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在人間

陳鳳尤

杰克是布萊恩家族的第十二代傳人，最近，他陷入了極度危險之中，因為他的弟弟喬治正千方百計地想除掉他，所以他拖著病重的身子偷偷躲進了森林別墅，在他們家族的這一秘密居住地藏匿了起來。

昨天早晨，杰克突然發現別墅里來了一位神秘“客人”——一只短尾巴的白色信鴿。它給杰克帶來了一封短信，信是本地臭名昭著的殺手集團——丹尼公司送來的，上面只有兩句話：“地獄使者向你問好，你愿意平安到達天堂嗎?”

杰克知道，這是丹尼公司慣用的手法。他們是一群很守信用的職業殺手，執行任務不僅從不失手，而且習慣事先通報，征求目標人物對死亡的意見，就像貓捉老鼠的游戲一樣。假如你在這張紙條上寫下“愿意”兩個字，他們會尊重你的意愿，在不知不覺中終結你的生命。不過，條件是你必須向他們支付一筆費用。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丹尼公司卻一直是這樣做的。

想到這里，杰克一下子緊張起來，他十分清楚，一定是喬治找不到他，這才雇傭了丹尼公司的殺手。杰克捏著紙條，注視著站在窗臺上的白色信鴿，小家伙也歪著頭打量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復。杰克冷笑一聲：“去吧!”一揚手，將紙條扔到了信鴿面前，“呼啦”一聲，信鴿叼著紙條飛出了窗外。

“該來的遲早會來，那就早些來吧!”杰克聲嘶力竭地沖外面叫著。他知道丹尼公司的人肯定就在附近，可他已經別無選擇了，命中注定，這是他父親老杰克給他帶來的噩運。當年，他們父子反目，杰克憤而離家出走，父親收養了喬治。這個無恥小人，坑蒙拐騙，壞事干盡，卻總能討得老杰克的喜歡。老杰克在彌留之際，親自立下遺囑，宣布他死后布萊恩家族的一切，都由杰克繼承，如果杰克不在人世，再由喬治繼承……

就這樣，這份遺囑成了杰克的催命符，當不明就里的他拖著病重的身體趕回來繼承財產時，一切都晚了。現在，即使他逃到最隱秘的森林別墅，也還是擺脫不了被殺的噩運。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等待。

自從信鴿出現后，杰克就坐在桌前，叼著煙斗默默地想著心事。在他的面前，放著一張女人的照片，那是他遠在大洋洲的妻子，只有他和老杰克知道，這個女人正懷著他未出世的兒子。也許只有面對他們，杰克緊張的神經才會松弛下來。

在寂靜的等待中，時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杰克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猶如一尊石像，但是他的眼睛里卻閃耀著奇怪的光芒。他有些詫異，丹尼公司一向以快速準確完成任務著稱，在發出通知后的十二小時內就會結束行動，可是這一次，他們為什么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呢?難道喬治不想付給丹尼公司更多的錢?或是他們之間發生了分歧?杰克很快搖了搖頭，他太了解自己的那位弟弟了，喬治是絕不會因為良心發現而放棄行動的。

漫長的等待使杰克變得越來越焦躁，但他還是努力克制著自己，什么也不去想。不知又過了多久，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五六個黑衣人幾乎只是一閃，便站在了杰克的面前，他們一動不動，冷冷地注視著杰克，在他們身后的走廊里，腳步聲正由遠及近地傳來。杰克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正是他的弟弟——喬治。

“你們來得太慢了，這好像不是你們一貫的作風吧?”杰克冷笑一聲，坐直了身子。

“嘿嘿，”離杰克最近的黑衣殺手笑了起來，“我們早就來了，見你一直坐著沒動，所以我們不清楚你是否預先做好了準備。我們要徹底清查一下，看一看這棟別墅里有沒有機關和炸藥。”

“哈哈……”杰克突然放聲大笑起來，“你們不是地獄的使者嗎?難道也怕死?”他轉過臉冷冷地逼視著已經走到了自己身后的喬治。

“杰克，你坐著不動，他們以為你是事先設下了埋伏，但我知道你是一直在做禱告，對吧?你應該禱告，那個老東西把財產都給了你，卻讓我在你死后再繼承財產，我這么做也是沒辦法。”喬治戲謔道。

“你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家伙。”杰克冷笑著說，“想當初，你只不過是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是我父親收養了你，還送給你兩座莊園。如今，你卻想謀奪我們家族的全部財產，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哈哈，報應，那是什么東西?”喬治聳了聳肩，故作吃驚地看著杰克，“它來自地獄嗎?”

“不，它就在人間!”杰克緩緩閉上了眼睛，“喬治，你現在回頭還不算晚!”

“這一定是你們布萊恩家族最后的詛咒吧?你放心，送你進地獄后，我會記住的。”喬治笑了笑，朝幾個殺手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很快，身后便傳來杰克的慘叫，喬治冷冷地笑了起來。現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去見老杰克的律師貝爾，告訴他杰克已經死了，布萊恩家族的巨額財富，從今以后將只屬于他喬治一個人。

喬治興奮地開車趕到了貝爾的律師事務所，可他沒有想到，貝爾一見他就開口問道：“杰克死了嗎?”

“你……你怎么知道的?”喬治愣住了。

“哦，你快進來吧，手續已經辦齊，你只要在文件上面簽字，老杰克留下的一切就都屬于你了。”

喬治不明白，貝爾是怎么知道杰克已經死亡這個消息的，趕緊迫問原因：“我還沒告訴你，你怎么知道杰克已經死了?”

“這沒什么，他早已患上了絕癥，死不過是遲早的事。”貝爾苦笑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喬治松了一口氣，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千方百計地置杰克于死地呢?為了殺他，自己可是付給了丹尼公司一大筆錢。

喬治隨貝爾走進屋里，在一份文件上面簽完字后，他說：“你放心，我會為杰克舉辦一個隆重的葬禮。”

貝爾點了點頭，把簽好的文件遞給秘書收起來。喬治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問：“你看，我什么時候去接管那些財產呢?”

“哦，這個嘛，我想到時候他們會去找你的。”貝爾頭也不抬地說。

“他們……他們是誰?”

“當然是那些討債的人了，老杰克的冶金業破產了，即使把布萊恩家族的所有財產都賠上，也只能償還一半的債務，所以老杰克才立下遺囑，他死后，由杰克來繼承布萊恩家族的一切，杰克死后，才由你來繼承。”

“什么!你不是開玩笑吧?”喬治驚叫著跳了起來，“這么大的事我怎么會不知道?”

“那是他們為了維護布萊恩家族的聲譽，給老杰克留了最后一點兒顏面，才答應不公開這個消息。”

喬治只覺得腦子里“嗡嗡”直響，一陣眩暈，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你沒事吧?”貝爾扶住喬治，“順便問一下，杰克是怎么死的?這家伙，總盼著自己能意外死亡，那樣的話，他在大洋洲的妻子和她肚里的孩子就可以得到保險公司的巨額賠償，說不定以后還能借此重振布萊恩家族呢!”

天哪，這果然是個圈套!到了這一刻，喬治總算明白，為什么老杰克從來不讓他插手布萊恩家族的事務。他上了杰克父子的當!他們早就計劃好了，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恐怕這筆巨額的債務到他孫子那輩也還不完。

是的，杰克說得沒錯，報應在人間，而且來自布萊恩家族。想到這，喬治頓時手足冰涼，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

(選自《傳奇·傳記文學選刊》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