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來也巧,以前出差,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電子信息企業比較集中的上海、深圳、南京這些城市,去浙江的機會很少。
而今年以來,往浙江出差的機會明顯增加。過去兩個月間,集中地拜訪過杭州、紹興、溫州、臺州、寧波、麗水等地區。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旁密密匝匝的戶外廣告,各行各業知名不知名的企業品牌,接觸到的眾多民營企業所展現出來的活力,讓人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中國經濟的信心所在。本來是抱著近距離地看看信息技術如何在傳統產業改造中發揮作用的想法,但收獲的卻遠遠高出、超過這個層次,讓我對自己的初衷不免感到羞愧。
在杭州,一個企業家介紹說,金融危機之前,他做業務的方式是承接訂單,然后分解給眾下游制造商。他是個極聰明的人,所有信息全在腦子里。危機爆發后,他的訂單并沒有減少,但下游制造商們的情況并不如愿,工期進度跟不上、質量不過關等問題集中爆發,生生地把他逼到關門。“我的公司實際上是信息管理系統缺失。”
在溫嶺,有一個企業家是裝備技術革新的能手,他們通過自己改造裝備,在大幅降低成本的前提下,在金屬涂裝市場成為國際市場上的佼佼者,員工產出率奇高。這個企業家年輕、自信,也給多家企業進行了擔保。金融危機后,他連續幫人還債,不得不求政府施與援手。他說,民營企業貸款難,我必須幫人擔保,因為別人也會這樣幫我。他說,只要讓我過了這個坎,立刻生龍活虎。
在臺州,一家國際知名品牌企業瀕臨破產。當地政府積極介入,動用法律和金融手段幫助其度過難關。在與當地經委官員交流的過程中,他們煙霧繚繞、眉頭緊皺,各種專業術語駕輕就熟,展現出來的極具專業水準的財務功底和資本運作經驗,令人贊嘆。
在紹興,一家產值百億元的化工廠瀕臨破產,在當地政府幫助下,其隔壁化纖廠的老板慨然出手。這個老板說,他本來不想進入,但不能眼睜睜看著幾千職工頓時失業。接手后,原高管全部自動辭職,卻沒有裁掉一個員工。“我老婆、孩子都不理解我,這么大歲數的人,自己生意做得好好的。”“但我接下來了,就得對大家負責,又怕大家說我做不來就別接。壓力實在是大,想來想去,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的襯衫皺巴巴的,普通話一點都不好,但展現出來的那種民營企業家的獨特氣質和樸素的社會責任,足以令我見過的那些西裝革履、蹦著英文單詞的所謂企業領袖們汗顏。
在杭州,一位浙江經委的官員告訴我,浙江國有經濟比重極低,民營經濟是最重要的支柱。“今年浙江經濟增長率是保9%。”他說,以往,浙江的增長率通常在12%~13%,9%比較保守,但這是比較有把握的數字。浙江人不靠天吃飯,企業把關門開門看得很淡,好年景也要關門,何況差年景。“浙江的好多塊狀經濟帶都是在亞洲金融危機之后超車的,我們現在就是抓緊干,等這次危機過去,我們肯定又有一大批企業超車,那時候你看,他們絕對是最牛的。”
這,就是浙江在2009年初金融危機蔓延之際留給我的印象。我想,有浙江這樣的地方在,說中國經濟將來不強,難。