映非常強。
王 干:
廣東文學有大有小,有土有洋,有整有零,是一個協調發展的文學格局。
關于有大有小。有大,是說廣東文學非常關注現實,關注時代,關注生活,有很多宏大敘事的作品。廣東文學從歐陽山、陳殘云以來一直到今天其實基本上繼承了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的傳統。廣東的報告文學特別發達。這種文體本身就屬于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特定的產物,這種特定的產物在廣東作家那里得到了非常充分、也是非常自由的發揮。這一方面跟他們生活的豐富多彩有關系,一方面跟他們的傳統有關系。有小,是指小語文散文,出現在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后,就是回到日常生活,回到人最基本的生存狀態。
關于有土有洋。廣東作家是很奇怪的,一方面廣東處于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但是很多作家的寫法非常傳統,另外也有很多寫鄉村題材的。例如,已經去世的楊干華,他用廣東話寫作,是一個真正本土的鄉土的寫作。打工文學也非常土。當然廣東有非常洋氣的一面,比如最早的孔捷生的小說,后來劉西虹的小說《你不可改變我》,是非常洋氣的。
關于有整有零,指的是廣東的文學隊伍。有整的力量,最早通過文學院的方式組織起來的;有零的力量,通過簽約制、合同制的方式實現的。廣東自由撰稿人在全國出現得也是比較早的。
張頤武:
廣東文學有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像《大風起兮》《國運》這些宏大的作品,記錄下中國30年來變化的軌跡,這是很有價值的。
此外商業精神、企業家精神也在文學里面有很好的表現。商業精神是30年來對中國社會發展很重要的精神,其重要的意義就是解放個人,把這個東西寫出來,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作品都是很有力量的。
廣東有一個特點,它的地域文化在整個生活形態方面和內地有非常大的差別,其中有跟亞洲華人海洋性文化天然接近的部分。比如說客家文化、潮汕文化都跟東南亞、南洋的華人文化有比較緊密的聯系。廣東話是一種和普通話完全不同的在全球流行的漢語。從這個角度看,廣東文學有一個很大的契機。好多廣東的作家很苦惱,口語是一套說法,但是寫在文字上又不一樣,粵語中很鮮活的東西,在文字上表達不出來。廣東的文學怎么辦?未來從一個全球華人的角度來觀察,粵語就不再是負擔,方言會是積極的因素,進入到文學里面,對于整個中華文學的發展有積極的意義。因此,我覺得廣東文學更有希望。
王必勝:
廣東作家的狀態很好,是一種進取的狀態,這很難得。這里面體現了一種現實題材,還有人文情懷,還有現代意識。另外,整體上比較豐富,也很立體。閉著眼睛一想,就會想到廣東的小說、報告文學,還有散文。
廣東文學從整體上看比較豐富,但是從個體上看我覺得還有一些缺失。突出的作品,很搶眼的,就有亮點,這一方面是不是有缺失?怎么處理現實的進入?應找一種很好的切合點,同時眼光上要更深遠,文化意識層面上的東西更深入一點。換句話說,我們現在創作上世俗性的東西很多,但是神性的東西少,怎么樣更進一步增強?需要我們認真思考。
彭學明:
廣東是改革開放的前沿,正是在地理上的得天獨厚,使得廣東的文學地理也具備了四個最鮮明重要的特點:一是站在時代前沿,領唱改革題材。二是帶著民間情感呼吁打工文學。三是豐富的嶺南氣息。四是豐富的文學儲備。
第一,站在時代前沿,領唱改革題材,舉改革開放大旗,作品一般結構恢弘,有一覽眾山小的氣勢,有憂患意識、現實品格。第二,帶著民間情感呼吁的打工文學。第一個層面表現疼痛與吶喊,不僅是肉體上的疼痛,更有心理上的疼痛,精神上的疼痛,是打工者自己的心聲。二是其他階層對打工階層的關注和悲憫,這是一種中國的文化情感,更重要是打工文學從集體呼喊痛苦,現在開始自覺地自強自立。第三,豐富的嶺南氣息。我們到處看到荔枝、龍眼。第四,有豐富的文學儲備。廣東文學有巨大的潛力,它還處在成長期,一批年輕打工作家的崛起豐富了廣東的文學儲備。
欠缺的方面:一是有宏大的現實品格,但缺少宏大的文學氣象。文學性和藝術性還不夠,內容上比較老套,缺乏新意,結構上稍顯粗放,詩意美感也欠缺一點。二是題材宏大,太大太滿,就顯得雜亂無章。
李炳銀:
廣東文學在這30年中有一個最突出的特點,就是迅速地進入到第一現場,這在內地一些省份和地區表現得還不是很明顯。很多東西在廣東轟轟烈烈干起來了,在內地還在爭論,還在猶豫的過程當中。我關注報告文學比較多,我覺得廣東的作家在迅速進入到第一現場擁抱時代生活上非常突出。
還有另外一種現象很奇怪,按道理說廣東是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他們最早接觸外來的文化、外來的生活方式、外來的行為方式,但是恰恰在廣東文學作家的作品當中,像上海的那種所謂的美女作家寫作,北京的一些青春文學寫作卻很少。廣東的作家對社會有一種擔當精神,有一種責任意識,有一種使命感,,對社會現實生活積極地介入,這一點值得肯定。
現在擺在廣東文學面前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大家來討論。一方面是我們在火熱的生活面前,興奮的情緒、興奮的感覺和熱情表現得很充分,也很及時甚至也很到位,但是如果我們回顧改革開放30年文學實踐來看,我們在興奮之余是否還需要更加凝重的表現。在這些方面我覺得廣東文學的表現可能也有不足的一面。當然也有很好的作品,也有茅盾文學獎的作品,多次得魯迅文學獎的作品,也有像《國運》這樣的厚重大氣之作,但是再過多少年來回憶這些作品的時候,我們也許會感覺到它的時效性很強,它的及時表現生活的功能很明顯,但是它的歷時性和文學性可能就要弱一些,所以我覺得廣東的文學還需要更加凝重的表現。
牛玉秋:
講到廣東文學的貢獻,特別是改革開放30年廣東文學的貢獻,就不能不提到它的革命現實主義創作。我們講它是宏大敘事也好,講它是革命現實主義的作品也好,這樣的一批作品所產生的影響,最重要的是把,歷史進程、社會思潮通過人物形象展現出來了。這恰恰說明了,它是革命現實主義,而且是在這樣的創作方法的指導下才可能產生出來的文學現象。從這一點來講,就肯定了這樣一種創作方法,它所包含的獨特的文學內容。
方言其實是文化最強烈最直接的一種表現,但是廣東方言還有它和整個中原文化、北方文化的難兼容性,造成了它在進入文學的時候是有障礙的。我很小的時候看《三家巷》,當時沒有覺得里面有廣東話,說明廣東話進入《三家巷》還是比較藝術的。而現在,比如《終結于2005年》中的廣東話,確實讓人受不了。方言進入文學,應掌握的尺度,采用的方式,這是廣東作家應該研究的問題。
廣東的地域文化是內容非常豐富的,比如潮汕文化和客家文化,那是有很大不同的。這種豐富性為廣東作家提供了非常好的土壤。把這樣一種文化的豐富性在今后的廣東文學創作中得以展現,是我對廣東文學的希望。
黃賓堂:
不能忽略廣東女性作家的崛起和女性創作對于改革開放30年的貢獻。郁秀、劉西虹,還有鄭小瓊,她們組成了女性創作群。她們都得過很多獎,在整個廣東文學中占的比重也是非常大的。
有三個經驗值得注意。第一,她們很多人是外省來的,帶來外省的經驗和當地文化的碰撞產生了豐富性和復雜性。第二,彭名燕是1992年到了廣東,那是改革開放的拐點,改革開放進入了快車道,鄧小平南巡講話以后,整個南方的改革開放氛圍非常熱烈,從彭名燕開始一直到后來我提到的作家群,她們以女性的細膩和敏銳,體會到了在改革開放前沿,在社會變革時期人們的一系列精神層面的變化,我覺得這是一個女性的切入點,在這個層面上提供豐富性。第三,城市經驗。大家剛才都提到城市化的進程,在廣東處于前沿的位置,城市經驗的豐富性和城市文化的建設性,人的現代化的層面的開拓,我覺得女性群體在這些方面對廣東文學作出的貢獻不可小覷。
馮 敏:
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成績是舉世矚目的,廣東省又是在這一場改革開放大潮當中的弄潮兒,文學也是同步地反映了這樣一個歷史的進程。
30年來的改革開放順風順水,但是它現在遇到了問題,遇到了很大的挑戰,廣東省也是首當其沖。廣東改革開放所遇到的問題或者說中國改革開放進程當中所遇到的問題,廣東作家實際上早已反映過,他們思考過,他們憂慮過。土地流轉問題、弱勢群體問題,國企改制問題等等,我覺得思考最多的是廣東作家。這是廣東作家的敏感之處,也是先于社會進行的以人為本的表述。
這里面牽扯到一個轉型問題,經濟要轉型,文學也是這樣。由我們過去的意識形態批判應該及時轉到對資本的批判,對資本的擴張和增值造成的種種問題,文學應該發言。在這一方面廣東作家都涉及到,都對這些問題作過批判和思考。在廣東這個經濟最發達的省份,對資本的批判力度也是最強的。這一點是廣東文學值得驕傲的地方。
王兆勝:
廣東文學中的散文有兩個特點:第一,風氣之先。在創作上,小女人散文,打工散文,都是非常快捷的,也反映了我們的時代。第二,在表現生活、表現人生觀的時候有正氣在。現在很多散文寫得比較萎靡,有一些散文越寫越低,但是廣東散文還有它的正氣、陽光的一面。比如說散文寫到性的問題,它寫得很美,把性進行了審美化。再一個寫到苦難悲劇的問題,不是進一步悲劇,而是在淚中笑。
談到不足,現在廣東的散文和全國的散文一樣,仍然沒有擺脫我們對散文的固有認識。散文越寫越長,越寫越散,這可能與我們對時代的理解有關。散文可能還要改變一個概念:形散而神不散。有的人提出來形可以散,神也可以散,我覺得可以考慮。我們現在倡導的就是散文愿意怎么寫就怎么寫,形神俱散。另外,變和不變是一個常態的關系,我們文學應該考慮。廣東的散文也是這樣,在強調變的同時還要考慮不變,常態的因素,傳統的因素,各方面的因素都要考慮進去,這樣文學才可能有傳統的底氣,有內涵,而不是僅僅是穿堂風。
張 檸:
我在廣東作協工作了12年,自己在學術上成長的過程,最主要的時間都是在廣東作協度過的。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對廣東有一定的了解,我感覺廣東文學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是關注個人語言表述的華麗和漂亮,而是關注現實問題,這是廣東作家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它的文學最出彩的地方是報告文學和有報告文學色彩的小說,這個跟廣東本土人的文化的世俗化和平常心有關。并不是說廣東人本身不善于玩語言,玩技巧,在上世紀80年代也有一些玩得非常好的,劉西虹就玩得非常好,但是他們放棄這個路子,這個跟近代的廣東文化密切相關。
在充分肯定廣東文學對改革開放的生動反映的同時,還有一些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在對于典型人物的塑造,對于人的描寫上還有些缺陷,對大事件的描寫非常有氣勢,但是對于人物個性的刻畫還比較弱。
另外一個就是文學風格,正多于變,我們的作品是正太多,變太少。“變風”強調作家的個性,強調作家的多樣性,感受的豐富性,而不是對大的宏觀歷史的把握,對大的抽象的社會主題的了解。在這一方面,近年來廣東作協也下了一些功夫,大量引進年輕作家,引進風格多樣的作家,這對廣東文學創作的豐富多樣性以及個性化是會有幫助的。
廣東作協的文學工作思路還應該更打開,除了關注傳統的小說詩歌散文報告文學之外,應該把視野再打開,特別要關注影視文學。廣東的影視文學委員會應該抓起來,它不僅僅是電視臺、電影和電視的問題,要發揮文學作為影視劇“母本”的作用。近年來廣東作協對于新的人才的引進以及對文學總體的管理上的力度不斷加大,相信廣東文學會有更好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