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昆
摘 要:晚明時期,邢侗是當時的北方書法重鎮之一。當時有“北邢南董”之稱,后又有“邢、張、米、董”明四家之說。在可見其地位之高和影響之大。可為何時過境遷,邢侗身后書名寂寥無聞,董書漸揚而邢書漸寂呢?本文對邢侗在書法史上地位遇到不同的兩種境遇,做了更深層次的探討。試圖揭示出晚明特殊歷史時期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以此對邢侗書學成就作出較為客觀的評價。
關鍵詞:書法藝術;書史地位;藝術創作;邢侗;境遇
中圖分類號:J292文獻標識碼:A
From Prominence to Obscurity: On the Two Different Situations of
XIN Tong's Historical Status
LIU Kun
邢侗作為一位晚明的地域性書家,生前也曾得到過很高贊譽,“北邢南董”和“晚明四家——邢、張、米、董”,這些稱號已經超越單純的地域范圍,甚至擴大到大江南北。明?李曄《六硯齋筆記》中說:“先生書法,以山陰為宗,唐宋名家,不以屑意,古淡圓渾,上掩鐘索,昭代文、祝諸公無是調度出。”但是,形成截然相反的是其身后卻寂寥無聲,繼續傳播邢氏書風的人也寥寥無幾。這種狀況的形成,筆者欲從以下正反兩方面來探討一下。
(一)“北邢南董”并駕齊驅的原因
邢侗書風傳統,缺乏新意,當時為什么能達到與董其昌并駕齊驅的原因是:
1、邢侗中年以前所擁有的政治地位、文壇地位的影響力。
邢侗書能與南董抗衡的根本原因在于皇上的喜愛。李維楨的《墓志銘》中說:“上語內豎以邢某字扇進覽。上欣賞,命女史學其書。”皇上說好,下必仿之,故邢書在宮內外流傳也勢所必然。還有海外人士的追捧,也擴大了邢侗的書名。“邢司馬平倭至高句麗,有李狀元托致意子愿,愿為弟子。”①“朱宗伯出使,從人適攜其書二幅。購之黃金同價,琉球使者入貢,愿小留買邢書去”。②與邢侗交往的一批高官名流如王元美、焦弱侯、趙夢白,馮元敏、李維楨、王洽等都極推崇邢書和邢文。如李維楨說:
邢子愿崛起山東,而海內傾鄉人,如岱宗之長五岳,如東海之表大風。其文出周素漢晉諸家,殊非六朝所能盡。……試取子愿詩文,參以彥和之論,統其凡而言之,則神思體性,風骨通變,定勢情采,镕鑄聲律,麗辭練字,有至境矣。……分其品而按之”宗經,則深情而不詭,風情而不雜,事信而不誕,義直而不回,體約而不蕪,文麗而不淫。③
先生生濟南(李于麟)后,其為文也,亦欲破濟南、秦漢之拘,而稍稍漱漱潤于六朝。然先生為人,自標風簡,豪翥樂易,推賢愛士,常若不及。故其為文,才足以冒其度,韻足以稱其情,雖逼先生之精神,而要不失濟南之風范。語曰:“齊魯之間,其文學,蓋天性也”,濟南而后,舍先生吾誰與歸。④
宋蒙泉《明詩》,抄《來禽館集》詩五卷去。其應酬之作,大抵氣體清逸,凡神隱秀。漁洋山人云:“來禽夫子本神清”,非虛語也。……其為文,一以唐宋八家為法,著作鴻搏,交稱于縉紳之口。⑤
這些評價,足以說明邢侗在當時文學領域具有一定的影響力。籍此影響以及政治諸多因素,邢侗生前獲得了與董其昌一樣顯赫的書名也便是自然的了。
邢侗的書法風格與董書是絶不同的。邢書用筆勁健、流暢,而董的用筆虛和、圓婉;邢的走筆迅捷而奔爽,而董書清麗舒緩。故兩人的書風也相異,一為雄勁、質樸,一為清俊、秀逸。這就是不同地域的不同性格所致。王世貞稱北調雄深,南音清麗。這種詩歌的差異表現在書風上,也就是一雄一清,一勁一逸的分野。從個人的性格言之,邢侗性質樸,嗜欲清寡,尚談儒理,喜雄深宏闊,而董其昌則多浪漫情懷,喜談禪談玄,鐘情于平淡清遠的風格。邢侗的書風受到北方時人的追捧,與地域書風崇尚也有一定的關系。
2、邢侗的處事待人、樂于助人的良好口碑。
邢侗受父親的影響,對人禮儀忠厚,處事廉潔奉公,可謂真正的忠臣孝子。對父母盡孝。“思念二尊人春秋高,不欲遠離。乃乞身歸養,朝夕承歡,四方珍膳,無不畢致。父病,藥必親嘗……坐醫其旁,而身立侍,唇燥,則舌潤之;息微,則鼻通之;大小遺,則手受之。忘食寐,疲極或仆地……六戚問疾者,見其狀,嘖嘖稱孝子。” ⑥
邢侗對恩師于慎行,亦視同親尊恭敬有加。于仙逝后,侗親往料理后事。“于師座主東阿于文定里居,歲一往候之。文定恒語人:‘子愿君子也,世無知者!意甚不平。既相,子愿餞之境上。祝曰:‘天下人才何限,吾師翕受敷施,無以小子示天下私。甫入朝,遽卒,(子愿)跋涉霜雪,迎喪都門之外。抵東阿,酬酢吊賓,贊共冢嗣……葬日執韁,泣如縻,眾咸嗟異。而為碑,手書之,號二絕。” ⑦
對親朋好友的備至關懷,也可見出邢侗大仁大義的寬厚胸懷。
子愿為令,所日用,若酬往交際,悉取家囊,縣以大治。為御史,出按秦晉為楚叁藩,察吏如衡鑒不爽;所興除利,悉當眾心,金矢之罰,錙銖不染,以資艱厄,所在尸祝不衰。
子愿世家,席父資鉅萬,而見素抱樸,與閭邗浮沉。衣褐寬博,脫粟飯,蕪菁俎,款段下澤,不識金紫貴人。
子愿之門,四方賢愚貴賤,輻湊韁屬,和顏接引,殷勤勞問,末年析箸,產日減,客日進,婦之簪珥,常在質庫。
子愿領職,不妄興作,家有來禽館,在古邱上,粗具木石,又與眾共之,外戶不閉。⑧
君治邑如家,廩食囊衣,悉自家中具之。不以煩邑人。大小之獄,察之必以情。至于法無可貸者,雖權貴居間,上官示意,不少徇也。⑨
河北棗強縣令南憲仲與邢侗是同榜進士,南憲仲到棗強當縣令以后,突然得病病故在任上,他的妻子也染上病去世了。他們夫妻留下一個幼弱的兒子和兩個仆人,情景非常凄慘。邢侗聞訊以后非常悲傷,他流淚南憲仲英年早逝,悲痛他遺留下的幼弱孤兒在棗強舉目無親。剛巧,京城里的一個督學到南宮來巡察,邢侗向他說明南憲仲的不幸遭遇,提出自己要親往棗強替南縣令打點處理喪事,督學感動地說:“你做的是古人高尚的義舉,我應請替南憲仲給你下拜。”邢侗趕到棗強,料理完南憲仲的喪事后,又檢查和登記了南憲忡的行囊和遺物,他當眾取出三十兩銀子給南憲仲的一個老仆人,杜絕了個別不懷好意的人趁機窺探錢財的念頭,暗中又拿出自己幾個月的俸祿送給南憲仲的老仆人,讓他們作回家的費用,又告誡老仆人要精心照料南家遺孤,后來,邢侗還是不放心,又派了兩名得力的隨從護送他們安全回到老家,人們贊揚邢侗對待南憲仲比桃園三結義的情誼還重。
李于鱗先生是明朝著名文學家,與邢侗的父親交往密切。李系山東濟南歷城人,嘉靖年間進士第,官至河南按察使,是明朝的“后七子”盟主,56歲就去世了。李于鱗先生后人家境貧困,將家中的房產田園都賣光了,最后連著名的白雪樓都變賣了。邢侗得知后,托人給濟南的孫中丞代信,讓他替自己買下白雪樓,送還給李于鱗的后代居住,并且送給他們許多良田,以求繼續謀生。
這些良好的口碑,也有助于邢書聲望的遠播。
邢侗盛年時期占據著有利的政治、文壇地位,又有儒家的風范,對待親朋又樂于助人,行俠仗義;書法師承終生恪守二王的觀念,指導著他學習羲獻的書法實踐,這一條師承方向也是極其符合儒家傳統風范,所以使得當時的人們對他懷有很深的敬意和偏愛。正如后人評價說:
“韓陵片石昔曾經,南董休叫笑北邢。
偏是慒慒拾殘沈,剽來孤媚說華亭。” ⑩
(二)董書漸揚、邢書漸寂之原因
邢侗在明代晚期書壇上,他的書法具有獨特的面貌,在二王草書的風格范疇內開辟了一片新的領域,并在有生之年能達到“北邢南董”地位,為何時過境遷,董書漸揚邢書漸寂,其因何在?就筆者淺見,主要有以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