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生什么矛盾,就解決什么矛盾。哪里不完善就完善哪里,這是當前住房保障工作的特點。
“前幾年我們是一百萬平米一百萬平米地投下去,現在將近五百萬平方米,約可解決五萬戶家庭的住房問題了。”杭州房改辦主任章暉介紹,杭州的保障住房數量很大,增長很快,而且多年的一線經驗,也讓杭州發現了很多實際問題,總結了很多經驗,也吸取了教訓。
貨幣補貼不成熟
“前幾年,我們在廉租房市場上聽了一些專家的意見,走過了幾年彎路。”章暉所說的“彎路”指的是以貨幣補貼為主的保障方式。“這當然是有好處,”章暉承認。但這樣能不能夠解決住房難的問題呢?
在杭州,廉租房群體的結構組成大概分成三類:一是老年人病人,二是殘疾人,三是勞改歸正人員。這三類人占到杭州廉租房戶80%以上。
“試想一下,你自己有房子出租,你愿不愿意租給他們?”章暉說,站在房東的立場,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曾經有一個房東這樣反問章暉,“如果我租給精神病人,他半夜要唱歌怎么辦?”
根據章暉他們的調查,市場上,只有以下三種情況的房東才愿意出租給廉租群體:一種是很偏遠的,一種是很破的,一種是實在沒人租的。一旦有人租房,房主立刻就會趕走廉租群體。“他們就在馬路上了。最擔心的是歸正人員,大橋下面、馬路上面睡睡沒事,又去偷或搶,怎么辦?”在2006年以前,章暉的辦公室幾乎天天有拿著臉盆、棉被來求助的。“那都是前一天又被房東趕出來的,房東會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把他們趕出來。”
結果,在2006年,杭州房管局下了很大決心,一下投入資金,購買了1200套房子。“當時是在經濟適用房里買的小戶型,每平米2999的價格,政府定價買下來,租金按五毛錢一個平方收取。”章暉說,當時也顧不得聽專家的意見了。“因為整個城市都快亂套了,杭州這么美麗的一個城市,一戶多戶在外面流浪還得了?”結果當年就解決了1000戶低保的住房問題。2006年以后,情況基本平穩下來。
事實上,補磚頭還是補人頭至今仍是業界爭議的焦點。章暉認為,現在如果按人頭補,條件還不具備。“首先是我們整個社會管理系統不健全,一個人的收入到底是多少,全國沒有一個地方搞得清楚,這是我們國家現在整個保障住房管理過程中暴露出來的最突出的問題。現在有很多專家在講房價跟收入比,那都是費話,一個人的收入都沒有辦法核準的話,你怎么來說這個人的收入多少、房價多少?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還有拿了錢不去租房,而是去喝小酒,甚至賭博的顧慮更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就算真的拿去租房也還是會有人不滿。那就是房東。“我們現在的方案是租金發給房東。上海也是這樣。但是這種做法也有問題。”章暉說,因為整個手續非常麻煩,必須要跟房東簽訂好住房協議,然后拿到產權部門備案,還規定房東親自來拿補貼,這讓房東很是嫌煩。以至于不愿意租給這樣的家庭。”
分散還是集中?
關于保障住房的一個焦點問題是,要分散不要集中,防止形成貧民窟。但章暉認為,這在實際工作中并不容易處理,尤其是廉租戶。
目前,杭州一共有2600戶這樣的家庭,基本上是一兩百戶或者三五百戶一個點。“當然,這樣幾百戶一群的集中起來確實矛盾很大。”章暉承認。但是,他同時也認為,有人提出的要最大可能地分散到各個社區里的提議也很不妥當。問題的產生不是房子引起的,而是我們的社會管理沒有解決好相關的問題。比如,殘疾人比較多,那醫療保障要跟上;社會壓力比較大,社區的工作人員要跟上;歸正人員比較多,司法幫教人員就要管事。但目前,這樣的社會管理都沒能跟上。
“有些事情不是說說那么簡單,廉租房應該分散?怎么分散?20多戶廉租戶在幾千戶人家的小區里算不算多?總不算多了吧?有一個小區的26戶廉租戶進去了,里面有6個是癌癥病人,有6個是精神病人,這12戶一放在那里,社區管理的壓力確實是大了一點。但如果把這26個人分散到20幾個社區里,那這20幾個社區不都有壓力嗎?”
有人建議,在商品房中配套廉租房。章暉更是不以為然,“試想,如果一個單元當中,如果是六層的房子,有12戶人家,11戶是富戶,就他一戶是貧困戶,會產生一種什么情況?這些深層次的問題,作為我們來說,我們心里很清楚。”章暉說,廉租戶到底是什么問題,怎么來解決才最好,他們很清楚。
“當然我們的房子要適度的分散,但到底是分散好還是集中好,現在我們都下不了這個結論,專家沒有面對這些群體怎么能枉下結論呢?我們現在是2600戶廉租房,分布在三個城區,如果杭州八個城區全部分布,甚至每個樓盤全部分布,我不敢想象會出現什么樣的后果。”章暉得出一個結論:這個社會群體的問題,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時代都很難完全解決的,只是存在的程度不同,群體大小不同而已。如果期待整個社會秩序都管理得很好,那幾乎是不太現實的。“一個社會沒有一個罪犯是有可能的,但如果說沒有一個精神病人,沒有一個大病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生老病死一定存在,而對于這樣一些困難群體的管理是永遠的難題。”
實現住有所居是目標
雖然這些年,杭州在保障住房問題的解決上不斷進步,但章暉也承認,上半年經過了一些詳細的調查,確實問題也比較多。比如,因為房屋是搖號產生的,而不是自選的,就可能出現工作、生活不方便的問題。“本來在城北上班的人,沒有選到城北的房子,只好住在城南,上下班要三四個小時,于是就將城南的房子租出去,自己再在城北租房子相抵。”章暉說,但這也沒辦法,各個時期的政策要根據實際情況調整。
產生什么矛盾解決什么矛盾,產生什么問題就解決什么問題,按照章暉的話說,“不換頻道,只做微調,哪里不完善,就完善哪里”。
杭州的保障住房建設確實是在不斷地發現問題中逐步完善的。原來杭州的保障性住房包括經濟適用房、廉租房、拆遷安置房、危舊房改善,后兩種作為一種補充。但后來,章暉他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們如果嚴格按照上面的精神辦下來發覺產生的邊緣戶越來越大,一些人可能既不能享受廉租政策,又買不起經濟適用房;或者,不符合經濟適用房的條件卻也買不起商品房”。
因此,杭州準備在五年內,投放將近300萬房經濟租廉房:只租不售,解決的是夾心層的住房問題。“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解決一些創業人才或者是企業引進的一些人才以及外來務工人員的居住問題。他們也許并不想在這里長期住。”章暉說,再過若干年之后,杭州市范圍內高端人才不缺了,技術人才很缺,臨時過渡的經濟租賃房正好可以解決這些人群的需求。
“我們的考慮是想拿經濟租賃房來兜底的,即現在如果在市場上租不到房,可以到這里來租,但以市場價出租,政府不貼任何錢。政府需要補貼的只是困難群體。戶型面積都只按照保證生活必備的條件,但舒適程度就不保了。”他們要實現的是住有所居。
按照杭州現在表態的數據和目前杭州能預料的動態數據,最終目標是要解決六萬戶保障住房。“經濟房還要再投幾年,廉租房、經濟房和經濟租賃房徹底并軌,房子全部是政府保障性住房,有可以售的、可以租的,售的什么條件、租的什么條件,都將有嚴格的細分。”
章暉認為,杭州只要堅持這樣認真走下去,不要再中途改變,住房難的問題基本會完全解決,當然后續的管理難度是非常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