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利·諾德曼關于圖畫書的符碼分析

葉　姝

圖畫書在西方的發展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成為西方人認為的兒童文學的最主要的形式。本土圖畫書應該早有發端，但圖畫書被引進大陸才是近十年的事，并出現了“愛心樹”、“浦蒲蘭”、“信誼”、“啟發”等圖畫書出版品牌，在大陸掀起了圖畫書引進出版的熱潮，本土原創圖畫書在2008年數量猛增，圖畫書在家庭和學校正被逐步接受，可以說圖畫書發展的土壤在大陸已經形成，圖畫書正在走向興起的階段。

圖畫書的繁榮也呼喚著理論的發展。圖畫書理論在西方經院式的研究也只有二十來年，中國臺灣圖畫書理論研究過程經過了十年左右時間，現在已經相當繁榮，大陸圖畫書理論處在開創階段，還急需國外理論的引進交流，但國外兒童文學理論著作在中國被引進得微乎其微，是一個相當缺乏的關口，圖畫書理論尤其如此。

加拿大學者培利·諾德曼是圖畫書理論界一個領頭軍，其理論見于《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Words about pictures:the narrative art of children's picturebooks》，前本臺灣已出版，后本還未被引進。本文對諾德曼《閱》中關于圖畫書的理論研究試作一述評，以引起圖畫書愛好者對國外理論的關注與了解。

一、諾德曼的圖畫書研究理論基礎

《閱》一書特點是將兒童文學與文藝理論相互滲透，并開辟專章對圖畫書進行理論闡述。這本書同時也是本兒童文學教育理論的書籍，諾德曼從實踐和理論推導并相信，在陪伴孩子閱讀兒童文學時，也可以去傳達相關探索文本意義的文學理論與方法，甚至對幼稚園的小孩來說，他們也能夠理解，并得到閱讀的更豐富的樂趣。

諾德曼對圖畫書的研究采取的是符號學的態度，這是他圖畫書研究的理論基礎。他認為圖畫是符號的典型例子，圖畫有超越其形象的延伸意義。

圖畫為什么能不僅傳達它本來描繪的形象，還擁有更多的訊息呢？這要談到圖畫的特質，諾德曼是在與人們對圖畫的傳統看法的比較中來說明圖畫書中圖畫特質的，即圖畫是一組符號，處在符碼系統之內，并受到文化的意識形態假設所影響。

圖畫比文字更吸引我們，并能激發我們的興趣，這是對大人和孩子來說都符合的事實。諾德曼說并沒有特殊理由說明孩子比大人要更喜歡圖畫。那么為什么人們將圖畫書作為孩子人生路上的第一本書，孩子也需要圖畫書呢？傳統上人們認為這是因為孩子們覺得圖比文字更容易理解，諾德曼說人們的這個觀點來自于皮亞杰認為幼童會以更加具體的詞類來思考的理論，而視覺意象又明顯比文字要具體。

諾德曼提醒人們注意到嬰兒先對聲音后對圖畫有反應的事實，或許大人們念給小孩聽的有字文本要比配上文本的圖畫更容易理解。他還讓人們注意到不同文化中的人對圖畫有不同反應的事實，如非洲或南美洲的土著人以圖畫來當作標簽或辨認記號，他們不懂歐美人的帶有透視手法的圖畫，而歐美人則重于把圖像傳達物體真實樣子，他們很難理解土著人的獨特畫法。

于是諾德曼說實際上圖畫并不比文字更具體，更容易理解，圖畫是一組符號，要理解圖畫需要的是學到一套策略之詮釋體系，一套已發展的基模系統，即需要了解圖畫特有的符碼系統與指示物以及對相關文化的了解。

在被稱為讀圖時代的今天，圖像化常和快消費、淺閱讀相聯系，諾德曼對圖畫的見解能夠讓我們重新審視圖

畫，注重對圖畫內涵的研讀，認識到圖畫書是個慢閱讀的文學樣式。

二、圖畫書的符碼系統

圖畫書獨特在圖畫與文字間的相互關系，諾德曼說這也正是閱讀圖畫書的樂趣根由。圖畫書是以具有講敘性的圖畫為主的一種文學樣式，諾德曼認為圖畫書中圖畫的重要性不在于它帶來的美學感受，而在于圖畫是故事訊息的來源。

符號學從索緒爾到羅蘭·巴特，經歷了從語言學到社會學的轉變。巴特在《S/Z》中提出五種符碼，創造了一個讀者閱讀的神話，諾德曼引用巴特的符碼理論來分析兔子彼得的故事，邀讀者用銳利的眼光來觀察文本中微妙的設計，讀出文中蘊含的深意。他進而說到符號學與圖畫書的緊密聯系，圖畫作為符號的典型例子，有超出其本來畫面的延伸意義，也很容易成為符號學詳細分析的文本，從而得出豐富的所指內涵。

圖畫書是依靠怎樣的符碼系統來傳達故事訊息呢？諾德曼對圖畫書的表現符號作了詳盡介紹，其中圖畫書所描寫的視覺事物是圖畫書大部分訊息的來源，視覺事物在情境中主要透過象征主義和文化符碼來增加分量，但視覺事物大部分還是要靠圖畫的流動來傳達訊息，增加分量。除此之外，圖畫書訊息還來源于版式、色調、形狀、線條、媒材、風格等符號。

（一）視覺事物的意義

諾德曼說視覺事物的意義一部分要靠這些事物所喚起的情境來傳達，因為我們熟悉了情境后會注意到特定的細節，這使我們在詮釋時能賦予細節更多的分量，增加分量的兩種主要方法是象征主義和文化符碼。

諾德曼說這些文化符碼正是那些我們往往認為理所當然的符號，他以角色手勢或姿勢上的文化假設所傳達的訊息為例，來說明“圖畫書既借重也同時教我們這種既定的假設，并提供小讀者對美與丑、凈與污、邪與善等事情的想法與態度”①。

圖畫書中視覺事物的意義主要還是來自圖畫本身，即諾德曼說的“圖畫的流動”，他將圖畫的流動分為圖畫表面二度與三度空間內東西的關聯。

在二度空間里諾德曼的分析簡述如下：形狀上，四角形一板一眼，是壓抑的象征，而圓形則代表圓融；布局與構圖上，東西在畫面上的布局可決定是否重要；身形與背景上，黑線描輪廓的人物通常象征他是個重要人物；在上下上，下半部比上半部清爽的畫面常表達沮喪情緒；在左右上，左下方角色代表主角，右上方常代表沖突者的角色；顏色上，事物帶有突出顏色會增加其分量，顏色相同或相似事物間可能存在關聯。

三度空間指的是那些帶有具象透視的插圖，它描繪了另一個想象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的關系同樣傳達事物訊息。在三度空間上諾德曼分別從透視、觀點、焦點、重疊、光源與陰影、布局等方面描述各樣符號的內涵，如透視中造成景深的對角線可以迫使我們注意其指向物體，并增加其分量。

(二)其他傳達視覺訊息的符碼

版式上諾德曼指出“圖畫書因受到硬體版式的影響，所以往往呈現角色處于一定距離的寬闊背景當中，而且對角色的涵蓋比沒有圖畫的故事更少”。封面上的圖畫常指出故事精華所在，有邊框的書可通過邊線來暗示抽離與客觀。這些都是從圖畫書帶給我們最初的印象所說。

諾德曼指出色調、形狀及顏色飽和度、媒材等可傳達情緒：黑白圖畫常暗示嚴肅與逼真；在形狀上我們常把圓形與柔軟與曲服相聯系，將有棱角的形狀與嚴峻和秩序相聯系；在媒材上木刻的媒材會表現單純的印象與民俗風，而油彩則代表華麗高雅，諾德曼認為我們越知道媒材及其傳統用法，我們對圖畫書的體會就會更加豐富。諾德曼還指出風格可傳達意義，提供弦外之音，如卡通風格的諷刺圖畫會讓孩子期待它是好笑的。

諾德曼對圖畫書的符碼分析可以為我們提供閱讀圖畫書的工具指南，為進入圖畫書這一慢閱讀樣式作準備，其理論對圖畫書的認知與深入很有意義。

參考書目：

[1]Perry Nodelman,《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M]，劉鳳芯譯，臺灣：天衛文化圖書股份有限公司出版，2007年3月第2版

[2]彭懿,《圖畫書：閱讀與經典》[M]，南昌：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07年7月第2版

葉姝，女，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2006級文學理論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