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女性的文化審美

摘要在中西文化中，“花”都是個極其重要的意象，也是一種獨特的世界性視覺語言。本文選取二十世紀美國最著名的女畫家喬琪亞·歐姬芙一九二七年作的《黑色鳶尾花》來闡述花與女性的文化審美。

關鍵詞花女性文化審美

中圖分類號:J20文獻標識碼:A

眾所周知，在中西文化中“花”都是個極其重要的意象，也是一種獨特的世界性視覺語言。“花”首先與“美麗”相關，與“瞬息”相關，同時又與“春天”相關，與“生殖”相關，而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都與“女人”相關。在世界女性藝術史上，“花”的圖像語義繁復多樣，在藝術家們的描畫下有如生命記憶般，有著女人特有的體驗、表達、思考、追問。

而以“花”為題材創作最多的當屬二十世紀美國最著名的女畫家喬琪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她一生創作了兩百多幅以花為題材的畫作。其中一九二七年作的《黑色鳶尾花》(Black Iris)，整張畫是一朵花的特寫，一朵大而豐厚的鳶尾花，巨大的花瓣充滿了充沛的感情。她說:“當你仔細注視緊握在手里的花時，在那一瞬間，那朵花便成為你的世界。我想把那個世界傳達給別人。大城市的人多半行色匆匆，沒有時間停下來看一朵花。我要他們看，不管他們愿不愿意。”

這些花是她自我的呈示，是一個情感飽滿、生命力旺盛的女人兼藝術家的自畫像。這些花述說著喜悅、美、神秘以及愛。它們讓我們窺見歐姬芙的世界，也窺見歐姬芙所窺見、揭示的世界。可以說，“一花一世界”即是她作品的內在精神，而作為女性，她表現的花苞的內部結構其實也就是一個微縮了的宇宙乾坤，她通過這些細致、純凈、簡練的形式表達了一個女性的精神空間。

盡管畫家歐姬芙本人身稱只是想畫出“花的精神”，但這些花，畫于上世紀二十年代，畫于一個男性藝術主導的時代，畫于一個弗洛伊德學說盛行于世的時期，難免不被當時的藝評家歸納為性符號。他們根據歐姬芙畫的花心天鵝絨般柔軟的質感來聯想到某些女性器官，這常引發觀者不同的議論:有人認為它們象征貞潔的靈魂;有人卻認為認為它們是官能的，甚至是色情的。

不過，花朵的意義幾乎從未在視覺上自證自明過。在較早的作品里，描繪細膩的鳶尾花與抽象的圣母受苦兩者之間的象征性關系，是倚賴一個共同的意義上下文來建立，基督誕生的圖象是觀眾原來就該知道的，而非在他或她看到花瓶里的花朵那一刻才觸動其心弦。相反的，在歐姬芙的《黑色鳶尾花》里，“鳶尾花—女性陰部”的關聯是立即產生的:此中并無哪個代表哪個的問題，兩個意義幾乎是可以互相交換的。這種類似性并非建立在共同的抽象特質上，而是以花朵和女性之器官兩者的物理結構之間形態上的相似性為基礎;亦即建立在視覺上具體的相似性，而非抽象的、依上下文而來的關系。

這種形態學式的隱喻對超現實主義者特別具有吸引力，因為他們喜歡憑直覺去領悟，不喜歡倚賴過去的數據，喜歡從幻想和想象的層次，或者通過潛意識去提出訴求，不喜歡訴之理智。于是，他們欣喜地將自己投入變形的心像中，賴以顛覆事物與事物間、實體與實體間，以及知覺和幻覺或夢想之間令人不安的分界。然而歐姬芙的作品不能被視為“超現實”，她畫的形象全屬現實主義類，卻暗示并激起女性的內涵;也就是說，是現實主義的形象懸浮在一片充滿暗示的虛空中。歐姬芙就這樣將花朵的女性主義或女性化的意涵去神圣化，同時又使這些意涵重新復活。

美好、溫情、陰柔、感性的女人與男人不同。女人在生活中思考，在體驗中追問。女人的思想是活生生的，是靈動的，是詩性的。依西方哲學“現象學轉向”之后的觀點，真正偉大的思想都應該是有關“存在”的，是“命運的回聲”，回應著“生存”的“聲音”(海德格爾語)。

然而檢視千百年來女性藝術中相似的想象、經驗與反應，其實不難從中找出一種獨屬女性的發自靈魂深處的生命體驗，看出歷盡社會變化而曲折幽微一脈承緒的女性情感方式和文化心理，探及被有意無意地模糊或隱去了的潛存在婦女從事創作的獨特感受模式背后的更深層的、不易察知理解的意義層次。從本質上看，自從進入男權社會，女性就作為男性欲望的對象，處于無主體、無話語的地位，而只是一個被規定、被掩蓋、被觀看的他者。父權制使女性倫為永遠的沉默的群體。父權制的價值觀往往將男性和女性對立比并，男性天生是主動者和勝利者，女性不是被動和否定，便是不存在:征之歷史，女性如漂浮的碎片一樣無據可考;考之以藝術，包括一些著名的藝術家都明顯地存在著性別偏見。索福克勒斯說:“女性是可看的，而不可問的。”托爾斯泰說:“所有的女人，都比男人更屬物質的。”波特萊爾說:“女人不懂得如何使心靈從肉體分開。女人只像動物那樣，求取單一化。”莫泊桑說:“女人的感覺，大多是原始的，和成熟完美是沒有緣分的。”

這種深深植根于男性本位的創造神話，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權力話語，內在于、無往而不在于以菲勒斯中心主義為本質的男性社會機體之中。女性相對于男性，成為一個他者，是男性想象力的產物，是為了男性享用而創作出來的物品。女性作為一個消極意義的術語，不僅被定義為他者，被定義為非男性，而且它本身就是用男性詞語界定的。像皮格馬利翁的那個雕塑品一樣，作為男性欲望的產物，沒有自己的獨立品性。女人就只能在這樣的無主體、無話語的境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