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妮
情人減員增效;愛人力保穩定;戀人擴大內需。金融危機中,男人們似乎在做最經濟的選擇,尹帥削減情人,五哥臨時搭伙,藍顏知己忙打離婚官司。女人們積極適應悄然改變,痛失情人的外貿公司大姐,隨男友離京就業的小妹妹,為避免裁員回家生孩子的主婦。主人珊做過尹帥的小三,如今變身為KEVIN的戀愛寶貝。危機時刻,好戲令人看花眼。
珊今天穿了件半透明白襯衣走進建外SOHO英文課教室,初春的北京沒有迎來沙塵暴,反而是29攝氏度的高溫創了58年同期最高紀錄。外貿公司大姐眼神犀利地看著她,好像眼前這尤物搶走了她的韓國情人,而不是因為金融危機跑回國和老婆團聚的,望京大宅的貸款耍落到她一個人頭上。馬上要畢業的小妹妹也心懷嫉妒,雖然大學男友和東營的就業單位談好條件帶她一起過去,但告別大都市的悵然若失縈繞不去。在男人們游離的目光中優雅坐定后,珊輕輕甩甩劉海,像甩掉尹帥一樣進入她的下一步人生規劃。
4年前,珊大學畢業后好不容易進了一家總部在香港的地產公司工作。入職第一天,香港的銷售經理就告訴她“做女人難,做一個女售樓員更是難上加難!”她把手放在胸前默默發誓,永遠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一身黑色套裝頂著大紅色安全帽小心翼翼穿梭于工地時,活像一根即將燃盡的火柴棍兒,因為吃飯不規律越發纖瘦,因為經常帶客戶看房,腳痛到不再去逛街。正當她辛苦地從職場新人蛻變為銷售精英時,尹帥出現在沙盤前,他的裝束和西班牙裝修風格十分相稱,珊把項目說辭動情地說了一遍,他側面的眼睫毛軟軟地刷去她的雜念。轉過臉來,卻是輪回幾世的滄桑,尹帥眼睛閃過笑意。后來尹帥常來,背后總跟著兩三個客戶,但是他從來不下訂金。珊最后打電話給尹帥,“你們明明還捂著一百多個單位不放,我急什么。今晚有個飯局,你不妨過來認識幾個大哥。”看似隨意的邀請讓珊形同坐蠟。
想想一個西恩·潘氣質小五十的人,能讓所有人稱他“帥”,必定是精明有道搏出位的角色。珊充滿好奇地奔向西城的酒店,用KenzeFlower輕輕地點了一下耳后。在中央特供白酒幾番轟炸下,珊進入到另一個世界。她一睜眼。發現在尹帥的副駕座位上。“別怕,我已經不行了,絕對安全。哈哈。”珊也笑了,陡然發現聲線高亢臉熱起來。她往上挪挪,安全帶脫掉了。尹帥在等紅燈的時候,側身又給她系好,珊似乎感覺到他正在生長的胡茬,一側頭,卻感到耳后的溫熱。再一眨眼車已經開上了東三環。
好長時間她都像韓劇一樣叫尹帥“大叔”,他們默契得很,偶爾在一起撫慰一下身體的空寂,他在大小節日都送她一線品牌的包包。直到2008年9月24日這天,一個背著FEND的女人來公司找她“他賬務出現了問題,資金鏈斷了,又想給你個交代,看得出你是屬鳳凰的女人,另棲他枝吧!”女人扔下個信封要走,“你是誰?”她伸出帶著傷疤的手腕,“我和他在一起12年了。”戰爭能成就白流蘇,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機會扶正多少二奶?“本來,一個女人上了男人的當,就該死,女人給男人當上,那更是淫婦,如果一個女人想給當讓男人上而失敗了,反而上了人家的當,那是雙料的淫婦,殺了她也還污了刀。”有學歷有收入有姿色,珊這樣的“三高女,何愁前路無知己。只當一顆種子冷藏起來莫道今年春將盡,來年春色倍還人。
其實,比情人裁員更可怖的是公司裁員。次貸危機引爆的金融危機,首先波及內地房地產行業,隨后向各個經濟實體蔓延。最近,銷售后勤的主婦們紛紛消失了,原來是轉戰床上,緊急啟動造人計劃。《勞動法》第42條規定,婦女在懷孕,生育和哺乳期間不能被解雇。于是,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公司女員工就通過突擊懷孕的形式,以期避過由金融危機引發的裁員風潮。聽說,夫妻用品店銷售量穩步上升呈兩極化,一方面N年之癢的丁克夫妻催孕生子避免裁員風暴,一方面準戀愛族取消旅游抱團取暖避孕不及。珊趕緊為自己盤算,她用尹帥的錢報了英文班,買了許多經濟方面的書研讀。投資涉及財產的累積以求在未來得到收益。技術上來說這個字意味著將某物品放入其他地方的行動……。從金融學角度來講,相較于投機而言,投資的時間段更長一些,更趨向是為了在未來一段時間內獲得某種比較持續穩定的現金流收益,是未來收益的累積。
珊有過一次“情感投資”,那是一個叫五哥的中年男人,不知現在這只股跌到哪里了。珊抓起電話撥過去,約了在馬克西姆西餐廳吃飯,之后又開車去了MIx,不一會兒幾個妖艷的酒串子和五哥的女友來了。哪里冒出個女友來?原來是他店里的營業員。五哥曾經引以為豪的炒房項目全被套牢,兩家餐館被迫歇業古玩字畫買家減少,他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只能吃老本!話說回來,在國際金融機構當高管的哥兒們部下崗了,享福享慣的人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在《Whatever youlike》的節奏下,五哥一把拉起珊拐進了舞池。眼前這個垃圾股,珊原本拿來在閨密前做新好賤男人的典范,如今卻和自己的員工小妹搭起伙了。人至賤則無敵,他久經商場的道行,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珊能體諒多少,自己又憑什么吃醋呢?金融危機讓男人更吝嗇于感情,情人減員增效,愛人力保穩定;戀人擴大內需。放著好好的事業生活賢內助,溫良謙恭勤勞善良,又可解一時之急,哪個男人能拒絕。
女人如何在金融危機的壓力下對待男人呢?美國普林斯合伙人公司對191位擁有私人飛機的富豪調查顯示在女人看來,既然生活的其他部分已經如此令人沮喪了愛情就變得彌足珍貴,如果老公被華爾街掃地出門,這些富婆的情人就成為她們唯一可獲得靈肉滿足慰藉的對象。所以情夫的日子總是比情婦好過些。有個女客戶,自己開LAMBORGHINJ,送給情夫一輛奧迪A6L,珊想著自己的心事,對方膨脹的身體好像讓她看到個股直線走紅起來。有幾個人有在5000點抄底的智慧?黑天鵝的存在寓意著不可預測的重大稀有事件,它在意料之外,卻又改變一切。人類總是過度相信經驗,而不知道一只黑天鵝的出現就足以顛覆一切。
珊的生活中出現了黑天鵝Kevin。KevIn總是呼喚珊“小寶寶”。連初戀男友都未曾這么“亮騷”過。他們五指相扣,躺在玉淵潭公園的櫻花樹下,Kevin輕輕地說:“我希望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小寶寶,我會努力的。”若不是還算粗糙陽剛外形,珊簡直想要把他活活掐死。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這個沒有錢不英俊的男人憑什么在這里胡言亂語?珊像墜落的風箏轉身躺倒,Kevin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像我這樣歪瓜劣棗的男人,你原來肯定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錢男人都縮水了,有幾個女人有胡靜的運氣,有幾個女人有林嘉欣的執著。我這種經濟適用男終于有了追求你這樣三高女的機會,你看我不吸煙,不喝酒,不關機不賭博、無紅顏知己,月薪3000到10000元。雖無游艇度假的財力,卻能營造柴米油鹽的幸福。小寶寶,相信我,我會讓你很快樂的。”
快樂生活是什么?珊依偎在Kevin的
懷抱里看情感劇《王貴和安娜》,父輩的“英雄”如何擔當著牽手過往,《北風那個吹》似乎又暗示著新一場上山下鄉。為了節省開支和應對2009年的壓力,兩個人很少出去看電影泡酒吧,膩在家里看影碟打游戲:也很少出去吃飯,珊開始照著菜譜按部就班天天向上,洗澡的時候再也不搞情趣泡泡浴,情人節的禮物也換作DIY的相框了,5站以內的路權當有氧情侶散步操:不送鮮花,改為在再生紙上寫情書,日常消費品盡量用打折券支付,能在網上支付的全在網上支付;傾訴不再煲電話粥,改在網上寫博客增加點擊量,坐下來一起看老照片,每天親吻10秒鐘,盡量減少安全套使用。最重要的是,采用AA制,財產公開等措施嚴格監控雙方的支出。
珊把自己的改變講給藍顏知己聽,他笑笑說:“男生,女生,窮書生,生生不息!初戀,熱戀,婚外戀,戀戀不舍!橫批:生無可戀。”他的煩惱是要不要離婚。婚前,他和大學同學白手起家,創立了資產過千萬的家業,但二人的夫妻生活并不和諧,以至于現在都沒有孩子。從2005年師母炒股被套,前后扔進去幾十萬元。師哥總是埋怨她當初不聽勸告,沒有及時清倉。隨著金融危機加劇,師哥的資產縮水一半,兩人在理財方面的意見大相徑庭,矛盾越來越深,師哥就想趁早分道揚鑣。他私下找到律師就離婚事宜進行咨詢。律師慎重地告訴他,如今許多中產階級家庭都把離婚事宜推后了,無論哪一方都希望夫妻共同財產度過冬天回升到原有價值后,再行處理。如果到法院起訴離婚,還得付出律師費,訴訟費,成本過多,特別對于師哥本人,真叫陪了夫人又折兵。
“我們有兩處房產、兩輛汽車。除去已縮水的幾十萬元股票下跌的房價,二人的共同財產粗略估計仍有500余萬元。如果現在離婚,就等于固定了財產縮水的事實而且沒有機會復原。還有不管離婚成功與否律師費和訴訟費都得照常支付。離婚訴訟費不涉及財產分割的,每件50元至300元;涉及財產分割的,根據財產標的額按比例收取,其中財產總額不超過20萬元的,不另行交納,超過20萬元的部分,按照0.5%交納。律師費在基本的2000元以外,按比例收取,其中財產標的在10萬元以下的按5%收取,標的在10萬元至50萬元的,按4%收取。雖然財產標的越大,比例越小,但由于標的的增加,律師費的實際數字也是很可觀的。這樣算下來,我們的離婚成本好幾萬呢。”
經過多方咨詢,師哥決定暫不離婚,決定和老婆一起去外地旅游度假,積極溝通共同度過這段特殊時期。承天地之靈氣,接山水之精華,這對中年夫妻竟然意外懷孕了。師哥這下籌莫展,若是要了孩子,待到金融危機過去離婚,放棄孩子的撫養權大不人道。若是不要孩子,老婆要以此要挾,離婚中必然占主動位置。原本是權宜之計,卻要傷害到一個無辜的生命,師哥的不惑之年怕是要到普陀山看看長老。珊攪著卡普奇諾“真像是史密斯夫婦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啊!”
李亞鵬那樣的楷模丈夫,金融危機的感情在劇組方舟的背景下看來,倒是不值得驚訝的平常小事。他轉而為自己的同名話劇做了廣告,粉絲們趨之若鶩。文化生活在危機時期的心理撫慰作用日漸突出。珊和Kevin攜手走進電影院看馮氏電影《非誠勿擾》,做作的希望在望遠鏡里如此渺小。世界上最浪漫的西伯利亞流放者的妻子曾經說,“我在他面前不禁雙膝跪倒,在擁抱我的丈夫以前,我首先把鐐銬貼近我的唇邊。”愛情還是如此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