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大本剪報,里邊全是新聞照片。既有憨態可掬的動物,也有健美的體育明星。說來都是些沒有重大意義的普通圖片,但帶給我的快樂,并不亞于感人至深的美文。茶余飯后,我時常和家人聚在一起,拿出這本一點都不講究的“畫冊”,欣賞把玩。一家人其樂融融,無比溫馨,那種由衷的快樂和享受,非親歷者不能體會。在這快樂和享受中,我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也體驗到自己的年輕。我常對家人說:“什么時候不再對這些小玩意感興趣了,我們就老了。”
幾年前,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博士看到我剪下的足球明星照片,非常驚訝。大概在她心目中,我還算個趣味尚可的人,怎么會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體育棒子”如此感興趣?那一瞬間,女博士的表情雖然細微到不易察覺,但我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作為內地頂尖大學的法學博士。這位朋友平日里不茍言笑、非常深沉。我有時甚至覺得她的表情和神態,要比她的法學論文深沉得多。我不敢斷定是冰冷的法學理論鈍化了她對美好事物的感受能力,還是壓根對這種膚淺的勾當不屑一顧。但說老實話,我為她的年輕而“深沉”、單純而“成熟”感到悲哀。
而在更早之前,就是我剛剛走出校門、跨進單位大門不久,曾“傻里吧唧”地提過不少“幼稚”的建議:一個是:“咱們單位那么好的閱覽室,晚上干嗎不開放?”當即引來會場一片有節制的笑聲。過了許久我才明白了,在這個算是有文化的單位里,晚上還想去閱覽室的書呆子早已不多了。第二回冒傻氣,是代表年輕人向單位爭取分房權。雖然同事們都已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但有些沒有達到單位規定的結婚年齡,我就質問為什么單位的規定可以凌駕在婚姻法之上。這回還好,沒有受到嘲笑,但受到比嘲笑更有力的回應:“要結婚,可以。到野地去結!要分房,也可以,找婚姻法去分!”說這話的,是當時單位一個志得意滿的中層干部,年齡其實才四十來歲,不能算很老。但不知為什么,對年輕人的一點幼稚訴求,竟如此無情。那張因為自負而顯得夸張的臉。長久地定格在我的心目中,成為永遠的反面教員。從似身上我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什么時候變得不能理解年輕人、開始嘲笑年輕人,這個人差不多就老了,他的愛心便死了。
人不能因為年輕而干什么都有理,提什么要求都不過分。但只要是寄予美好感情、懷著美好憧憬的想法和行動,總有理由獲得尊重。馬克思甚至說過:年輕人犯錯誤,上帝都原諒。青年犯錯誤尚且如此,何況一點略顯幼稚但并非毫無道理的訴求呢。
一個人對年輕人的態度,大體就是他的人生態度;一個社會對年輕人的態度。基本是這個社會是否有希望的標志。從漫長的人生歷程來說,青春是短暫的瞬間。而這瞬間的美好足夠讓人回味一輩子。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不能允許自己做一個麻木的人、一個不會被感動和感動人的人、一個無動于衷的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主觀唯心主義者,也并非唯意志論的信徒。但我堅信:只要,心中有一個溫暖的太陽,生活就會充滿陽光;只要心底深處裝滿善良,瞬間的美妙就會化作永恒的美好。
編輯 薛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