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組詩）

小　米

一場雨

一場豪雨

一場不愿兩手空空的雨

露出摧枯拉朽的本性

一場浩浩蕩蕩的雨

催促著灰塵石塊木頭枯枝敗葉和表皮

一場毀滅的雨拆開大地的包裝

一場粗暴的雨讓動搖了的都擱淺

它把它們留在半途而廢之處

一場不想落地生根的雨

變成洪水

一場鋪天蓋地的雨它已經走了

它只帶走泥土它覺得

只有泥土渴望著流動

它覺得

只有泥土跟它配合得天衣無縫

雨還帶走了雨雨過天晴

雨留下了腳印新鮮袒露和干凈

降低

一個人蹲在地上不是看自己的腳

他試圖找出什么來他到底要找什么呢

他的身子那么矮那么低他故意降低自己

他的眼睛那么努力

他讓自己全部停下

他已經不在意旁邊和遠處

安靜

回到朱家臺村的時候

只有安靜

安靜的小河流水安靜的雞鳴犬吠

安靜的炊煙樹蔭安靜的風吹草動

連饑餓也是安靜的連疲倦也是安靜的

連吵鬧的麻雀也是安靜的

這生我養我的村子

這安靜的村子

從來不曾熱鬧過喧嘩過

連夢想也是安靜的

這角落里的小山村愛是安靜的憎也是

安靜的

痛苦失望焦慮和向往

統統都安靜

我在不知不覺中繼承了它的安靜

我在安靜中經過著緩慢的生活在安靜中

面臨

那山

那山像站像坐

如躺如臥

在烈性的陽光里也不設法找一塊蔭涼

風搖著那草晃著那樹山不動

雨彈撥著遍地歡笑的植物山仿佛從未被淋濕

雪落下雪要覆蓋它凍僵它

山還是那副模樣

我在山下望著山忍不住爬到了山上

我在山上停了停想了想

又無語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