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政策主體研究：以美國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為例

[摘 要] 在全球化背景下，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越來越受到許多國家的重視。語言政策的主體是指語言政策的制定者，其中包括語言政策的研究機構。文章剖析了美國的一個語言政策主體——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對其基本情況、研究使命、合作部門、研究成員、研究成果進行了介紹和分析，最后總結出幾點啟示，為我國的語言政策與語言規劃的研究機構以及政策制定部門提供參考。

[關鍵詞] 語言政策的主體 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 語言政策 啟示

語言政策的主體是指語言政策的制定者。在不同國家和地區以及不同的歷史時期所進行的語言規劃中，規劃主體可能會隨著其他相關因素的不同而發生變化、有所差異。但是，一般語言規劃的主體不外以下幾種：（1）個人或學術團體，如我國建國初期呂叔湘和朱德熙合著《語法修辭講話》在《人民日報》上連載，以便提高人民的語文水平；（2）有關國際組織，例如原歐共體對成員國的語言要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倡議保護語言和文化的多樣性；（3）其他組織或團體，如由少數民族個人或傳教士組成的團體；（4）學術權威部門，通常是指與語言文字工作有關的學術單位或部門，這些部門大多是受國家委派或奉命進行語言規劃方面的調查、研究和起草等工作；（5）政府部門，如我國的教育部的相關司和語委。

近年來，中國開始重視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的研究，最明顯的標志之一就是相關學術團體和研究部門的相繼成立。例如，2005年6月，中國教育部語言信息管理司與暨南大學共同建立了“海外華語研究中心”；2007年8月，教育部和南京大學共同成立了“中國語言戰略研究中心”；2007年12月，上海外國語大學成立了“中國外語戰略研究中心”。一個研究機構的成立不易，但是其成長與發展則更難。本文擬簡介和分析具有同樣性質的美國“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的運作情況，以便我們可以了解別人的情況和借鑒別人的經驗。

一、基本情況

美國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是美國一個具有代表性的語言政策與語言規劃研究機構。2001年“9·11”事件后，美國政府需要迅速對世界上不熟悉以及研究不多的國家或地區的語言進行研究和學習。于是，2003年春天，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在馬里蘭大學成立。該中心是馬里蘭大學所屬的一個研究中心。但是，它主要是為美國聯邦政府實現提高國家語言能力的目標提供必要的研究成果，為國家對語言和文化的關鍵需求提供幫助。該中心的作用是為美國最優秀的研究者建立并發展研究基地，并能夠根據要求回應情報社區（the Intelligence Community）的應急行動之需求。

美國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坐落在馬里蘭大學校園外，但離該大學不遠，在一個相對偏僻和寧靜的地方，四周鐵欄桿圍住，院內綠樹成蔭。該中心由聯邦政府資助，研究結果也為聯邦政府所用。所以，安全和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入口處設24小時保安，沒有通行證不得入內，即使有通行證的訪客也不能攜帶電子產品（如手機、電腦等）進入里面。

二、研究使命

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的根本使命是：研究語言，服務國家。確切地說，就是進行語言的科學研究，從而改善從事與語言相關的政府專業人員的工作表現。具體地說，該中心解決以下四個寬泛問題：如何提高人們的語言和文化的習得水平？對于語言技能的習得和掌握，我們了解多少？如何提高實際語言行為？如何使我們現在以及未來的研究能夠傳遞語言公共政策和計劃？

該中心過去幾年的業務主要集中在擴大小語種（less commonly taught languages）的知識，旨在提高政府專業工作人員，尤其是高級別的政府專業工作人員的外語語言習得能力和語言保持能力，從而促進政府各部門在各場合中使用外語技能的提高。

該中心既從事基礎研究，也從事應用研究；既從事戰略研究，也從事戰術研究。所謂應用研究，就是指它的研究成果可以應用于解決現實生活和工作中所遇到的具體語言問題，而且對政府工作人員具有立竿見影的作用。中心是按技術任務的順序（Technical Task Order）進行課題研究。每年中心結合聯邦政府的研究目標和實際需求來決定該年的技術任務。例如，2006年，該中心就完成了35個技術任務，為美國以下政府部門提供過服務：美國中央情報局、美國國防語言辦公室、美國海軍陸戰隊、美國國防情報局、美國國務院下屬的外交人員服務中心、美國國家地理與空間情報局、美國國家安全局、美國國家安全局得州中央安全服務中心（NSA Central Security Service Texas）。

三、合作部門

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與美國聯邦政府的主要部門、其他相關研究中心和研究者建立了合作的業務關系，以便把全球最好的研究成果提供給美國政府。作為一個世界級的研究機構，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充滿活力，并盡可能地利用其他研究中心、學院和系所的力量來發展自己。例如，馬里蘭大學的圖書與信息科學學院、語言學系和高級計算機研究所等部門都是該中心的合作伙伴。隨著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的成立，馬里蘭大學讓一些先進的機構參與進來，一道與美國政府合作，共同解決具有全國乃至全球意義的語言問題。這是一個多學科共同攻克同一個問題的研究中心。它結合了語言學、心理學、腦科學、教育學、人類學、社會學、公共政策學、聽力和言語科學、傳媒、工程、商業、圖書信息等相關學科。

同時，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還把部分研究任務轉簽給其他大學的研究員。這些大學有馬薩諸塞大學（Amherst分校）、蒙特克萊大學（Montclair University）、克萊姆森大學（Clemson University）、喬治·華盛頓大學、馬里蘭大學醫學院、布法羅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和加州大學（Santa Cruz分校）。

總之，該中心是一個創新型、家庭型和合作型的研究機構。它把政界、學界以及公眾聯系起來，從而便于形成合作型的跨學科研究。

四、研究成員

1. 工作人員

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實行主任負責制，下設行政部、實驗室和研究部。研究部又分二語習得科、壓力與語言表現科（Stress and Performance）、認知神經科學科（Cognitive Neuroscience）、技術使用科（Technology Use）和小語種科（Less Commonly Taught Languages）。中心現聘用了100多人從事或支持中心的研究工作。工作人員中，一半多都是高學位獲得者。現在有50多位研究人員，他們來自全國各地，從事各個領域的研究，而且個個都是各自領域中赫赫有名的學者和專家。該中心的隊伍還在不斷強大。

該中心的執行主任是理查德·布萊特（Richard Brecht）。他是哈佛大學斯拉夫語言與文學專業博士，曾經擔任過馬里蘭大學國家外語研究中心主任，著有語言政策、二語習得以及斯拉夫語和俄語語言學方面的專著和論文。

2. 工作氛圍

該中心的工作氛圍是既有利于學術發展，又有利于私人生活。研究人員的工作時間機動性很大，甚至還可以遠程辦公。而且，單位福利豐厚，例如每年都有度假時間，上班地點還提供健身房。

中心秉持自由學術研究的思想，營造開放友好的學術氛圍，尊重各種學術觀點。中心每周舉行一次學術便當午餐（brown-bag lunch）（如吃比薩餅），經常邀請外面的學者來陳述他們自己的學術研究。此外，還不定期舉行百樂午餐（pot luck lunch），即每人帶一道菜，大家邊吃邊進行學術討論，氛圍友好和諧，時間利用率高。

3. 招聘人員

該中心每年都對外（只對美國公民）招聘研究員，但是條件非常苛刻。例如，漢語研究員的條件是：美國公民，具有國家安全意識；必須獲得在語言學或漢語研究或與漢語相關領域的博士學位；在漢語語言和語言學領域有一定的研究成果，并且需要出版和發表過質量不俗的成果；必須具有從事復雜的和跨學科的研究能力；而且還必須具有學術帶頭人的領導本領。

五、研究成果

1. 年度報告

該中心每年都有一份年度報告（Annual Report），回顧一年來的發展歷程，總結研究成果等。例如，該中心2006年完成了大量的研究工作，其中包括：評價阿拉伯語的短期課程（course evaluation），為即將被派往伊拉克的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提供阿拉伯語的培訓；建立用戶工具（user tool）和參考指南（reference guide），以便提高政府工作人員識別阿拉伯語方言的能力；創建原型模（prototype），有助于發現語言人才；制造軟件工具（software tool），使關鍵語言（critical languages）的詞匯電子化——電子詞典。

2. 學術會議

該中心保持與外面單位的學術交流，方法有二：一是“請進來”。正如上述第四點所說，中心經常邀請外面的專家來進行小規模的學術沙龍。此外，也不時地與其他單位共同舉行學術會議，如2004年6月，該中心與美國國防部共同舉辦了“全國語言大會”。二是“走出去”。中心人員積極參與重要的學術會議。例如，在每年的美國小語種全國委員會國際年會和美國應用語言學年會上，中心主任理查德·布萊特都是學術會議的主旨發言者之一。

3. 課題一瞥

該中心每年都完成一定數量的課題（或技術任務），例如，2006年該中心完成了35個課題。其中包括“阿拉伯語方言的識別與區別”、“雙語資源與詞典編撰環境”、“認知神經科學”、“阿拉伯語口語的交際與信息結構”、“國防語言測試顧問委員會”、“發現跨文化中的陷阱”、“詞匯能力的突破”、“高水平語言能力的獲得”、“美國海軍陸戰隊阿拉伯語短訓班課程”、“成功之路：美國國家安全局與國務院外語專業人員”、“語言表現因素”、“總結性翻譯”、“交叉培訓與轉換的成功預測表”、“多媒體環境下的任務型NLP評價”和“語言培訓中的技術媒介”。從這些課題名稱便知，該中心的課題以解決實際問題為目標，理論聯系實踐。

4. 成果發表

該中心自2003年成立以來，可以說碩果累累。據不完全估計，到2008年初，中心共發表論文250余篇，而且論文的題目既有深度又有廣度，實用性也強。現將一些論文的題目舉例如下：

“行為與大腦圖”、“文件的層次性描述與比較方法”、“會場中掌控發言的多種形式分析”、“評價問卷的編碼系統”、“漢英閱讀理解過程之比較”、“外語加工過程中的認知控制”、“翻譯過程中的認知過程”、“會話標記符號”、“句子產生過程中言語短時記憶的作用”、“傳播與擴散”、“元認知在外語學習中的使用”、“沉浸式語言培訓試點項目：短期沉浸式教學效果測量”、“從心理語言學角度分析有效教學設計”、“閱讀與翻譯：心理語言學視角”、“三語學習效果總結”。

六、對我國的啟示

1. 把語言提高到國家安全高度

“9·11”事件改變了美國人的語言觀，他們開始認識到語言不僅僅是交際的工具，語言還是國家的一種資源，是國家軟實力之一。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各國人民的語言接觸更加頻繁，語言可以影響到國家的安全。美國加強了語言政策和語言規劃的研究機構，布什政府于2006 年還提出了《國家安全語言計劃》（The National Security Language Initiative）。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布萊特說：“當美國軍人在異國他鄉遭受生命危險時，或者當我們在思考國土安全時，我們就會意識到提高國民的外語水平對國家安全是多么重要，我們應該把它放在優先考慮的位置。”

2. 重視多語種的研究和教學

美國主要出于反恐和經濟競爭的需要，在外語的教育和研究上開始從傳統的歐洲強勢語言轉向對亞洲語言的“青睞”。1990年美國就開始重視“小語種”的教育。2007年美國政府推出了“關鍵語言計劃”（Critical Languages）。這些計劃中所涉及的語言種類很多，有些我們甚至都不怎么聽說過的語言，如現代波斯語（Farsi）、他加祿語（Tagalog）和伊格博語（Igbo）。

3. 強調語言研究的實用性

語言的研究都是結合不同部門所需要的實際語言問題來進行的，也就是結合課題來研究，研究的結果要能夠解決具體的實際問題，而不是紙上談兵。例如，“美國海軍陸戰隊阿拉伯語短訓班課程”就是為了解決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4. 強調研究機構多領域的合作

現代自然科學的諾貝爾獎項目大多都是多學科結合的結果。跨學科的研究和多學科的結合是當今許多領域發展的共同趨勢。因為人的精力和專長有限，跨學科研究更能夠利用各自的優勢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例如，馬里蘭大學高級語言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不僅僅有語言學的專家，還有很多相關專業的人員。

5. 給研究人員營造良好的生活和工作氛圍

首先要給研究員充分的自由時間。研究人員的研究需要在輕松自由的環境中進行，需要給他們足夠的機動性，對于到了這種層次的人，無須太多的條條框框來桎梏他們的行動和思維，而需要進行人性化的管理。同時，要給研究人員提供相互聆聽和討論的機會，以便碰出思想的火花，而不是閉門造車，老死不相往來。此外，學術活動要非常簡潔實用，不要占用太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

（作者單位：上海海事大學外國語學院）

責任編輯 熊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