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另類讀書”得到的啟示

■武漢市教育科學研究院 靳岳濱

從“另類讀書”得到的啟示

■武漢市教育科學研究院 靳岳濱

一年一度的高考剛剛過去，對于考生來說，十二年的寒窗苦讀終于到了結果的時候，升學的道路上擠滿了莘莘學子。“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學而優則仕”是我們文化中根深蒂固的東西。對于一個成長中的未成年人來說，讀書是重要的。可將書讀到“苦不堪言”，讀到“我被中國的教育逼瘋了”的地步（《南方周末》），實在令人感慨不已。內地高中學生學習壓力大、負擔重、時間長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由此帶來的學生心理上的緊張、焦慮、無奈、無助之感也普遍存在著。按說大學一再擴招，大學毛入學率已經達到23%，升學的激烈競爭應該得到很大的緩解才是，而事實上競爭仍然激烈，只是競爭目標已經提高到上名牌、爭重點、進本科上，家長、學校、教師深陷其中，絲毫不敢松懈。

讀書無疑是重要的，與前途命運密切相關。可讀什么書，怎樣讀書，當下時間加汗水的題海戰術和以考代練為主的讀書模式對學生的終身發展有多大益處？面對全球經濟一體化，面對開放的世界，這樣的模式能否培養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這些問題都值得思考。筆者在上海看到了一位高中女生的另類讀書方式，也許會對我們有所啟發。

一位因父母從美國來上海工作的美籍華裔女孩，從2008年9月進入在上海的美國學校高中二年級就讀，提供給我們一份完全不同于內地高中生的學習時間表。每天早上8點鐘上學，下午3點結束文化課學習，課外活動時間每周4次參加游泳訓練，6點左右回家，晚上自己完成作業或上網，或娛樂休閑。她參加了學校義工社團，2008年國慶節與同學一道去菲律賓做義工，為貧民建住房做提灰桶、搬磚之類的小工。10月中旬參加學校組織的“了解中國”主題教育活動，去桂林游覽考察。她是學校游泳隊的成員，2008年11月、2009年2月、3月三次代表學校赴新加坡、北京、泰國參加美國學校之間的游泳比賽，每次三四天。周末曾自己乘地鐵（家有專車）去助殘機構為腦癱兒童喂飯，或與母親一起去住地附近的農民工子女學校教英文，做義工。2008年中秋節，2009年春節隨父母回湖北、江西老家看望祖輩；圣誕節獨自回美國與朋友聚會，元旦則與父母到三亞度假，6月初學期結束。看到這樣的學習時間安排，用我們一句經典的感喟：這讀了個什么書啊？！我們不難算出這個女孩用在我們認為最重要的文化知識學習，在做習題和考試上的時間到底有多少。

上課的時間雖然不多，可她在學習態度上與我們的不少高中生厭學、不堪重負的心態不同，她是快樂的、主動學習的，沒有很直接的功利的學習目的。在她看來學習是生活的組成部分，是重要和自然的。她陽光開朗、體型健美，酷愛運動，精力充沛。春節走親訪友時，由于中文不是很好，她會靜靜地在一旁看關于美國經濟大蕭條的書。這是作業，看后要提出問題，與同學討論。老師規定每天要讀名著二三十頁，她會自覺愉快地去讀，在這個學期里他們已經讀過馬克·吐溫的著作了。參加游泳比賽之前，她會主動去找每一位任課教師，了解有什么作業，以便在比賽之余完成。和內地學生一樣，她也有成長的煩惱，到上海后，遠離原來的朋友，又沒有融進現在的群體，很苦惱，學校心理輔導員為她做過三次個別輔導，幫助她適應現在的生活。她的數學、物理成績不大好，學習起來有點吃力，可她仍然不放棄、不拋棄。與我們重點中學的高中生比起來，她也許不夠聰明（我們的學校通常以數理成績來判斷人的智慧水平），但卻是一個真實的、正常的、全面發展的高中生。老師對她的學習評價也與我們不大一樣，認為她的主要不足是學習中問題太少，問題意識不夠。由于這個孩子的綜合素質比較好，將來也能進入美國的好大學讀書。這個結果，不正是我們很多家長夢寐以求的嗎？從她的身上，我們能夠得到什么啟示？

啟示之一：讀什么書？

學科知識學習無疑是學生學習的重要部分，是為孩子未來生活做準備的，但人畢竟不是知識的容器，除了學習知識，成長中的孩子還有鮮活的生活。“準備社會生活的唯一途徑就是進行社會生活。離開了任何直接的社會需要和動機，離開了現存的社會情境，要培養對社會有益和有用的習慣，是不折不扣地在岸上通過動作教兒童游泳。”而且就廣義的知識而言參加社會實踐、體育運動和社團活動，本身也是含有各種知識的學習和能力培養的。比如，美國學校的學生普遍酷愛運動，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其間除了獲得體育知識，認同并遵守規則，與同伴合作也是公民走入社會所需要的重要素質。

啟示之二：如何讀書？

如何讀書本身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我們的教學更多地關注會了沒有，懂了沒有，解題速度，正確率如何等等，這些固然也重要，但美國老師更關注的是學生有沒有問題意識，能不能通過自己的思考提出有意義的問題。問題意識有助于學生思維能力和質疑能力的發展，也有助于提升學習的品質，提高學習效率。

時間加汗水的做法，對成績的提高可能會有及時的效果，可是在這個過程中，學生生理和心理能量常常被過度耗費和提前耗費，對學習滿是倦怠之感，也直接影響其后在大學的學習。由于更多的是機械重復，枯燥操練，學生創新潛能可能會受到抑制。有人說創新發明有三個條件：有閑，有錢，有好奇心。如果學習沒有了興趣，沒有了主動，也沒有時間空間與基本條件，創新品質的培養就必然成為空中樓閣。而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

啟示之三：讀出什么？

讀書升學是中外家長都關心的問題。讀書的結果無疑是重要的，但讀書過程中的成長在一定意義上更為重要，它既是讀書結果的基礎，本身也是生命個體的重要歷程。倘若在金色的童年，花季的年華能讀出快樂，讀出學習主觀能動性，讀出友誼，讀出社會責任感，則不僅學習的過程是愉悅的，而且對人的終身發展也是有益的。盡管多數中美高中生的最終結果是殊途同歸：升大學。但途之殊所造成的人才水準和國際競爭實力之殊的結果，也是我們最終必須面對而又無法抱怨的。

當然，也許有人對于這樣的故事不以為然：國情不同，我們的確可以以此作為固守既有以應試為主的學習模式的理由，維持學生的讀書現狀，但問題是，我們的教育不只是面對自己說話，還要面對世界說話，人才的競爭也并不止于國家和民族的界限。面向未來，面向世界，我們的教育將如何作為？我們的書將如何讀？期待走在國內教育前列的上海、北京、武漢等特大城市率先給予回答。

責任編輯 廖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