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的旋律

那年，我大約七八歲。

一個夏天的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間里將要入睡的時候，突然看見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像一條蜿蜒游走的銀蛇，欲破窗而入。我有些害怕，抓起枕巾，蒙在臉上，并緊緊地閉上了雙眼。隨即，驚雷滾滾而來，如同成千上萬顆炮彈炸響，震得窗戶不住地顫抖——這是我長這么大聽到的最令人恐怖的雷聲。我被嚇呆了，放聲大哭。

聽到我哭，父親跑進我的房間。他坐在床邊兒，輕輕搖著我，那厚實有力的大手，讓我有了安全感，便止住了哭泣。父親見我已平靜下來，才說：“不要怕！你聽，暴風雨奏響的音樂多好聽啊！”

“暴風雨還能奏響音樂？”我坐起來問。

父親十分認真地說：“是呀！不信你仔細聽。”我覺著挺好玩，屏住呼吸，凝神諦聽。這時，一道閃電，張牙舞爪地從云層里鉆出，接著，又是一陣巨雷轟鳴。父親笑了笑說：“聽，這是鼓聲！”說話間，鬼哭狼嚎般的風聲又起，然后，急促的雨點開始敲打窗戶。父親歡快地說：“嘿！真熱鬧。笛子、二胡、小提琴都有了。”我靠著父親寬厚的肩膀，側耳傾聽，認為他的比喻不太恰當，就說：“不對！像小號。”因為那時在所有的樂器中，我就接觸過小號。父親拍拍我的頭，微微一笑，夸獎道：“還是你說得對！但如果你閉上眼睛聽，感覺會更奇妙。”就這樣，父親用他的智慧和父愛，成功地將電閃雷鳴的恐怖，轉化成一種令人驚訝的神奇境界。纏繞在我心頭的恐懼感，莫名其妙消失了。我順從地閉上眼睛，雷聲、風聲、雨聲交織在一起，組成的那動聽音樂，不知不覺，把我帶入了香甜的夢中。從此，我不再懼怕暴風雨。

有人說，人生太短，痛苦太長。我認為，那是因為他不善于從生活的暴風雨中，捕捉出能讓自己快樂起來的旋律的緣故。

（選自《少年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