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涼的春天，風景舊曾諳

春天，是一年四季中我最不喜歡的一個季節，但我仍努力嘗試去愛它。

彼時的三月，有著微涼的天氣。有時候，略微有些灰暗的天氣里從陽臺上眺望出去，萬家霓虹的場景總會讓我覺得很悲涼。星期六午后補課回來，我看見陽光甚好，透過茶色的玻璃窗可以幻化出檸檬黃的基調，大有覆蓋天地的恢宏氣勢。

三月在我單薄的青春中打馬而過，留給我的只有一串冗長的嘆息。三月也有著最讓我感懷的情緒，在暗夜里睡不著，明明滅滅的燈火照過誰和誰絕望的臉?在那樣的夜里，常常會起身看看書，或是做一些枯燥但足以填充我生命空白的習題。

有時也會聽聽歌，因為輕音樂一下子能讓我的思緒飛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的我還是一個不會傷春悲秋的孩子，會對美好的一切有所向往，而不是現在的不屑一顧。

我最絕望而至為平靜的心情也是在三月。它太過安靜，太容易讓人沉湎其中，太容易讓我把一滴眼淚看作一個故事，一個人看作一個世界。閉上眼睛去想想，在陽光明媚的英格蘭鄉下，開著大片大片的矢車菊：在中世紀的城堡里，有鵝毛筆寫出圓體字的“沙沙”聲，有陽光揉碎塵埃的纖小聲響，有女孩們玫瑰色的面頰和淡絳色的嘴唇：在黃昏時去聽聽潮汐的聲音，米諾斯的怪獸也安靜了，這聲音像海倫的吻，像晚風，和煦的。晚上回去時，順便去看看后花園的石頭上亮晃晃的月光。這些，也是三月，卻又是一個太不一樣的三月。

有時候，單車劃破風而帶動我的襯衫，讓呼呼的大風刮過臉龐。沙子迷住了雙眼，會毫無預兆地流下眼淚。然后，再等它泯滅在眼底，再睜開眼，總覺得像是過了一光年，會略微抱怨自己錯過了一些風景，一些人和一些事，也總是會很固執地認為那些就是我等待而期盼良久的。

沿著淡黃色的路燈回家，總想著會和誰遇見，但始終都不會有。路燈把自己的影子拉得時而很長，時而很短，循環往復著，就好像一個牽線木偶一般。回到家，做完作業，會有媽媽準時送到我面前的牛奶和水果，也會勸慰我早點睡覺。但我有時候覺得很對不起她。她不知道，三月的我腦袋空得放不進去任何東西，思維跳躍得像牛皮糖。

早上是從外婆日復一日的《大悲咒》中醒來，偶爾我也會在觀音像前拜一拜。如果說我也有信仰，那我信仰的是印度神話中的濕婆、梵天。這些，其實也只是源于對步非煙的小說的喜愛。

三月份的白天，要有那么一點點的灰暗卻又不下雨就好了。那樣的天氣常常會讓我想到一些默片，會想到一些經典的電影對白。有時，我也會在心里把它們默記一遍，然后再繼續聽課。當然，偶爾我也會神游到很遙遠的地方：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經歷的生活，想熱愛的書籍，想經歷的青春。

在韶華流逝的歲月里，我經歷了好多個春天，好多個三月……但是，它們只是我漫長生命的一小部分，只占了我生命的1／5，甚至是更少。

我愿意銘記你的所有，這三月，這個風景舊曾諳的薄涼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