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紀律的人不會逃避自由

一位師大教授告訴我，他在美國念書時，有一次開車經過斑馬線，看看無人通行就不顧“停”的標志，直接駛向前去，結果發現一位老太太開車尾隨，不肯離去。他想一定有事，就停下車，老太太也停下車，走過來嚴詞問他：為什么看到“停”的標志，沒有停車?

我們在佩服這位老太太“多管閑事”的公德精神時，連帶想到守法的習慣以及背后隱藏的紀律觀念。法律是為人而定的，因此可以因時因地而修改，但是一旦經由合理途徑制定之后，就成為普遍有效的規范，必須嚴格遵守。若是漫不經心破壞這些規范，輕則受人責怪，重則制造災難。守法的習慣是現代人必備的條件。如果要具備這些條件，就應該首先培養生活中的紀律觀念。

生活為什么需要紀律?因為我們的心思隨著時間與空間的變遷而猶疑不定，經常覺得自己既無秩序也無效率；同時，因為我們的成敗往往并不系于競爭是否激烈，對手是否難纏，而完全在乎自己缺乏自主的訓練與認真的態度。換言之，我們是敗在自己手上，是自己把生活弄得散漫無趣，以致無法品嘗成功的滋味。

現代人的苦惱是，時間不夠、事情太多。這一切則緣自價值失序，以致無法分辨本末輕重，好像什么都可以選擇，又什么都沒有意義。無限的自由，帶來抉擇的巨大壓力，更令人不愿面對那隨之而有的責任。如何使生活上軌道，的確是每一個人必須自行學習的一課。

“紀律”正是這一課的標題。它的內容包括：不許逃避自由，接受先苦后樂，愿意認清事實，維持平衡和諧。

“自由”是一個動人的名詞，受到無數人的謳歌與贊美，但是我們不得不承認它的獨特性格：所謂民主國家里的人，卻像心理學家弗洛姆所說的，想要“逃離自由”，成千上萬的人為了逃避責任所帶來的痛苦，紛紛放棄了自己自由選擇的權利，成為逃避自由的人。

生日時，家人問我希望得到什么禮物；到了餐館，朋友問我喜歡什么口味；學校里，老師問我喜歡哪一門課；聯考時，我該填什么志愿；畢業后，我該選擇什么工作；這些問題令人心煩，因為我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選擇。于是，我到處請教“專家”，甚至參加電腦擇友，希望靠電腦來決定我的終生伴侶。

布魯克醫生在“學習心理治療”一書的序言中說：基本上，所有來找心理醫生的病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困擾，就是無助的感覺，認定自己沒有辦法應付現實狀況。這種“無用感”產生的原因，是習慣于逃避自由，求助于別人，結果對自己生活上的問題也無法處理。如果這些人想得到徹底的治愈，就必須了解：人生是由一連串的選擇與決定所構成的；唯有自己能夠選擇、能夠決定，才可免除無力感、無用感與無助感。

這一切的代價，則是勇于負責。有紀律的人總是肯負責的。為了較易承擔責任，不妨在遇到抉擇時，依序思考：一、我能夠做什么?二、我應該做什么?三、我愿意做什么?

能夠做的，未必是應該做的；應該做的，未必是愿意做的。能夠與應該配合起來，可以過一個安穩的人生；應該與愿意配合起來，可以過一個快樂的人生。快樂的人生無法脫離責任的承擔。卡繆曾說：“幸福不是一切，人還有責任。”人的幸福就在于面對生命處境，自愿去選擇，并且為自己的選擇所造成的后果負責。因此，紀律既是自主訓練，也是訓練自主，更是一個人由成長而成熟的關鍵。現代人最好由小開始，并由小事開始，接受紀律觀念，培養負責的人生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