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遺山詩系年考辨十則

[摘要]元遺山金亡后所作20余首詩的具體寫作時間，李光廷《廣元遺山年譜》和繆鉞《元遺山年譜匯纂》或未編年，或編年有誤。筆者于從事《元遺山詩集編年校注》的工作中，根據(jù)新發(fā)現(xiàn)的史料及研讀文本所得，對上述兩譜中相關(guān)內(nèi)容的闕誤作了清理、辨析、補(bǔ)充和訂正，并提出新的看法。

[關(guān)鍵詞]元遺山；詩作；編年

[中圖分類號]1206.2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童編號]1671-660412009)03-0052-04

近撰《元遺山詩集編年校注》，在詩作編年方面多有新見。茲就元遺山作于金亡后的12題23首考證系年，厘為十則，就教于同仁。文中所用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姚奠中主編《元好問全集》簡稱“本集”，清同治五年刊李光廷《廣元遺山年譜》簡稱“李《譜》”，《國風(fēng)》1935年第10期刊載的繆鉞《元遺山年譜匯纂》簡稱“繆《譜》”。

一、《松上幽人圖》(卷三)

此詩李、繆未編年。本集卷四五《太常引》(衣冠人物渺翩翩)詞序云：“為東原范尊師壽。范新得曹夫人所畫《松上幽人圖》，上有曹道沖題詩?！边@與詩題下注“宋宗婦曹夫人仲婉所畫，上有曹道沖題詩”完全吻合。“東原”指東平(今山東東平縣)，本集卷三九《答大用萬戶書》“東原留宿幾半歲之久”即其例。范尊師，全真道士，住東平正一宮，后居趙州。遺山與范尊師在東平交往見于記述者有二：本集卷三八《范文正公真贊》云：“丁酉四月，獲拜公像于其七世孫道士圓曦(《甘水仙源錄》卷四宋子貞撰《普照真人玄通子范公墓志銘》謂范尊師諱圓曦)?！蓖怼斗稛拵熣尜潯吩疲骸拔煨缰?，予過東平，留宿正一宮。時范煉師已東邁，門弟子王仲徽出其寫真求予為贊。”戊戌夏遺山至東平正一宮，時范尊師已外出，與詞序所言情形不合。故定詩為蒙古太宗九年丁酉(1237年)四月遺山至東平與范尊師初次見面時作。

二、《郎文炳心遠(yuǎn)齋二首》(卷二)

此詩李、繆未編年。按：郎文炳，懷州(今河南沁陽市)幕府參佐。本集卷三五《清真觀記》云：“歲甲午，予自大梁羈管聊城，德明之法兄弟房志起從覃懷來，介于幕府諸君，請予為記?！薄陡仕稍翠洝肪砭拧稇阎萸逭嬗^記》云：“介于幕府參佐祁文舉、郎文炳、趙尚賓，請予為記。”“幕府諸君”指此。金李俊民有《郎文炳心遠(yuǎn)齋》詩。蒙古太宗九年丁酉(1237年)秋遺山返鄉(xiāng)路經(jīng)懷州(本集卷九有《懷州子城晚望少室》詩，繆《譜》編在丁酉，從之)，且與覃懷幕府參佐趙尚賓交往(本集卷九有《過濁鹿城與趙尚賓談山陽舊事》詩，繆《譜》編在丁酉，從之)。覃懷幕府參佐郎文炳與遺山有舊交，亦應(yīng)在交往之列。詩當(dāng)是年在懷州郎文炳家作(詩有“茅齋迫官居，塵土日蓬勃”句)。

三、《贈楊君美之子新甫》(卷九)

此詩李《譜》附錄在蒙古太宗八年丙申(1236年)，謂“詩應(yīng)在此數(shù)年(作)”。繆《譜》未編。我認(rèn)為作于蒙古太宗十年戊戌(1238年)。

楊天德(1180年－1258年)字君美，奉元(今陜西西安市)人。金興定二年進(jìn)士，任尚書省掾等職。汴京陷，流寓山東，lO年后歸長安。詳見蘇天爵《元文類》收錄許衡《南京轉(zhuǎn)運(yùn)司度支判官楊公墓志銘》。子恭懿(1225年一1294年)字新甫(一作元甫)。蘇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一三《太史楊文康公》述其生平云：“時艱，從中大夫(楊天德)逃亂而東，不恒其居，于汴，于歸德，于天平。雖間關(guān)險阻，未嘗怠弛其業(yè)。年十七(1241年)，侍中大夫西歸?！薄疤炱健保娒?，指東平(今山東東平縣)。《金史·地理中》“山東西路東平府”條下云：“天平軍節(jié)度”。本集卷二七《寒食靈泉宴集序》有“出天平北門三十里而近”句，其“天平”即指東平。

詩末二句云：“看取楊家伯男子，今年天壤姓名新?！贝藨?yīng)指蒙古首次科考事。蘇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一三《廉訪使楊文憲公奐》云：“戊戌，天朝開舉選?！倍渲复耸?。本集卷三八《范煉師真贊》云：“戊戌之夏，予過東平?！痹娮饔谑菚r。

四、《續(xù)小娘歌十首》(卷六)

此詩李《譜》編在金天興二年癸巳(1233年)，云：“是年六月，金主遷蔡?！对姟吩啤履巷L(fēng)一萬里’，正此時事。末首力主扼河，而痛遷蔡之失策，極其沉痛。”繆《譜》則據(jù)組詩末首“黃河千里扼兵沖，虞虢分明在眼中。為向淮西諸將道，不須夸說蔡州功”，認(rèn)為此指甲午年南宋與蒙古合力攻破蔡州，云：“滅金事譏宋人渝盟助蒙古以蹙金，而自失輔車唇齒之計(jì)也”。故編此詩于金天興三年甲午(1234年)。

繆《譜》認(rèn)為組詩作于甲午蔡州城破金國滅亡之后是正確的，然把它定在甲午年作則不妥。詩有“吳兒沿路唱歌行，十十五五和歌聲”、“傷心此日河平路，千里荊榛不見人”句，當(dāng)親臨其地，親見其事而作，而甲午年遺山被羈管山東聊城，無由見此。

我認(rèn)為組詩作于蒙古太宗十年戊戌(1238年)。

關(guān)于詩中“河平”，《金史·地理中》云：“衛(wèi)州，下……明昌三年升為河平軍節(jié)度使”。本集卷九《再到新衛(wèi)》“河平千里筋骸盡，更欲驅(qū)車上太行”即指衛(wèi)州。而此詩有“蝗旱相仍歲已荒，伶俜十口值還鄉(xiāng)”句，李、繆皆定為戊戌年遺山攜家自山東返鄉(xiāng)路經(jīng)衛(wèi)州時作。本集卷二九《千戶趙侯神道碑銘》也云：“戊戌七月，以叔父之命將就養(yǎng)于太原，侯留連鄭重，數(shù)月不能別。軍行河平，予與之偕。分道新鄉(xiāng)，置酒行營中?！贝艘部勺鬟z山戊戌歲路經(jīng)河平的明證。

這樣就牽扯到對組詩被擄人民國籍的判定。李、繆認(rèn)為所擄為金國人民，故把作時限定在癸巳汴京淪陷或甲午蔡州城破。時至戊戌，金亡已久，不可能有如此大規(guī)模擄掠人口的事件。我認(rèn)為詩中所述被擄者是南宋人。

首先，“吳兒”指南方小青年。長江下游蘇州一帶春秋時屬吳國，故稱。再者，詩有“竹溪梅塢靜無塵，二月江南煙雨春”旬，明確指出被擄者來自南方水鄉(xiāng)。詩又有“三百年來涵養(yǎng)出”句，金朝立國僅百余年，詩顯然指南宋。

戊戌年有侵宋戰(zhàn)爭，前引《千戶趙侯神道碑銘》已述及，不再征引有關(guān)資料。

五、《濟(jì)南廟中古檜同叔能賦》(卷二)、 《送楊叔能東至相下》(卷七)及《寄叔能兄》(卷九)

李、繆皆定《濟(jì)南廟中古檜同叔能賦》于蒙古太宗七年乙未(1235年)七月遺山游山東濟(jì)南時作，誤。楊叔能《小亨集》卷四《贈仲經(jīng)》詩序云：“端平二年(1235年)清明后出襄陽，攝唐州司戶。是歲十二月上旬北遷，寓家濟(jì)源。吾友所寄書隔年方達(dá)，屠維大淵獻(xiàn)(1239年)五月相遇于齊河。”據(jù)此知遺山乙未七月游濟(jì)南時楊叔能尚在南宋，乙未(1235年)至己亥(1239年)寓家濟(jì)源。按詩有“青馀玉川潤，根人鐵岸古”、“沇袱地中久”句?！坝翊ā保?，清乾隆《河南通志》謂“在濟(jì)源縣東溪”。“鐵岸”，地名，明李賢《明一統(tǒng)志》謂“在濟(jì)源縣北濟(jì)廟東。夾濟(jì)河，岸如鐵石，因名”?！皼W”：水名，濟(jì)水的別稱，發(fā)源于河南省濟(jì)源王屋山。據(jù)此知詩題“濟(jì)南廟”在濟(jì)源市。詩作于元、楊同在濟(jì)源時。遺山丁酉年只身返鄉(xiāng)時未經(jīng)濟(jì)源。蒙古太宗十年戊戌(1238年)八月二十二日到濟(jì)源(見本集卷九《入濟(jì)源寓舍》題注)，至次年夏四月游天壇后始北返。詩作于其間，應(yīng)作于蒙古太宗十年戊戌。

《送楊叔能東至相下》，李、繆未編年。按“相下”指相州，宋置，金升為府，治所即今河南安陽市。既云“東下”，則送別之地在安陽之西。詩首二句云：“海內(nèi)楊司戶，聲名三十秋。”司戶指端平二年(1235年)攝唐州司戶事。按前引楊叔能《小亨集》卷四《贈仲經(jīng)》詩序，楊叔能“東至相下”在乙未(1235年)年至己亥(1249年)由南宋北歸寓家濟(jì)源時。詩亦遺山戊戌八月至己亥四月間滯留濟(jì)源時作。按楊叔能干謁相州帥(詩有“東游可無慮，敬客有蕭侯”句)不果才返鄉(xiāng)的行跡，詩當(dāng)作于蒙古太宗十年戊戌。

《寄叔能兄》，李《譜》附錄于蒙古太宗八年丙申(1236年)，繆《譜》未編。按詩末二句云：“只應(yīng)千里東州月，處處相逢即故人”，當(dāng)為楊叔能歸淄州(今山東淄博市)故鄉(xiāng)后寄贈之作。本集卷四四《定風(fēng)波》(白發(fā)相看老弟兄)詞末自注云：“楊叔能將歸淄州，與予別于山陽?！鄙疥?，金縣名，在濟(jì)源東。《金史·地理下》“懷州山陽條”云：“興定四年以修武縣重泉村為山陽縣，隸輝州。”詞有“少日龍門星斗近”，與詩首句“星斗龍門姓字新”合。楊叔能《窺豹集后序》云：“年二十九，避地逾河關(guān)。五十二，東歸鄉(xiāng)里，親戚故舊無在者。”知楊叔能青年時離家晚年始?xì)w，與其《贈仲經(jīng)》詩序合觀，是自山陽歸淄州。詩作于遺山滯留濟(jì)源期間，姑編于蒙古太宗十一年己亥(1239年)。

六、《送弋唐佐董彥寬南歸且為潞府諸公一笑》(卷三)

此詩李、繆未編年。我認(rèn)為作于蒙古太宗十一年己亥(1239年)。

本集卷二《銅鞮次村道中》云：“武鄉(xiāng)有便道，故繞銅輥境。涉險良獨(dú)難，又復(fù)觸隆景。贏驂蹄已穴，怨仆氣將癭……河汾紹絕業(yè)，疑信紛莫整。銘石出壙中，昧者宜少警。少時曾一讀，過眼不再省。南北二十年，夢寐猶耿耿?！?、繆據(jù)“南北二十年”等句，系此詩于蒙古太宗十一年己亥(1239年)夏攜家北歸路經(jīng)銅鞮時作，正確(丁酉遺山返鄉(xiāng)乃只身，且在秋季，與此詩所言“隆景”不合)。

本詩詩題中“潞府”指潞州(今山西長治市)。按“沁州”(今山西沁縣)句，詩為遺山自南北歸，弋、董自潞州往送至沁州南返時作。本詩所詠之事“河汾續(xù)經(jīng)名自重，附會人嫌迫周孔。史臣補(bǔ)傳久已出，浮議至今猶洶洶。薛收文志誰所傳，貴甚竹書開汲?！保c上詩“河汾紹絕業(yè)，疑信紛莫整。銘石出壙中，昧者宜少警”合，皆指隋末河汾王通續(xù)紹六經(jīng)文字出墓中世人評議紛紜事。本詩所及地點(diǎn)、季節(jié)“沁州破后石故在，為礎(chǔ)為矼吾亦恐。暑涂十日來一觀，面色為黧足為腫”，也與上詩“武鄉(xiāng)有便道，故繞銅鞮境。涉險良獨(dú)難，又復(fù)觸隆景”合(銅鞮，金縣名，屬沁州，在今山西沁縣南)。按此，本詩與《銅鞮次村道中》同時作，故定在蒙古太宗十一年已亥(1239年)。

七、《答郭仲通二首》(卷一o)

此詩李、繆皆據(jù)《學(xué)東坡移居八首》之八“郭侯家多書，篇帙得遍窺……獨(dú)有仲通甫，天馬不可羈”句，認(rèn)為詩題之“郭仲通”即此人，居冠氏(今山東冠縣)，遂編此詩于蒙古太宗七年乙未(1235年)。據(jù)首二句“白發(fā)歸來一布衣，東皋春草映柴扉”，知此詩作于遺山攜家返鄉(xiāng)之初。李、繆編年不妥。

本集卷四《讀書山雪中》云：“前年望歸歸不得，去年中途腳無力。殘生何意有今年，突兀家山墮眼前。”李《譜》云：“‘前年望歸歸不得’，指丁酉復(fù)來東州也?！ツ曛型灸_無力’，將歸又留濟(jì)源也。‘殘生何意有今年，突兀家山墮眼前’，一片欣幸之意。”故定詩于蒙古太宗十一年己亥(1239年)?？姟蹲V》從之。

《答郭仲通二首》有“光芒消縮都無幾，慚愧詩人比少微”句，自注云：“來詩有‘少微星’之句”。而《讀書山雪中》也有“人言少微照鄉(xiāng)井”之句，二者吻合，知“人言”即郭仲通詩之所言。少微，星座名?！妒酚洝ぬ旃贂罚骸巴⒎饔兴逍俏?，日少微，士大夫?！睆埵毓?jié)正義：“少微四星，在太微西，南北列。第一星，處士也?！薄稌x書·隱逸傳·謝敷》：“少微一名處士星，占者以隱士當(dāng)之。”“人言少微照鄉(xiāng)井”即故鄉(xiāng)讀書山有處士隱居之意，這與《答郭仲通二首》之“白發(fā)歸來一布衣，東皋(唐初詩人王績隱居?xùn)|皋)春草映柴扉”及“光芒消縮都無幾，慚愧詩人比少微”的寓意旨趣也合。故定本詩于蒙古太宗十一年己亥(1239年)。

八、《十月二十日雪》(卷一四)

此詩李《譜》總附于蒙古憲宗七年丁巳(1257年)，繆《譜》未編。我認(rèn)為作于蒙古太宗十二年庚子(1240年)。

本集卷九有《十月二十日雪中過石嶺關(guān)》詩，李《譜》編在庚子，云：“按《己酉石嶺關(guān)》詩(指本集卷一四《己酉四月十七日度石嶺關(guān)》)‘行去行來又十年’，逆溯是此年。時往東平?！笨姟蹲V》從之。

本詩下雪的月日與上詩同，且詩中“臨高賞雪人何限，誰在瓊瑤世界中”亦與上詩“雪意旋粧行路景，詩家新有入關(guān)圖”合，都寫居高臨下俯瞰雪景之事，故也系在蒙古太宗十二年庚子。

九、《宿翠屏口》(卷一O)

此詩李《譜》據(jù)“事外閑身也屬官”句，編于金哀宗正大三年丙戊(1226年)，謂是年夏往商帥完顏鼎幕府時作。繆《譜》未編。按詩首句有“鬢須蒼白”語，當(dāng)遺山晚年作。

詩題，本集“宿”作“過”，從明弘治李瀚《遺山先生文集》、《遺山先生詩集》及明末毛晉《遺山先生詩集》本。

翠屏口，即翠屏山口。名翠屏山者甚多，以遺山行跡觀之，此指今山西渾源縣南之翠屏山。明李賢《明一統(tǒng)志》：“翠屏山，在渾源州恒山之南，其秀麗如翠屏然。”蒙古乃馬真后二年癸卯秋七月上旬遺山往燕京路經(jīng)渾源時所作《李峪園亭看雨》(卷五，李《譜》編于是年，從之。本集卷一0有《七月十二日行狼牙嶺》、《十三日度岳嶺》，李《譜》云：“按此數(shù)詩是游北岳時詩。北岳在恒州，正往燕時繞道所經(jīng)……七月至此，八月抵京，道里日時皆合，自是此年事”。)詩有“夕陽展放紫翠屏，只欠松梢一輪月”句，此與本詩題“宿翠屏口”吻合。詩有“葛衣寬”語，葛衣是用葛布制成的夏衣，此與遺山七月上旬往燕京的季節(jié)也吻合。詩有“授簡如聞數(shù)枚叔”句。授簡：給予簡札。謂屬人寫作。語出南朝宋謝惠連《雪賦》：“梁王不悅，游于兔園……授筒于司馬大夫，日：‘抽子秘思，騁子妍辭，侔色揣稱，為寡人賦之?！薄妒澹好冻俗质?。曾從梁孝王兔園游，以賦知名。句指受耶律楚材之托為其父兄撰碑文事。本集卷二七《尚書右丞耶律公神道碑》：“中令君使謂好問言：‘先公神道碑……今屬筆于子，幸而論次之。”’(本集卷一o《玉泉二首》之“同時不及髯中令，猶得泉名比鳳池”、卷二《岳祠齋宮夜宿》之“鶴書來何遲，素發(fā)迫垂領(lǐng)”皆與此有關(guān))故編此詩于蒙古乃馬真后二年癸卯(1243年)。

十、《赤壁圖》(卷三)

此詩李、繆未編年。本集卷四O《題閑閑書(赤壁賦)后》云：“夏口之戰(zhàn)，古今喜稱道之。東坡《赤壁》詞，殆戲以周郎自況也……辛亥夏五月，以事來太原，借宿大悲僧舍，田侯秀實(shí)出此軸見示……《赤壁》，武元真所畫?！卑创?，畫乃金代畫家武元真所作。書法家趙秉文于畫上書蘇軾《赤壁賦》。詩前十句寫赤壁之戰(zhàn)，后八句寫蘇軾。“令人長憶眉山公，載酒夜俯馮夷宮”，指蘇軾《后赤壁賦》“攜酒與魚，復(fù)游于赤壁之下……俯馮夷之幽宮”事，與文題合；“可憐當(dāng)日周公瑾，憔悴黃州一禿翁”，與文“東坡《赤壁》詞，殆戲以周郎自況也”合。按此，詩與《題閑閑書<赤壁賦)后》同時作，故編于蒙古憲宗元年辛亥(125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