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納西·威廉斯筆下南方淑女的掙扎

摘要: 美國南方文學偉大的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塑造的南方淑女是種植園體制下的產物，本文以威廉斯筆下的阿曼達和漢娜兩位南方淑女在面對消亡的命運時的態度與行動作了分析，發現威廉斯通過漢娜這一形象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南方淑女只有積極面對變化，才能改變命運。

關鍵詞: 美國戲劇田納西·威廉斯舊南方南方淑女

美國南方文學偉大的劇作家田納西·威廉斯曾兩次獲得普利策獎，四次獲得紐約劇評獎和道諾森獎。他所塑造的那些哀婉憂傷又失魂落魄的“南方淑女”是美國舊南方文化及舊南方神話的最佳代言人。這些淑女們是一群已經隕落或未經過怒放的花季就已經衰亡的女性。隨著美國舊南方的一去不復返，南方淑女的美好時光也永遠地逝去。雖然有些淑女試圖走出自己的窘境，但是她們的努力大多以失敗告終。這主要是因為她們在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之前，不能清楚地認識導致自己窘境的原因。本文通過分析威廉斯的劇本《玻璃動物園》中的阿曼達和《蜥蜴之夜》中的漢娜這兩類南方淑女形象來揭示南方淑女在歷史夾縫中的掙扎與對新的生存方式的不同尋求。

一

“南方淑女”蘊含著美國南方獨特的經濟特點，以及在這種經濟基礎上形成的獨特文化。種植園的經濟結構使婦女對男子有著極大的依賴性，她們長期脫離實際勞動和種植園的管理活動，成了依附于男人或供男人欣賞和享樂的玩物，這些優雅美麗的南方淑女實質上是奴隸制種植園經濟的產物。淑女們的思想則被清教主義囚禁。在南方種植園經濟體制下，擁有大批黑奴的種植園主是舊南方的統治階級。為了裝點自己的門面，種植園主們成功地把南方女性設計成了舉止風雅、談吐得體、精通琴棋書畫的典型淑女形象。她們不食人間煙火，是“云天之上閃耀著炫目光輝的雅典娜”[1]，而南方女性們為了取悅這些南方紳士，不得不將自己拔得高于實際;為了當貞潔的象征，她們要掩蓋自己的真實感情;為了當順從的模范，她們要把自己的命運完全地交給男人，生活在男人們為她們編織的虛幻世界中。然而，就當淑女們沉浸于虛幻中時，南北戰爭爆發了。戰爭摧毀了奴隸制種植園經濟，從而也否定了建立在這一經濟基礎之上的價值觀和審美觀。“戰前，南方淑女是南方紳士效忠的對象和騎士風度的酬報。戰后，保護她們又成了一些南方人瘋狂舉動的借口。至于淑女本身，她們消亡的命運已被戰爭注定，并無選擇的余地”[2]。威廉斯筆下的南方淑女們在掙扎著——是要同舊南方一起消亡，還是在新舊交替的夾縫中尋找生機。

二

南方淑女承受著強烈的懷舊情緒和殘酷的外在現實的雙重擠壓。她們不能與自我和諧相處，靈魂與肉體分離，這種尷尬的生存狀態使她們的人格扭曲和裂變，導致了人的異化。在威廉斯的筆下，這些異化的南方淑女在面臨絕境時有著不同的反映。一類淑女沉湎于美好的過去而逃避現實世界，另一類淑女則采取積極的方式改變自己的命運。《玻璃動物園》中的阿曼達代表逃避的南方女性，她們失落地生活在過去的美好回憶中。阿曼達——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婦女，含辛茹苦地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過著貧困而沒有任何娛樂的生活，但她卻始終念念不忘自己的少女時代。浪漫歲月的回憶已經溶進了她的血液，成了她自身的一個組成部分。盡管這個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但是阿曼達不肯接受這一事實，更不愿去適應新的生活。面對眼前的拮據與窘迫，她依然保持著淑女的風度，說話喜歡咬文嚼字。即使在傷心痛苦的時候，她也要保持端莊和嫻靜。她的居住條件已無法使她招待客人，但當兒子湯姆把同學邀到家里時，她居然將自己打扮得像個少女似的，帶著羞澀而賣弄風情的微笑接待小伙子。此時她似乎覺得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南方第一美人兒，沉浸在昔日的回憶之中。阿曼達和兒子湯姆的關系也體現出這位南方淑女的特殊心理。她對兒子的態度從表面上看是一種過分的關心和溺愛，但在更深意義上卻暴露出她依賴男人的特性。自從被丈夫拋棄后，她便被剝奪了作為一個妻子的安全感。因此，她必然地要從兒子身上尋找作為母親的安全感，藉著行使做母親的權利，她在尋求著安全感。在經濟上，湯姆是掙錢養家的男子漢;在心理上，這位身強力壯的兒子取代了那位棄家出走的父親的位置成為家中的主心骨。這就是為什么阿曼達擔心他離家而去，并一再要求他在走之前為妹妹勞拉物色一位未婚夫的原因。通過塑造阿曼達這個典型的南方淑女形象，威廉斯試圖詮釋南方文化遺產對女人的壓迫、傷害和誤導。

三

阿曼達在虛幻的世界里尋求自我肯定，這不是在新舊文化沖突中積極生存的方式。在《蜥蜴之夜》中威廉斯描繪了另一類不同的女性，即一個具有鋼筋鐵骨，非常具有獨立意識，非常堅強的南方女藝術家的形象——漢娜。漢娜是一個對生活具有極其敏銳的洞察力的畫家。不同于纖弱的、敏感的阿曼達，漢娜理智冷靜地處理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她從不把自己當作一個弱女子。她不是逃避而是去接受自己所不能改變的一切。為了養活自己和年邁的爺爺，漢娜把自己的作品賣給她討厭的德國士兵。同時，她又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女性。當漢娜和爺爺在旅店投宿卻身無分文，又被旅店老板誤認為她在拿她年邁的爺爺做擋箭牌以逃脫房費時，她不甘忍受名聲的凌辱，不顧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推起爺爺的輪椅就要離去。漢娜這樣維護自己尊嚴的行為反而贏得老板的贊賞。威廉斯在漢娜身上展現出了新型南方淑女的信念和力量。命運只有靠自己去把握，只有在精神上徹底覺醒，具有清醒的獨立意識，真正意識到自我的價值才能完全沖出舊南方淑女傳統的藩籬。從漢娜身上，威廉斯譜寫了另一類南方淑女的生存方式，她們在新舊文化沖突中不沉湎于幻想，積極適應突變下的生活，從精神和物質兩方面展現了勇于爭取新生活的新南方女性形象。

四

威廉斯筆下的阿曼達性情敏感、脆弱，她在舊南方敗落后仍然夢幻地生活在舊南方的文化準則中。面對新的歷史變幻，不能積極適應，南方淑女就不能擺脫所遭遇的悲劇命運與毀滅，而威廉斯通過塑造漢娜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南方淑女只能積極地面對變化，尋找新的、不依附于男人的生活方式，才能拯救自己，改變命運。

參考文獻:

[1]Charles，Regan William，Terries，ed. The Encyclopedia of Southern Culture[C].The Press of North Carolina，1989:1077.

[2]錢滿素.美“國南方淑女”的消亡[J].外國文學評論，1987，(03):60-66.

[3]Williams，Tennessee.The Glass Menagerie[M].NewYork:Random House，1948.

[4]Williams，Tennessee.The Night of the Iguana[M].New York:Two Rivers Enterprises，Inc，1961.

[5]肖明翰.威廉·福克納——騷動的靈魂[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

(作者系聊城大學外國語學院2007級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