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失蹤

2009-04-29 00:00:00樊健軍
當代小說 2009年11期

冬青是快要吃晚飯時回到鋪子里的。鋪子的門大開著。不見一個人影。桌子上干干凈凈的,碗筷收在一只塑料盆里。另只塑料盆里浸了半盆衣,洗了的幾件扔在塑料桶里。案砧上有捧青辣椒,切了一半留著一半。角落里有些青菜,散著,沒有洗。用來蒸飯的鋁鍋擱在地上,煤爐的蓋子蓋了一半,一只水壺在上面吹著小號。

金花,金花。冬青叫了兩聲,鋪子里靜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聲音響著。他敲了敲洗手間的門,以為她在里面蹲著,故意不吭聲。冬青喜歡喝點小酒,打點小麻將。中午的生意停頓了,下午他就去湖北佬或四川佬的店里摸上幾把,鋪子里的雜事都丟給金花了。她有些煩他,有時耍點小性子,不輕不重。給他些臉色。事情過去了也就沒事了,金花不計較,冬青也沒負擔。最后習慣成自然,該喝酒還喝酒,該打麻將還打麻將,她由著他了。

洗手間的門久久沒有動靜。冬青想,她也許去菜市場了,或者去了鄰家的鋪子里。他來不及細想很多,抓了把茶葉扔進茶桶,用水壺里的水沖了桶茶。又端起高壓鍋,淘米添水,放在煤氣灶上。之后洗碗,擇菜,切菜。一切都有條不紊。等工地上的人擁過來,所有的事情都妥帖了,冬青握著鍋鏟站在灶臺邊,進來的人叫聲青椒肉絲,鍋里就噼噼啪啪炸響了,火苗子躥得老高,三分鐘不到,一個菜就熱氣騰騰上了桌。

咦,怎么不見老板娘?一個客人問。往常這種時候,金花正端茶送水,抹桌擺碗,同吃飯的人熱乎著。她生了張笑臉,對了誰,都是暖洋洋的。工地上的人都愿意到冬青的鋪子里來吃飯。

她呀,不知上哪瘋去了。冬青回答說。

不是跟人私奔了吧?客人開起了玩笑。他是司機,一個胖子,在工地上拉土的。他經常在金花面前磨磨蹭蹭。

私奔了好,清凈。冬青說。就怕沒人要。

嘴上雖然說得輕巧,但心里是不舍得的。金花不算很漂亮,細眉細眼,細鼻子細嘴巴,湊在一塊兒卻很耐看。雖然生了一個孩子,但身段半點沒走樣,屁股撅著,腰肢柳條似的柔軟。常有客人偷著眼。在背后盯著她。那樣子,他見過。

吃過飯。幾個熟客想摸幾把,冬青替他們擺了桌子,倒了茶水,他自己則開始收拾場面了。洗了碗,涮了鍋,他就靠在旁邊觀戰。剛巧其中的一位有老鄉找,冬青上桌補了缺,手氣卻臭得很,接連點炮,一個多小時輸了一百多。冬青不想玩了。那個贏錢的拿話激他。說陳老板只能贏不能輸,冬青沒答理就下了桌。熟客們覺著沒趣,也散去了。

都十點多了,金花還沒有回。也許她去了耀春那里。冬青想。耀春離冬青不過里把多地,順著新開辟的公路往前走,向左拐個彎,十幾分鐘就到了。但他沒有去找耀春。耀春是金花的相好。要塊頭有塊頭,論模樣比他冬青強十倍,還挺有錢,開著建材店,賣鋼筋水泥。石材瓷磚。冬青開鋪子的錢就是金花向耀春借的,雖然鋪子簡陋,連鋪租加起來也要一萬多。剛發現他們的暖昧時。冬青將金花狠狠揍了一頓,她沒還手,只是流眼淚。冬青心軟了,后悔不該打她,她跟著他沒過過什么好日子。他還喝酒,打麻將,甚至找過野女人。那頓揍,其實是他擔心她會跟著別的男人跑了,不要他也不要她的兒子墩兒了。但她沒有拋棄他,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堂前灶后的忙碌,對他的態度也沒變,知冷知熱,雖然有時有些小臉色,但雨過天晴,一樣陽光燦爛。耀春到過他的鋪子,金花隔些日子也會去耀春的店里。他都由了她,全當沒看見,仍舊喝他的酒,打他的小麻將。但他的心會痛,隱隱的痛,所以要被酒浸著。

一個晚上過去了,金花沒有回來。冬青去菜市場買了菜,她還是不在鋪子里。這不像金花的性格了。冬青往左邊的鋪子走了一遍,沒看見金花,問鋪子里的人說沒見著。又往右邊的鋪子走了一遍,仍是沒找著金花,問湖北佬和四川佬,他們都說沒見到。她一定是去了耀春那里。他想。要不要去耀春店里找找呢,他猶豫了好半晌,最后決定去。上了路,他又磨蹭起來,也許她正往回走呢,結果十幾分鐘的路走了半個多小時,一路上也沒遇著金花。

耀春的店門口停了一輛車,幾個人忙上忙下往店里搬東西,輕點放,輕點放。耀春在旁邊跟進跟出。冬青故意咳嗽了一聲,他才回過頭,見是他,招呼了一聲,冬青,進來坐,又扔了一支煙給他。冬青接了煙,卻沒點火。問,不坐不坐,金花來過沒?沒見著呀,我進貨才回來呢。耀春說。她不在這又在哪兒呢?冬青有些蒙了。冬青。有什么事嗎?耀養問。沒事,沒事。冬青借口鋪子里有事就回了。

她有可能去了老鄉那里吧。冬青想。有幾個老鄉就在附近的工廠打工,有時金花也會去他們那里走一走。他找到記錄電話的一個小本子,給老鄉們一一打了電話。他們的回答像是商量好了的,都說在上班,沒聽說她來我他們。冬青突然慌了。他想象不出她還能去哪里。他在鋪子里走過來轉過去,摸摸凳子,敲敲桌子。好像金花就藏在那些縫隙里。之后他又想。耀春可能在騙他,說不定她就在他店里藏著呢。冬青又跑去了耀春的店里,那班人還在下貨。耀春仍舊在跟進跟出。你真沒看見金花?冬青問。我騙你做什么,不信你問他。耀春指著車斗里的一個人說。陳老板,我們進貨才回來呢。那人叫扣子。是認識冬青的。金花怎么了?耀春見冬青的臉色不對勁,追著問。她,她不見了。冬青說。多久的事?耀春又問。昨晚上就不見了。那趕緊報案呀。耀春說著就掏出了手機。

還在老家的時候,金花就玩過失蹤的把戲。誰也不告訴。她會躲到一個事先想去的地方,一個親戚家,或者一個要好的姐妹家,住上三五天,家里人正著急時她又好好地回來了。嫁給冬青后,也玩過類似的游戲。冬青曾試圖盯著她,想發覺她失蹤的先兆,但每一次她都沒有任何異常,說不見就不見了。次數多了,就習以為常了,冬青不在意,甚至是麻木了。

但這一次,冬青慌得厲害,心底一點也不靠譜。耀春說報案他沒反對,原來從沒有大張旗鼓找過她。

派出所的人來得很快,冬青和耀春還走在路上,警車就從他們身邊嗚嗚沖過去了。冬青慌忙跑了起來,等他趕到,還是晚了一步,派出所的人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牽著一條狗。狗很兇,呲牙咧嘴的。冬青不敢靠太近,繞了大半個圈才回到鋪子里。剛才是誰打的報警電話?派出所的人問。冬青看了一眼耀春,耀春走上前。說。是我。派出所的人就將耀春叫到了一邊。問了很多話。還讓耀春摁了手印。之后他們又叫冬青,冬青過去了,依舊不敢走近他們,那條狗正張著嘴,吐著舌頭。你過來,它不會咬你的。其中的一個人說,我有話問你,你要如實回答。派出所的人問得很仔細,先是問了冬青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兒,同金花是什么關系。又問最后見到金花是什么時間,她平常喜歡去什么地方,有些什么要好的朋友,還問冬青和金花得沒得罪過什么人,有沒有仇家。從昨晚上到現在,冬青都干了什么。誰可以做證。冬青都一五一十回答了。

她有沒有要好的男人?另一個插了話。

沒有。冬青溜了眼耀春。耀春正在給派出所的人遞煙。

真的沒有?那人又問了一遍。

冬青朝耀春撇了撇嘴,輕聲說,他。

問話的兩個人交換了一次眼神,他們的嘴角有藏著的笑。

還有其他人不?那個插話的接著問。

沒有了。

真的沒有了?我知道的就他一個。

問過話,冬青也摁了手印。派出所的人又在鋪子里勘察了一番,臥室,廚房,床鋪下的地板,洗菜池,連衛生間的下水道也沒放過。他們還拍了照,燈光一閃一閃的,扎眼。那個牽狗的,讓冬青抱出金花的一堆衣服,讓狗嗅了嗅。那狗先是在鋪子里鉆來鉆去。鉆了一會兒就出了門。朝左邊走。冬青的鋪子是在一串鐵皮屋的中間,狗繞著鐵皮屋轉了一個圈,又回到了鋪門口。又轉了一個圈,然后拽著繩子往鋪子前面的公路走,走了沒幾步。狗不走了,而是追著自己的尾巴,轉起了更小的圈。

臨走時,派出所的人向冬青要了一張金花的照片,照片是在耀春的店門口照的,金花背靠在一棵樹上,微微笑著,眉尾上像是挑著什么東西。她肯定對耀春這么笑過。冬青想。

有消息會及時通知你的,有什么線索你也要趕緊報告。這是派出所的人臨走時對冬青說的話。之后他們就跳上車走了。

三天過去了,金花沒有回來,冬青也沒有等到派出所的電話。他一個人守在鋪子里。根本沒有心思招攬生意。想出去找找。可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他不知該朝哪里去。一個人要是存心不讓另一個人找到,哪怕只是隔了一堵墻,他們也永遠沒有見面的那一天。是金花存心不見他了,還是別人不讓她再見到他。冬青猜不透。或者沒有什么存心不存心的,她沒想過不見他。也沒必要不見他,而是突然間的變化他就見不到她了。但愿這次也是一個游戲,她以前慣玩的失蹤游戲,過個三五天,七八天。她又站在了他面前。甚至有可能她現在就在回來的路上,說不定到了鋪門口呢。

冬青抬起頭,鋪門口空蕩蕩的,什么人也沒有。要不要給老家打個電話呢。想到金花娘。他拿起話筒又放下了,要是她知道她女兒不見了,還不活剝了他。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如果金花真的沒回來。事情遲早會讓她知道的。冬青矛盾著,電話卻突然響了,一連串的銳音在他耳朵里嗡嗡叫。是金花的妹妹銀花打過來的。我姐呢。叫我姐聽電話。銀花像是有意同他過不去,張嘴就是金花。你姐她,她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同我說吧。冬青說。姐夫。女人間的事能對你說么?我姐回來了叫她給我打電話。銀花說完就掛了電話。

消息不會傳得這么快吧?冬青有了疑問,但聽銀花的口氣又不像是聽到了什么。前段時間,金花和銀花通過一次電話。姐妹倆有說有笑的。后來聽金花說。銀花正在處對象。銀花的電話十有八九是說她對象的事。晚上十一點多,銀花又打了電話過來,冬青說你姐又出去了還沒回來呢。姐夫哦,這么晚你還讓我姐往外面跑,外面壞人多,我姐又那么漂亮,要是讓人劫了色,你可就虧大了。銀花的話里藏了對冬青的責備。你還真體貼姐夫呢。冬青說。我姐回來了讓她趕緊打電話給我。銀花在那邊咯咯笑著。

也許是事情太急切了,天還沒亮透,銀花又打了電話過來。冬青握著話筒,支支吾吾的,不知說什么好。是不是我姐有什么事?冬青的含糊讓銀花生了疑。沒。沒什么事。冬青說。那叫我姐接電話,銀花的語氣不容推托。冬青沒退路了,低聲說,你姐不見了。你說什么?我姐不見了?她上哪兒去了?銀花似乎不相信他的話。都三天了,她還沒有回來。,既然無法隱瞞了,冬青就將金花失蹤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姐夫,你別著急,我姐以前不也是這樣,過個三五天不就回來了么。銀花怕冬青想不開,倒過來安慰他。

但第二天半上午,銀花就領著金花爹和金花娘到了冬青的鋪子門口。一個白天一個晚上,一千多里地,途中要轉五六次車,冬青想不到他們這么快就趕了過來。金花爹陰著臉,不說一句話,金花娘由銀花攙著。見了冬青,她突然掙脫銀花的手,直沖沖朝他撞了過來。冬青不提防,被撞得退了三四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金花娘還不解恨,不等冬青站起來,撲上去又撕又咬。你個土匪,惡霸,肯定是你害死了花兒。我的花兒呀。撕過了,咬過了,金花娘癱軟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開了。罵過冬青后,她轉而又責怪金花爹,都怪你,當初我怎么看他都是個惡霸,一個狼心狗肺的,不愿將女兒嫁給他,你個不長良心的,你倒好,說什么女兒不嫁當老姑娘養。你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我女兒呀。緩過一口氣,金花娘有力氣了,又朝冬青撲了過去。

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沒有金花的任何消息。這中間,金花娘始終鬧騰個不停,她還去了派出所,一口咬定是冬青害了她女兒,要派出所的人將冬青抓了去。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害了你女兒,有了眉目我們會及時聯系你們的。派出所的人說。金花娘卻不依不饒,死死纏著,要派出所將冬青抓去槍斃了,才解恨。派出所的人被她鬧煩了,讓金花爹和銀花將她勸回來。后來金花爹看她總鬧騰也不是個辦法,幫不了忙,反而添了許多的亂。同銀花冷靜商量,反正事情都這樣了,先將她弄同家再說,金花娘卻死活不肯回去,爺女倆就架起她往車站走。一路上,金花娘還在回頭哭著罵,你個挨槍子的,你要是不找回我女兒,我舍了這條老命,同你拼了。我的花兒呀。

送走了金花娘,冬青覺得不能再死等了。不管怎樣,他都得去找,一個大活人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天上下滴雨,地上還有點跡。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金花肯定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就是她不愿再見到他,她也得有個去處,有了去處就會有蛛絲馬跡。現在最重要的是發現她的蛛絲馬跡,有了蛛絲馬跡。他不相信找不著她。

冬青想妥了一個尋找的計劃。先從鋪子周邊開始,一步一步擴展,直到找到金花。他花了一天的時間,向左鄰右舍收集金花失蹤前的信息,但沒有絲毫的收獲。他們最后見到金花的時間都比冬青要早。他們做的都是快餐生意。冬青忙時他們也忙,不存在有時間串門。做完生意,有了片刻空閑,有的已是疲憊不堪,得抓緊時間迷糊一會兒。養足了精神的就打牌,在牌桌上大呼小叫,一驚一乍。冬青摸麻將時,四川佬的老婆倒是去了一次鋪子,金花不在,她叫了幾聲也沒人應。那是什么時間?冬青問。我是洗好碗過去的,應該是三點鐘。四川佬的老婆說。

下午三點,這個時間之前,金花就離開了鋪子。她要上哪兒去呢?冬青推出那輛買菜用的三輪車。去了菜市場。他記不清了,案砧上的那堆青辣椒是上午剩下的,還是后來金花買回來的。他們每天都要去買菜,買的菜又多,賣菜的人對他們并不陌生。冬青推著車,他們以為他又是來買菜的,都堆了笑,同他招呼著。我不是來買菜的。我是來找人的,看見我老婆不?冬青說。唔,老板娘呀,好多天沒來買菜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說。那你最后看到我老婆是什么時候?冬青問。都這么久了,不記得了。女人搖了搖頭,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問,老板娘怎么了?我老婆不見了。冬青說。

冬青在菜市場鉆了好半天,也沒有淘到什么有價值的線索。離開菜場時,他聽到身后有個男聲在議論,這是什么世道。好看的女人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奸了殺了。那報紙上登的,不是尋人就是認尸,好端端的一個人,比畜牲還丟得快。你看,你看。那只貓幾天不見,今天它又回來了。喵,瞄喵。后來是逗貓的聲音。

聽到奸殺認尸,冬青心底咯噔了幾下,像是有一根骨頭斷了。他踩了三輪車,急急往報亭跑。報亭不遠,出菜市場右拐不到二十米就到了。可報亭只有當天的報紙賣,冬青買了一份,還想買到最近一星期的報紙。賣報的人說,以前的報紙都退回批發站了,要買就上批發站。報亭的人很熱情,將批發站的地址寫了一張字條,給了冬青。追到批發站,只買到前兩三天的報紙,再往前的報紙要么還給了報社,要么當廢紙處理了。最后到廢品收購站,才找齊了報紙。冬青將報紙攤在車斗里,逐張逐張翻閱。他看得很認真,連報紙的中縫都沒放過。那個男人說得沒錯,幾乎每張報紙都有尋人啟事,大多是年輕的女人,也有老人和走失的精神病患者。有幾張報紙中縫的底部,還有認尸的通告。

冬青將報紙上的尋人啟事和認尸通告逐個琢磨了一遍,沒有一條能同金花扯得上聯系。不是身高不對,就是年齡不合。是不是該寫一則尋人啟事登到報紙上。冬青尋思著。假如有一天金花看到了報紙,她會怎么想,會不會怪他沒事找事小題大做?會不會責問他安的是什么心?他拿捏不定。但最后他還是拿起了筆,不管金花今后怎么說他,他都應該到報紙上登一條啟事,至少能證明冬青是多么在乎她,多么擔心失去她。

啟事后來在報紙上登了出來:尋人啟事賽金花,女,30歲,身高153厘米,細眉細眼。左邊眉角有一顆黑痣,上身穿一件紅色T恤,下身穿藍色牛仔褲。望本人見到報紙后速與家人聯系。如有知情者,煩請告之詳情,一定重謝。啟事的旁邊還有一張金花的照片。末尾是冬青鋪子里的電話。

金花的尋人啟事下面是一則認尸通告:×月×日10時許,××派出所接報警稱:×××水庫發現一具無名女尸,經公安機關現場勘查及調查走訪,排除他殺。該女尸年齡在25歲至45歲之間,身高165厘米左右,上身穿一件白色長袖針織衫,右手腕戴有一翡翠手鐲。如有知情者,請與××派出所聯系。如在×月×日前無人認領該尸,公安機關將按有關規定,移交民政部門處理。

啟事登出去好幾天,金花仍舊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冬青每天踩著三輪車,到鄰近的地段轉悠著。這是一個剛開發的工業區,隨處可見的工廠,還有夾雜其中的農民房。有一次,他發覺一個女人從一幢住宅樓里出來,那身段,走路的姿勢,幾乎同金花一個模樣。那女人背對他,上了一輛摩托車,他追在后面,摩托車左拐他也左拐,摩托車右拐他也右拐。他們最后停在了一家工廠門口,等他追上去,那女人已經進了工廠,他在門口守了一整天,那女人到傍晚才出來。她長了半臉的芝麻,顴骨高聳,沒一點細眉細眼的樣子。

之后的日子,冬青走訪了一遍老鄉們。他還在幻想著,金花像從前那樣,躲在其中的一個老鄉處。可他們給他的只有失望。冬青啊,你別著急,金花吉人天佑,不會有事的。一個老鄉安慰他。是呀,你慢慢找,總有一天會找到的,別把自己的身體拖垮了。大概是見冬青滿臉的憔悴,另一個老鄉的話除了安慰還多了一份同情。但這種同情讓他受不了,他只有逃走了。冬青跳上車,雙腳使勁絞著鏈條,深一腳淺一腳,三輪車跟著飛了起來。

接下來,冬青出了一趟遠門。他去了浙江溫州,金花一個要好的姐妹在那里打工。以前金花就在她家里呆過,一呆就是十天半月,金花讓她不說,她就不開口,裝聾賣啞,蒙騙過他好幾回,這一次他打電話給她。她說不在。都有幾年沒見金花了。她說得越干凈就越讓人生疑。冬青到時她還去了車站接他,她打了一輛的士,將他接到了她租住的地方。金花真就不在。他住了一個晚上,就辭別了。她要送他,他沒答應,冬青有他自己的算盤。有可能金花聽到風聲。事先藏了。他想。他跟蹤了她三天,沒發現任何破綻,他才死了心,她沒有騙他。

冬青出去的幾天,工地上發生了一件事,一臺挖掘機在土坡上挖土,竟然挖出了一具尸骸。來了好幾輛公安的車。將尸骸取走了。聽說死者是個年輕的女性,怎么死的說法不一,有說是被人掐死的,也有說是被錘子敲破了腦袋。這是湖北佬在飯桌上告訴他的,湖北佬炒了幾個菜,倒了兩杯酒,叫上了冬青。這些天冬青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可飯到嘴邊又被湖北佬的話卡住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他找來找去,忽視了一個地方,那就是工地,那么多的車子,挖掘機。難保金花不會被——他不敢想下去了。

晚上,冬青好不容易睡著了,很快又驚醒了過來。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一個穿著紅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女人在路邊走啊走,突然從后面追上來一輛拉土的工程車,將女人撞翻在地,接著又從女人身上碾了過去。冬青揉揉眼睛,想看清車子的牌照,那女人卻站了起來,擋住了他的視線。她渾身是血,張著嘴像在對他說著什么,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一個地方。冬青聽不見她的聲音,也看不清她的臉色,她的臉完全被血蒙住了。冬青大叫一聲,從夢里醒了過來。

夢醒后,冬青回憶那個女人,像是金花又不像是金花。如果是金花,她對他說了什么,他記不清了。惟一清晰的是女人的手勢,她好像走在鋪子前面新辟的公路上。冬青特意到公路上模擬了一遍女人的手勢,發現她手指的方向是公路的拐彎處,公路從那里筆直通向了海邊。如果真是金花,他不明白她去海邊干什么。他去過海邊,那還是一個荒蕪的海灘,尚未開發。除了偶爾有幾個野游的人,幾乎見不到人影。

冬青在鋪門口上了胖子的工程車,他要到海邊看看。老板娘有消息嗎?胖子問。冬青搖了搖頭,沒回他話。她可是個美人,真可惜了。胖子嘆息說。冬青不明白胖子為什么這樣說,聽他的語氣好像金花真的徹底失蹤了,或者是遭遇了別的不測。他的話一半像是替冬青惋惜,另一半又像是對他自己沒能在金花失蹤前揩到什么油水而嘆息。冬青分辨不清。

海邊也不是原來的樣子,原本淺淺的一片海灘,現在全被黃土埋沒了,成了一片平整的陸地。礁石,野生的叢林都不見了。海風的咸味和新鮮的泥土氣息混在一起,沖得冬青的腦子有些發昏。工地上的土全倒在這兒?冬青問。這兒,那兒,全都是。胖子的手左邊一指,右邊一指。整個海灘都在他的手掌下。你見過金花來過這兒嗎?冬青問。沒見過。胖子說,她上這兒來干什么?沒什么,我只是隨便問問。冬青說。你真是想老板娘想瘋了,也難怪,那么漂亮,換了誰——胖子沒有說下去,而是轉口安慰冬青,別著急,也許過不了幾天她就回來了。

從海邊回來,冬青又做了一晚上的夢,夢里他終于看清楚了那女人就是金花,她不停地翕動著嘴,但他始終聽不到她的聲音。她急了,一聲一聲叫喊著,他還是沒聽見。她很快換了一種方式,打著手勢,要告訴冬青什么。可他依舊不明白,金花氣得直跺腳。她的腳像是跺在他胸口上,壓得他透不過氣,冬青就醒了。那夢里的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他想。

冬青去了派出所。他對派出所的人說,我老婆被埋在海邊的黃土堆里。派出所的人嚇了一跳,問,誰埋的?我不清楚。冬青說。那你怎么知道她埋在黃土里?派出所的人又問。金花托夢告訴我的。冬青說。派出所的人以為他在說胡話,但他的神情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人命關天。派出所不敢馬虎,派了一輛車,帶著冬青。驅車去了海邊。下了車,是不著邊際的土堆。在哪?派出所的人問。冬青指指左邊,又指指右邊。具體在什么位置?派出所的人被他弄暈了。冬青就指了一個位置。那里有一堆土沒被平整。派出所的人就叫了正在作業的一輛推土機過來,將土堆鏟平,還推出了一個深坑,但什么也沒有發現。到底在什么位置?派出所的人有些火了,冬青又指了一個地方,結果又是什么也沒有。派出所的人再問,冬青就哭了,一邊嚎啕一邊喊著,就是這里,金花說她就在這里,叫我來接她回家。

一個月過去了,金花沒有任何音信。冬青每天去報亭買了報紙,放在三輪車的車斗里翻閱,報紙上也沒什么吸引他的目光。三個月過去了,鋪子后面的工地有房子冒了起來,有人來通知。鐵皮屋是臨時建筑,要拆除了。讓冬青早點找好地方,以免到時沒地方搬。六個月后,房子全部起來了,是一片廠房。工地上的工程車全都開走了,做建筑的民工也撤走了。冬青沒什么生意可做,可金花還是沒有消息。湖北佬和四川佬都先后搬走了,偌大的鐵皮屋只剩下冬青一個人。之后不久,拆遷的人來了。冬青卻死活不愿走。如果有一天金花回來,在這里見不著他,她又上哪去找。拆遷的人中有了解冬青的,不知是出于同情還是別的原因,提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將冬青安排到鋪子后面的一家工廠做門衛。工廠的大門離鋪子不過二三十米的距離,冬青答應了。拆遷的人就開了推土機,將鐵皮屋掀翻在地,一截一截用工程車拉走了。

后來冬青整天守在門衛室里,他不需要買報紙了,工廠訂有報紙,每天送報的人將報紙放在門衛室,再由門衛送到辦公樓。金花娘也很少打電話來罵他,時間久了。該罵的也都罵過了,再罵也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冬青坐在窗口,翻著報紙,報紙越來越沒什么看頭了。大部分時間他就盯著工廠前的場地,盯著過往的車輛和行人,收回目光時在鋪子原來的位置停留了一會兒,那里已是空空的一片,只有堅硬的水泥地面。

大約過了一年半的時候,有一天,冬青在門口碰見了一個人,細細的個子,小小的腦袋,眼熟卻記不起是誰了。陳老板,我是扣子,幫耀春做事的扣子呀,你不記得了?扣子笑著。哦,是扣子。冬青拍了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在這廠里做,包裝車間的,以后請陳老板多關照。扣子遞了支煙給冬青,冬青接著了。你什么時候進的工廠?冬青問。才來三天呢。扣子說。都三天了,一個人在他眼皮底下進進出出,他居然沒看見。如果換了金花,他會不會也看不見。冬青有些恍惚了。陳老板,我先進去上班,下班后我請你喝一杯。扣子說著進了廠。

下班后,扣子真就拉了冬青去喝酒。聽扣子說,耀春也不在這里做生意了,年前被人騙了一把,差點連老本都虧掉了。前些日子他關了建材店,回了老家。扣子跟了他三年。臨走他去送他。到了耀春的老家。聊到后面,扣子說,陳老板,你猜我在鎮上遇見誰了?誰?冬青很茫然,不知扣子見到的人同他有什么關系。老板娘,十有八九是老板娘。扣子說。你說什么?冬青一口酒全噴在了桌子上。還有誰,嫂子呀。扣子說。

冬青第二天就請了假,按照扣子說的地址,去了湘南。上車下車,顛簸了三天兩夜,中途錯了幾回車,最后才在山角落里找到扣子說的那個小鎮,鎮子不大,卻人來車往,非常熱鬧。冬青在家南雜店買了包煙,打聽耀春的住處。店主人說,往前走二百米,右拐,有個溫馨旅社,再往左拐,有幢老宅子,前廳改做鋪面了,他就住那。冬青拐了兩個彎,老遠就看到了那幢老宅子,宅子前有石獅,廊檐,廊檐下還挑了燈籠。宅子里的光線有些暗,看不真切。請問耀春住在這兒么?冬青問。有腳步在貨架后面走動,很快就有人轉了出來。是個女人,瞧那走路的姿勢,那身段。那臉盤,不是金花又是誰?冬青僵住了,半晌說不出話,眼睛酸酸的,淚水充盈著。金花。冬青輕輕叫了一聲,女人沒有回答。金花,我可找到你了。冬青又叫了一聲,女人還是沒有回答。你找誰?女人滿臉狐疑盯著他。金花,你跟我回去吧。冬青跳上去捉住了女人的手,女人尖叫一聲掙脫了。耀春,你快出來。女人朝店里喊叫著,她的聲音滿是驚恐。什么事?那個叫耀春的男人從里屋沖了出來。他叫我金花,還捉住了我的手。女人指著冬青說。去去去,哪來的瘋子。男人操起一根門杠來驅趕冬青。冬青站著沒動,肩膀上結結實實挨了一門杠。金花。眼淚在冬青臉上扭動著。什么金花銀花,你這個瘋子,還不走。男人又揚起了門杠。但男人只是恐嚇他。門杠沒有真的落下來。

金花,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冬青對著女人喊,你跟我回去吧。

老宅子前很快聚滿了人。冬青跳過去,又要捉女人的手。女人一閃身,躲到了男人的背后。八成是認錯人了。人群里開始有人指指點點。你老婆你會認錯嗎?有人反問。是想老婆想瘋了吧?有人在笑。她不是金花,你認錯了人。那男人用門杠擋住了冬青。你睜大眼睛,瞧清楚了。我不是你說的什么金花。女人從男人背后探出一張臉。

你們看,她是不是金花。冬青從貼身的衣袋里拿出了一張照片,

咦,一模一樣。有人從他手巾接過了照片。還真是呢,一個印版,照片又到了另一個人手中。照片在人群中傳來送去,最后又回到了冬青手上。你們說,她是不是我老婆金花。冬青將照片舉到了頭頂上,

你怎么有我老婆的照片?那男人跳起來,將照片從冬青手中搶了去。那女人也呆住了,照片上的女人和她完全是一張臉,

肯定是耀春狗日的將金花拐到這兒來了。冬青說。

我就是耀春,我老婆土生土長的,都嫁給我七八年了,孩子有了五六歲,我怎么拐了你老婆?那男人說。

你不是耀春。冬青說。

我就是耀春,他們可以做證。男人指著人群中幾個同他熟悉的人說,

是呀。他就是耀春呀,他老婆就是街背王瘸子的女兒。有人證實。

你是金花,你不是耀春。可冬青壓根不相信他們的話。不管王瘸子還是王麻子的女兒,他認定了這女人就是金花,她就是燒成了灰,他也不會認錯。金花,別開玩笑了,跟我回去吧。冬青又去拉女人的手。我不是金花,不信你看我的身份證。女人從抽屜里拿出身份證,遞給冬青。冬青沒有接,只是瞄了一眼,身份證上赫然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王細丫,照片是女人的照片。你的身份證是假的。冬青說,給賣假證的販子五十塊錢,你想貼誰的照片就貼誰的照片,你想用誰的名字就用誰的名字。你看我的身份證,我就是耀春。男人也拿來了身份證。冬青瞄了一眼男人手中的身份證,上面的確是耀春的名字。可他就是不承認,你別想騙我,你的身份證也是假的。耀春根本不是你,你也不是耀春。

這上面有公安局的公章。男人將身份證伸到了冬青的眼皮底下。

假證沒有公章能騙過誰?冬青搶過身份證,用手撕扯,卻扯不爛。

那個男人趕緊跳了過來,想將身份證拿回去。冬青不給,還要搶回男人手中的照片。他們糾纏在一塊兒了,圍觀的人推推搡搡,將他們送到了當地的派出所。派出所的人檢查了身份證,對冬青說,身份證是真的。假不了。冬青將照片遞給派出所的人,派出所的人看了卻糊涂了,照片上的女人同王細丫完全一個模樣,沒有一絲半厘的差異。派出所的戶籍警說,他是看著王細丫長大的,她一直在鎮子里做生意,壓根就沒出去過,不可能是冬青要找的女人。至于她們為什么長得一個模樣。他也說不清。

冬青在湘南逗留了一個星期,最后還是孤身一人回來了。他沒有將金花——而又叫做王細丫的女人帶回來。

臨下班時,冬青看見了扣子,但他沒有叫他。陳老板。這么久不見,你上哪去了?扣子卻跑過來問他。去了湘南。冬青說。你還真去了湘南呀?扣子滿臉驚訝。冬青說,是。扣子莫名其妙笑了起來,說,肯定沒找到金花嫂子吧?那是我騙你的,耀春根本沒回去,我也不知他老家在哪兒。不信,你去瞧瞧,耀春還在做生意呢。冬青真就跑去看耀春,他果真在那兒,生意好像比以前還火了。你為什么要騙我?冬青問扣子。我看你愁眉不展的,出去走走也許心里會痛快一些。扣子說。為什么真有那樣一個鎮子?冬青又問。真有那樣一個鎮子?那就奇了,那是我胡謅的。扣子不相信。鎮子上為什么會有一個金花?冬青問扣子,又像是在問他自己。扣子以為他在說昏話。拿手在冬青額頭摸了摸,不冷也不熱,

走吧,別叨叨了,我們喝酒去。扣子捉住冬青的手往外拉。

我不能喝酒,金花不喜歡我喝酒,冬青說。

你不喝,我喝,你就陪陪我。扣子捉住他的手不放,冬青只得跟他出來了。

幾樣小炒,兩只酒杯,很快擺在了桌子上。扣子。你說鎮子上為什么會有一個金花?冬青不喝酒,仍舊問著同樣的話。你喝酒,喝了酒我就告訴你。扣子說。你可不能告訴金花。冬青端起酒杯,到嘴邊又放下了。我不會向老板娘打小報告的。扣子端過酒杯放到冬青手上,冬青接過杯子仰了仰臉,一杯酒就下了肚。再喝一杯。扣子說。冬青又喝了一杯。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冬青說。什么問題?扣子問。你說世界上為什么會有一個叫金花的女人。冬青說。再喝三杯,我就馬上說給你聽。扣子說。你可不許再騙我。你喝吧。我不騙你。三杯酒下了肚,冬青的脖子都紅了,身體也有了些搖晃。扣子。你怎么沒有話問我呢?冬青說。扣子摸了摸后腦勺,說,我沒有。哦。你的老婆沒有跑。冬青說。我還沒有老婆呢。扣子說。沒有老婆好呀,沒有老婆就不用找老婆了。說到這。冬青就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往外走。我要去找老婆,我要去找金花。冬青說。我陪你去。扣子追上來扶住了冬青。

扣子將冬青扶進了一間洗頭屋。屋子里的燈光有些暗,有些女人坐在一把長沙發上。我不洗頭。冬青從沙發上爬起來往外走,扣子丟了個眼色,一個女人很快拽住了冬青,將他拽進了里間。冬青被放倒在一張小床上。女人伸手來解他的皮帶,但被冬青擋住了。你是金花嗎?冬青握著女人的手問,我不是金花。女人說。金花知道會罵人的。冬青說。你不說,她不會知道的。女人將手從他手里抽出來,又去解他的皮帶扣。她會知道的。冬青說著從床上坐了起來,但他坐不穩,身體還在搖晃著。

你陪我說說話吧。冬青對女人說。

我沒時間同你說話,我要做生意。女人說。

我給你錢。冬青一只手在褲袋里掏啊掏,將錢包掏出來塞在了女人手里。

十五分鐘一個點,一個點五十塊。女人說,我不會多要你的。

那就開始了。冬青說。你說金花去了哪里?

誰是金花?女人問。

金花是我老婆。說著,他又將照片摸了出來,給了女人。

你老婆好漂亮呀。女人說。她跟人跑了?

不知道。

那你說些你和你老婆的事給我聽。女人說。

冬青就開始說,從金花嫁給他說到墩兒出生,從墩兒出生說到他和她來南方打工,她不見了,后來回來了,她又跑了,不久又回來了。他不停說著不見了回來了,跑了又回來了,女人被他說糊涂了。哥呀,我陪你做點別的吧。女人捱了上來,又拿手在他腰間摸索。

你說金花是不是上了天堂?冬青問女人。

啊?你說她死了?女人停住了手,

她沒有死,她是上了天堂了。冬青說。

只有死了的人才能上天堂。女人說。

我要去天堂找她。說著,冬青從床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外走,往天堂的方向走。但他沒走多遠,褲子就掉了下來,一直落到了膝蓋上。女人還是在恰當的時候將他的褲子解開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一级做美女做受视频| 精品福利国产| 亚洲成人在线免费观看| 极品国产在线| 玖玖精品视频在线观看| 久996视频精品免费观看| 亚洲色图欧美| 国产福利微拍精品一区二区| …亚洲 欧洲 另类 春色| 97超碰精品成人国产| AV无码无在线观看免费| 日本人妻丰满熟妇区| 国产在线自乱拍播放| 高清不卡一区二区三区香蕉| 五月天福利视频 | 亚洲综合婷婷激情| 欧美日韩一区二区在线免费观看| 丁香婷婷激情网| 亚洲天堂在线免费| 国产99在线| 国产剧情无码视频在线观看| 国产丝袜无码一区二区视频| 日韩成人在线网站| 99久久国产综合精品女同| AV不卡在线永久免费观看| 亚洲有码在线播放| 欧美午夜网| 亚洲欧美天堂网| 伊人五月丁香综合AⅤ| 欧美日韩精品综合在线一区| 91欧美在线| 亚洲福利片无码最新在线播放 | 国产视频久久久久| 亚洲娇小与黑人巨大交| 97国产精品视频人人做人人爱| 精品人妻一区二区三区蜜桃AⅤ| 97青草最新免费精品视频| 日韩一区二区三免费高清| 国产美女精品在线| 欧美一道本| 免费在线a视频| 日本妇乱子伦视频| 色综合天天综合中文网| 在线看免费无码av天堂的| 欧美成人一区午夜福利在线| 91成人在线免费视频| 国产成人a毛片在线| 青青久在线视频免费观看| 欧美色伊人| 波多野结衣一区二区三区AV| 国产主播在线观看| 欧美国产三级| 在线视频亚洲色图| 永久免费av网站可以直接看的| 国产精品区视频中文字幕| 日韩成人在线视频| 99视频在线看| 无码中文AⅤ在线观看| 91在线激情在线观看| 第一区免费在线观看| 永久免费精品视频| 人妻熟妇日韩AV在线播放| 波多野一区| 99久久精品国产综合婷婷| 伊人成人在线视频| 国产精品视频观看裸模| 国产精品夜夜嗨视频免费视频| 欧美午夜理伦三级在线观看| 午夜毛片免费观看视频 | 国产乱人伦AV在线A| 亚洲色无码专线精品观看| www.日韩三级| 久草网视频在线| 国国产a国产片免费麻豆| 欧美a在线视频| 精品视频91| 一级黄色网站在线免费看| 欧美另类一区| 综合色天天| 激情综合婷婷丁香五月尤物| 国产网站在线看| 亚洲免费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