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悲劇

2008年9月15日上午10點，擁有158年歷史的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公司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消息轉瞬間通過電視、廣播和網絡傳遍世界的各個角落。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如此明朗的情況下，德國國家發展銀行在當天10點10分，居然按照外匯掉期協議的交易，通過計算機自動付款系統，向雷曼兄弟公司即將凍結的銀行賬戶轉入了3億歐元。毫無疑問，3億歐元將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轉賬風波曝光后，德國社會各界大為震驚。財政部長發誓，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并嚴懲責任人。一家法律事務所受財政部的委托，進駐銀行進行全面調查。

法律事務所的調查員先后詢問了銀行各個部門的數十名職員，幾天后，他們向國會和財政部遞交了一份調查報告。調查報告并不復雜深奧，只是一一記載了被詢問人員在這10分鐘內忙了些什么。然則，答案就在這里面。看看他們當時忙了些什么——

首席執行官烏爾里奇·施羅德：我知道當天要按照協議的約定轉賬，至于是否撤銷這筆巨額交易，應該由董事會開會討論決定。

董事長保盧斯：我們還沒有得到風險評估報告，無法及時作出正確的決策。

董事會秘書史里芬：我打電話給國際業務部催要風險評估報告，可那里總是占線，我想還是隔一會兒再打吧。

國際業務部經理克魯克：星期五晚上準備和全家人去聽音樂會，我得提前打電話預訂門票。

負責處理與雷曼兄弟公司業務的高級經理希特霍芬：我讓文員上網瀏覽新聞，一旦有雷曼兄弟公司的消息就立即報告，而我則要去休息室喝杯咖啡。

文員施特魯克：10點零3分，我在網上看到了雷曼兄弟公司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的新聞，馬上就跑到希特霍芬的辦公室，可是他不在，我就寫了張便條放在辦公桌上，我想他回來后會看到的。

結算部經理德爾布呂克：今天是協議規定的交易日子，我沒有接到停止交易的指令，那就按照原計劃轉賬吧。

結算部自動付款系統操作員曼斯坦因：德爾布呂克讓我執行轉賬操作，我什么也沒問就做了。

信貸部經理莫德爾：我在走廊里碰到了施特魯克，他告訴我雷曼兄弟公司的破產消息，但是我相信希特霍芬和其他職員的專業素養，一定不會犯低級錯誤，因此也沒必要提醒他們。

在這家銀行，上到董事長，下到操作員，沒有一個人是愚蠢的。可悲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每個人都開了點小差，加在一起，結果就創造出了媒體口中的“德國最愚蠢銀行”。實際上，只要當中有一個人認真負責一點，這場事故就不會發生。

工作中，我們沒資格開小差，因為演繹一場悲劇，短短10分鐘已足夠。

（張源薦自《做人與處世》2009年第2期 本刊有刪節圖：戴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