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困苦環境下的偉大愛情

一、引言

夏洛蒂·勃朗特是英國文學歷史上著名的女作家。《簡·愛》是她的成名作，是一部自傳色彩很濃的長篇小說。作品中的女主人公簡·愛是一個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的女子，從十歲起就生活在一個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環境里，承受著與同齡人不一樣的待遇，舅媽的嫌棄，表姐的蔑視，堂兄的侮辱和毒打……這對一個孩子的尊嚴是無情的踐踏，但也許正是因為這一切才使得她的自尊心變得極其強烈，萌生了堅定的信念和堅強不屈的精神，一種不可戰勝的內在人格魅力，堅定不移地去追求一種光明的、圣潔的、美好的生活。

二、艱難困苦環境下的簡·愛

《簡·愛》這部小說是以英國維多利亞早期為背景。這一時期一方面由于資本主義迅猛發展，圈地運動的規模不斷擴大，大量農民破產、流離失所，社會生活和社會成分發生著激烈的碰撞。隨著手工作坊主和民族資產階級興起，他們開始與以前的地主紳士競爭，大量購買土地、修建房屋、外出旅游，不斷地改善自身條件，送孩子上學、給孩子請家教、讓孩子們接受教育便是他們改善自身條件的方式之一。因此就有了許多有知識有文化的貧窮婦女出來做家庭教師。盡管她們有知識有文化，但是她們的地位卻很低，在社會上，比仆人稍微高一點；在家庭中，她們無權掌管財產，一切皆由丈夫控制著。因此，她們常常感到孤獨，備受屈辱。她們的收入也相當微薄。簡在勞渥德學校年薪僅僅15磅，后來在桑菲爾德年薪也只有30磅。在19世紀晚期，作為一個家庭教師，有這樣的收入已經很了不起了。然而，比起那些礦工或是體力勞動者，他們一年卻能掙40－60磅。由此可見，簡當時的生活處境連一個普通的體力勞動者都不如。

在維多利亞時期，社會等級制度森嚴。富人們根本就看不起窮人，也不與窮人們往來，貧富差距相當明顯。可以說，一個家庭教師是沒有什么自尊可言的。她們的社會成分模糊，社會地位低下。像簡那樣，她的舉止、她的為人以及她所受的教育完全就像一個貴族。因為那時的家庭女教師不但要求待人有禮貌，還要有學識，具有“貴族文化”。然而，在桑菲爾德，簡既貧窮又沒有權利和地位，這讓她感到很不滿。當簡意識到她對羅切斯特的感情時，她就清楚地知道女家庭教師的雙重標準。在阿戴爾眼里，她是家庭教師，她是知識分子；可是對于羅切斯特而言，她是羅切斯特花錢請來的雇傭，永遠也無法取得與他平等的地位。即使是在他與伯莎發生危機之前，她就猶豫著是否應該答應嫁給他。因為在不平等的情況下嫁給他，讓她感覺欠了一筆人情債似的。

盡管簡的收入只是跟仆人差不多，但是她卻敢于反抗階級偏見。在小說的第23章，當她得知羅切斯特要娶英格拉姆小姐為妻，并仍然要求她必須留下來的時候，她決然地反駁道：“你認為我貧窮、低微、不漂亮、矮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你想錯了!——我的靈魂跟你一樣，心也跟你一樣健全!假如上帝賜給了我一點美貌和大量財富，我也會讓你感到難以離開我，就像現在我難以離開你一樣。我此刻并不是從習俗、慣例、甚至肉體凡胎的角度跟你講話，而是以我的心靈與你的心靈對話，就好像我們倆已不在人世，我們正平等地站在上帝的腳下——因為我們生來就是平等的!”

簡從小就失去了父母，寄養在富裕的舅舅家。舅舅生前對她很好，但是舅舅死后，她的生活就變得異常凄慘。舅媽里德夫人是個很殘忍的女人。面對她的種種暴行，簡總是不遺余力地反抗。在小說一開始就說到被堂兄約翰，里德欺負，她回打，像一只發了瘋的貓一樣打他，直到她實在打不過了才肯罷休。當她被里德夫人指控不誠實，她頂嘴，坦言她的誠實，說出她是如何地恨她：“我很慶幸你不是我的親人。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叫你舅媽。長大了，我也決不會來看你。如果有人問我喜不喜歡你，你對我怎么樣，我會說一想到你我就覺得惡心，你對我殘忍到了可恥的地步。”從這些話中，我們足以看出簡強烈的反抗精神以及獨立意識。

三、簡·愛獨立而有尊嚴的愛

簡·愛的思想發展是這部小說的中心。從一開始，簡就有一種很強的自我意識——追求價值和尊嚴，維護正義和原則，虔誠地信仰上帝，勇敢地追求自由平等和獨立自主。在羅切斯特的面前，她從不因為自己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家庭教師而感到自卑，她認為他們是平等的。她的正直、高尚、純潔，她的心靈沒有受到世俗社會的污染，所以羅切斯特為之震撼，把她看成一個可以和自己在精神上平等交談的人。簡的獨立性在整部小說的情節發展中不斷地得到了驗證。

在不知伯莎的存在時，簡·愛對羅切斯特一往情深卻又不免擔憂。她要追求的不僅是一場浪漫的愛情，還追求一種自我價值。她曾經對海倫·彭斯說：“我要從我真愛的人那兒得到真正的愛情。”這跟她的成長經歷有很大的關系，因為她從小就是孤兒。小說一開始就寫道：她感到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再加上舅媽和堂兄對她粗暴殘忍，使得她倍受社會的疏離，永遠也無法找到家的感覺，她迫切需要親人、需要關愛。當她來到桑菲爾德，遇上羅切斯特的時候，沒多久便暗暗喜歡上了他。在羅切斯特看來，簡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不像維多利亞時期的平凡女子一樣追求財富和美貌、名利和地位。簡盡管瘦小，相貌平平，可是她的心靈卻很美。憑著她善良的內心世界，她很快就被羅切斯特深深地吸引了。在簡的眼里，羅切斯特是個很熱情的人，他們之間在精神上有著共同點，他是第一個愛上簡，并給了她“家”的感覺的人，讓她感覺到那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從羅切斯特身上，她真正地意識到：原來她是如此喜歡他，他也如此愛著她、無微不至地關愛著她。盡管有時候他很粗魯，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讓她有了真正的歸屬感，那種她從來沒有過的歸屬感!正如她說的：“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

盡管羅切斯特的表白和求婚讓簡感到非常高興，但也不免憂慮和擔心。因為她一直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婚姻就意味著束縛和屈服，意味著她要對他負責、受他的控制。當羅切斯特揮金如土，為她添購絲綢、珠寶的時候，她變得更加敏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被蘇丹寵愛的奴隸。她說：“他越是給我買東西，我的臉越是發燒，有一種煩惱和低人一等的感覺。”她反對羅切斯特稱她為“天使”，也不喜歡他像打扮一個玩偶一樣打扮她。她說：“我是一個有思想、有感覺的人。”為了保持自己的獨立，她決定繼續做阿戴爾的家庭教師。這一切都清楚地表明簡具有很強的獨立意識。

然而在得知伯莎的存在以后，簡·愛對羅切斯特盡管依依不舍卻又堅決選擇了離開。就在婚禮舉行的當天，羅切斯特的瘋妻的弟弟出現了，他知道羅切斯特另娶了新妻，便出來強行干涉。這讓簡不禁想起了那可怕的笑聲、那場神秘的大火、那撕破了婚紗的陌生人……發生在桑菲爾德有如此多的奇怪的事情!她告訴自己必須要離開。她這樣講：“我要遵從上帝頒發給世人認可的法律，我要堅守住我在清醒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瘋狂時所接受的原則，我要牢牢守住這個立場。”這是簡·愛告訴羅切斯特她必須離開的理由。但是從內心講，更深層的是簡·愛意識到自己受到了欺騙，她的自尊心遭到了戲弄，因為她深愛著羅切斯特。試問哪個女人能夠承受得住被自己最信任、最親密的人所欺騙呢?但是簡·愛卻承受住了，而且還做出了一個非常理性的決定，在強大的愛情力量包圍之下，在美好、富裕的生活誘惑之下，她依然要堅持自己的人格尊嚴，毅然選擇要離開桑菲爾德，這是簡最具有精神魅力的地方。

在這部小說中，離開桑菲爾德是簡做出的最大的決定。從羅切斯特那里，她找到了渴望已久的愛情，桑菲爾德是她第一個真正的家，離開了它仿佛就是離開了自己。但是，作為羅切斯特的情婦跟他生活在一起，卻又意味著自我妥協，那是她最不想要的。甚至在知道伯莎的存在以前，她就覺得嫁給羅切斯特是一種冒險，他們壓根兒就不會平等，她害怕羅切斯特把她當玩物一樣對待，更要命的是，嫁給一個地位比她高的人，讓她有負債感。簡清楚地看到了她與羅切斯特的這種關系意味著自尊的喪失、意味著他對她的控制。她認為這是道德上的過錯，她無法接受自己去做這樣的事情。盡管桑菲爾德是她唯一的家，羅切斯特的求婚又讓她有了幸福感和歸屬感，但是她知道，留在這兒也就意味著一種自我禁錮。因此，在能夠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堅決選擇了離開。

事實上，簡的離開還是依依不舍的，她逃離時帶著淚水，她心里充滿了矛盾。畢竟他是如此地愛她、關心她、珍惜她。經歷過了那種沒有幸福、沒有滿足、孤苦無助的生活，她明白了他對她是如此重要，從而使她不愿離開，是良知告訴她應該自重，即使承受孤獨也應該按照自己認為對的去做。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告訴她要遠離誘惑。這使得她更加堅定起來，毫不猶豫地將愛情的火苗壓在心底，與“偷來的愛情決裂”。她悄悄地下了樓，離開了桑菲爾德，去尋找一條真正屬于自己的自由之路。離別前，她吻了他的臉頰。由此可見，在誘惑面前，經過了幾番矛盾與掙扎，簡最終還是自立自強，保持了她獨立的人格尊嚴。

在桑菲爾德遭遇大火之后，簡和羅切斯特重歸于好，找到了幸福的歸宿。離開了桑菲爾德以后，簡在莫爾頓過著簡樸的生活，給一群窮孩子們作老師。她在經濟上是獨立的，并且擔當了一個重要的角色。她對待傳教士圣，約翰的態度也充分地證明了她的獨立性。當她要答應嫁給他的時候，簡聽到了羅切斯特的呼喊。她便拒絕了他，再次來到了桑菲爾德。到那兒才發現桑菲爾德已經被燒成了平地，羅切斯特也變成了殘疾，他失明了，一條手臂也沒有了。他要靠她才能走路、才能看書，羅切斯特身體上的殘疾需要簡成為他的主人。大火燒掉了羅切斯特的莊園，還讓他失去了雙眼，讓他頃刻間變得一貧如洗。簡卻截然相反，就在那個時候，她從叔叔那兒接過一大筆遺產。他們的經濟地位已經發生了逆轉。她完全可以放棄愛情、放棄現有的貧窮而孤獨的生活。然而，她卻采取了一種相反的舉動一一結束了尊嚴與愛之間的徘徊，決定嫁給他。因為只有在能夠自給自足的情況下，她才肯跟羅切斯特結婚。她說：“在愛情和尊嚴之間，她只想求得內心的平靜，一顆不被過多的恩賜壓碎的心。”她不愿成為依附他的主人。只有在平等的情況下，婚姻才能夠成立，正如簡說的“現在我完全是他的生命，正如他完全是我的生命一樣，合在一起是我們的，分開來又是獨立自由的，相伴相隨的，幸福快樂的……我們情投意合，珠聯璧合。”這時候的簡，她同時獲得了兩項滿足——與羅切斯特結婚，她是有尊嚴的，同時也是有愛的。

四、結束語

在當今社會，人們似乎都瘋狂地為了金錢和地位而淹沒愛情，在窮與富之間選擇富，在愛與不愛之間選擇不愛。像簡這樣為了愛情、為了獨立的人格義無反顧地拋棄所有的確難能可貴。她要告訴我們的是：最美好的人生就是要活得有愛、有尊嚴。在艱難困苦環境下，她堅強、獨立，堅持自己有尊嚴的愛情。她所展現給我們的正是一種潔身自愛、追求自立自強、追求獨立自主的精神，是一種返樸歸真，是一種追求全心付出、不計得失的簡化的愛情，這是一種具有人格魅力的偉大愛情。它猶如一杯清水，凈化每一位讀者的心靈，引起讀者，特別是女性讀者的共鳴。

作者簡介：

吳文亮(1969－ )，女，廣西浦北人，碩士研究生，廣西柳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外語系副主任，副教授。研究方向英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