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林靜

別說不知道陳曼是誰,我們都在為她買賬。
陳曼的攝影作品,是諸多奢侈品牌、時尚雜志、歌手唱片、電子產品的最后一道包裝,也是打出的第一張王牌。人眼總是不由自主地躲避丑,追尋美。大街上、媒體里,當我們忍不住開始端詳一張照片時,商家的挑逗才剛剛開始,而陳曼已再一次到達目的地。
無疑,陳曼是中國最優秀的時尚攝影師——甚至不需要再加“之一”二字。我們在她的視覺王國中旅行,嘆為觀止。
陳曼,女,北京人,新銳時尚攝影師,涉及領域包括設計、繪畫、音樂、建筑等。在中央美院附中讀書四年,在中央戲劇學院的舞美系學習一年,隨后到中央美院攝影系學習四年。
陳曼的作品曾多次刊登于法國《PREFERENCE》、紐約《UNLIMITED》、英國《NYLON》、《SPORT&STREET;》以及國內《青年視覺》、《VOUGE》、《ELLE》、《BAZAAR》等雜志,2003年、2004、2006年曾為青年視覺《VISION》拍攝封面。
她的作品多次在意大利、香港等國家和地區獲獎,并參加日本、法國等地舉行的時尚攝影展。2005年參加莫斯科“時尚與個性——攝影雙年展”,2006年參加“浪潮——中國媒體藝術現象展”,2008年參加法國瑪格畫廊攝影展。
我的想法總是多于做的
陳曼很忙。她說欠著好幾家的片子沒交,每天都在拍片、修片,還是趕不過來,“工作量超級無比多”。她的一天基本是從助手的電話“來,該拍片兒了”開始,在不斷地催促當中,她到達工作室,拍完一般是晚上了,回家后修片。現在有一個修片的團隊,她可以稍微輕松一點,以前都是她一個人完成。“老有人找我拍片,我已經推了好多,推不了的,接了活之后就是拼命干。”
當事務性工作密度大到一定程度,會不會影響藝術創作?又怎樣保證一直有新鮮的創意?很多人抱怨的問題在陳曼眼里輕松應對,“我是個很會觀察生活的人,經歷的點點滴滴都可以作為創作的源泉。每天都要生活,每天都有靈感,所以就不會枯竭。”她認為世間萬物相通,她把做飯、看碟、研究穴位等等貌似八桿子摟不著的業余愛好都看作是汲取“營養”。靈感在陳曼這里大概可以分解成“靈氣、敏感”,不用刻意去找,無意的已經夠她享用。陳曼承認她曾經也有用本子記錄的習慣,后來發現記下的大多沒能實現,索性就不記了,“我的想法總是多于做的,相信每個人都一樣。”
我不擰,講究隨機應變
陳曼以前也拍過膠片,但她認為目前國內的洗印技術還不能滿足商業攝影的需求,相對來說數碼即拍即現的方式更方便與客戶交流。陳曼的作品妙不可言中不乏后期制作的功勞,據她介紹,用得多的時候,皮膚、頭發、化妝、背景全是后期添加或處理的,當然,走到另一個極端的也有,即不做任何處理的純照片就能贏得客戶的滿意。陳曼說她喜歡攝影,也喜歡這個職業,但是從不苛求具體的作品表現手法,只要能滿足作品主題思想就好。
工作實力與合作精神被陳曼列為商業攝影師成熟的兩項重要標志。比如她了解的明星們,這個人群挑選攝影師很謹慎,因為他們非常珍視自己在公眾面前的每一個形象。陳曼在取得客戶信任的前提下,可以最大自由度地發揮。“我不擰,講究隨機應變,”當雙方出現意見分歧時,陳曼可以坦然地接受妥協。“人是群體動物,必須適應群體,好到超出對方的要求,這樣才能得到認可。”她還指出不止商業攝影師,藝術家也要妥協以適應市場,不僅保證質量,畫廊對其作品的數量要求也一樣不能忽略。對明星如此,對其他廣告客戶亦如此,無論是完全授權,還是命題作業,或是雙方商量。顯然,陳曼接納并適應作為商業攝影師的一切利與不利。談到與李東田的合作,陳曼以“特例”定義,二人有著共同的審美觀念,一拍即合是兩人的常態。從陳曼大學時代為《青年視覺》雜志拍攝的照片被李東田慧眼識珠,到共同創辦工作室,接下來他們還要合作建立1千多平米的影棚……總之,志同道合是快樂的。
“真”、“真我”
范冰冰是陳曼拍攝較多的明星,最新的作品中大美女被攝影師塑造成了邪惡女王,而且她的此類作品不少。陳曼的搞怪片子很容易被人記住,欣賞者大有人在,例如自己拎著酒瓶、手夾香煙的孕婦照(她自己解釋只為好玩,瓶里是水,煙沒點著),但她強調從沒把這些當作自己的代表作。陳曼自詡風格多樣,而且健康的、陽光的更容易被自己的客戶——主流媒體接受。“我不喜歡故意玩稀奇或者為怪而怪,自然而然地最好。”
時尚是陳曼作品的主題之一,在這個詞兒有點被講得濫俗的年代,她怎么表達?陳曼的字典里“真”、“真我”是最不可或缺的成功要素,不管模特,還是攝影師,乃至我們的時代,真實才能恒久。“刻意的、造作的都是泡沫,也許有些是時代賦予或決定的,但是它們的生命力一定有限。”陳曼的意見頗為絕對。相信除了她的作品,真實、率性也一定為她贏得了加分。她的每篇博客點擊率都以千、萬計算,有不少人強烈地表示愿意追隨她。陳曼以明星作比,“一個暫時忘卻現實、讓人快樂的職業,如果我無意中成為這樣的人,那么我很高興。”
和眾多的70后、80后一樣,陳曼也是看動漫長大的一代。米奇在同齡人的眼里是只紅遍全球的老鼠,陳曼看它則是三個黑圓的經典造型。“米老鼠是我們這代人特有的,不是外國人看不懂的中國藝術。”她果然是注定做視覺藝術的,在多數人都關注具象的當下,她卻關注著抽象。那么,日本漫畫呢?畢竟陳曼成長的20年來,日本漫畫進入國內的速度成幾何倍數增長。陳曼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崇尚之情溢于言表:“好的太多了,一進漫畫店,滿墻都是好作品!”她進一步解釋到: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特色,這個扉頁精致,那個人物形象成功,憑空而來的故事被漫畫演繹得美侖美奐。按老人家的想法,看漫畫的都是小孩兒,但就是這個孩子氣的陳曼卻職業化得可以,“沒關系吧,每個人都是孩子,我不相信有人從頭成熟到尾的,再說了,樂趣和責任都是正常的生活。”
我還沒那么累呢!
北京話管女孩子叫“妞兒”,南城胡同里長大的陳曼也很習慣這樣稱呼自己和她鏡頭里的美女們。幼時被媽媽送到美術班,一路走到美院附中,再到中央美院,這個“妞兒”的攝影之路順風順水波瀾不驚。中央美院的藝術氛圍讓陳曼內外兼修,大二時,本來在設計學院的她轉到了剛開設的攝影系,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對人物外形的超強認知能力;而且相對繪畫的閉關靜修,她更愿意與人一起工作,攝影正好滿足了她延續自己特長和愛好的愿望。大學教育留給陳曼的印象很傳統:各行各業都如此,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整個訪談中,陳曼沒有提到任何一個影響她的人,是她自信,也是事實,“影響我的東西很多,但我不以人為單位,只以作品為單位,其實最主要的還是生活。別人的作品是從他的生活和經歷中提煉出來的,喜歡是喜歡,與我不相干,不是我的。”用她自己的話說:“沒有什么人支持著我,是事兒一直在推著我前進,沒有停下來的理由。”
與瑪格畫廊攜手已有一年,在歐洲也給陳曼辦了個人展覽,但是陳曼明顯不太在乎這事兒,沒有借勢在歐洲大作宣傳,更沒有與畫廊簽約,提起來時也是輕描淡寫。畫廊如果想要代理她的片子,一幅是一幅地單談。陳曼說自己是個“低頭爬山”的人,把眼前的事做好,其它的附加值不想刻意地去擴大,更不愿精心地籌劃什么。話雖如此,陳曼還是有標準的,有著共同目標的制片人、專業的工作室是她強大的后盾,幫她左接右擋。借黃健翔一句話:她不是一個人。

談到自己熟悉的商業攝影領域,陳曼抱有積極的信心:“商業攝影正如中國目前的經濟狀況,越來越好,越來越國際化,雖然有些萌芽離精彩還有距離,但總體方向是前進的。”她說國內的市場非常大,媒體、廠商、印刷品樣樣都需要照片,商業攝影師吃飽飯應該是沒問題的。“看看北京的報攤兒有多少種雜志呀,每本至少都需要幾十張片子。”與國外同行相比,陳曼認為差異在市場,西方時尚歷史由來已久,而國內自改革開放才起步,差距不言而喻。好在多媒體與網絡的發展為我們提供了良機,迅速地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甚至迅速地趕超對方。陳曼說西方人“自由自我”的風格學不來,想成功必須有自己的東西。
陳曼說她想做的事很多:電影、書法、雕塑、建筑、廚師、中醫……她相信觸類旁通,就好比攝影語言寬廣,可以囊括繪畫、時尚、人體解構等等。采訪結束,走出通透的、白色系的工作室,突然想到如果陳曼有顏色,一定和這里一樣——走入前,滿腹的傳說、猜測以及固化的定義;走入后,豁然開朗,原來一切都很簡單。
三分鐘快問快答
W=《環球生活》 陳=陳曼
W:作為一名女攝影師,您覺得比男性攝影師的優勢在哪里?
陳:我會生孩子,我能喂奶。
W:在工作之余,你是否都隨身帶著相機?
陳:沒準。現在手機都有照相功能。
W:平時會看什么類型的雜志?會習慣翻閱跟自己有合作關系的雜志嗎?
陳:《健康時報》。時尚類的雜志,如果工作需要也看。
W:怎么看09年的服飾流行趨勢?
陳:09年的服飾趨勢我正翻書看呢。好像蛇皮,豹紋,斑點圖案較為流行,但是這些仿佛不太適合亞洲人。
W:您覺得自己是個時尚的人嗎?
陳:我覺得自己是熱愛生活并且生活在當下的人。時尚是垃圾桶里一張閃亮的糖紙。
W:平時都穿什么牌子的衣服?
陳:什么都穿,有牌子、沒牌子、剪牌子的都穿。
W:在您看來,什么叫“奢侈”?哪些東西對你而言,是奢侈品?買過的最奢侈的東西是什么?
陳:最奢侈的是自己有一片干凈的地,可以耕種。吃自己種的放心菜。煮自己放心的肉。讓自己的親人吸著放心的空氣。這就是可望不可及的最奢侈的生活。
W:您的寶貝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打算讓他或她子承母業嗎?平時會花多少時間照顧孩子呢?
陳:女孩。隨便,愛干嘛干嘛。很少,很對不起。
W:攝影師,女兒,戀人,母親,覺得自己扮演得最棒的是哪一個角色?
陳:除了母親,都還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